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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曾世帶着人趕回顧府時,霍啓山的人早已撤了回去, 他除了又在顧府附近增加了人手外, 還鬧着要帶人拿下斐縣, 生擒了霍啓山拿回去喂鯊魚, 不過這想法也被顧如泱駁了回去。

“當家的, 你就受得了這氣?!”曾世覺得不可思議,顧如泱的性子雖是比自己更沉穩一些, 但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這次居然想将此事不了了之。

顧如泱也不答這問題, 她将自己的刀扔給季暮, 看着曾世卻是一副欲言又止。

“委屈吶?”曾世道:“難得你還知道委屈,我這不帶你給你出氣嗎。”

說着曾世就撸起就準備喚人而去。

“安排海星, 送昭陽回念歸城……”

“什麽?”曾世一臉吃驚:“這是放她回去了?就這麽放她走了……我說當家的……這……這怎麽給大夥交待。”

“我與她已和離,還要如何交待?”顧如泱反問。

“啊?!”或許曾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發展到這一步,他道:“什麽, 這和離了?”

“你們不是正想如此嗎?”顧如泱自嘲道:“現在好了,如大家所願了。”

“好是好了……”曾世也有些懵, 他也向來是個沖動的家夥, 哪裏能想到這鬧到和離這麽大。

“那快去辦吧。”顧如泱說道,她又指着斐縣的方向:“斐縣附近加派些人手過去, 但別刀戈相見。”

“哦……”曾世還沒有從和離這個詞裏緩過勁,他又道:“那昭陽就真回去了?”

“事情鬧成這樣,她不回去她還在這幹什麽?你們幾個就知道壞事!”不知什麽時候杜詠也回了顧府,他氣呼呼的走到曾世更前, 一巴掌打在曾世頭上:“你個小癟三,自己爽了,習壞我大事,和何三思這個老癟三對付三十幾年,現在他還真是教出了你這個好徒弟。”

“我……”曾世可不認自己是何三思的徒弟,他解釋道:“我這可是為萬世港着想,你說這昭陽整日算計着我們的錢,我們又不欠他們什麽,憑什麽要給他們上什麽稅!而且說着與當有的情人意重,背地裏搞這些手段,我曾世可不幹!”

“我們不是也派了人過去嗎?”杜詠低聲喝道:“得,我們做得人家就做不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好了,被人利用了你開心了?”

“我們是賊!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本就是無可厚非,他們滿口仁義,倒是虛僞得緊。”曾世罵着,絲毫沒有底氣。

“你這輩子也就是個賊!”杜詠白眼道。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顧如泱看着曾世,又看着杜詠,其實曾世說得沒錯,他們就是賊,和高高在上的皇家,和背負王國之恨的大周,注定就不應該有聯系。

“送昭陽回念歸城!”

昭陽心意若脫弓之箭,顧如泱自知如何也是拉不回的,不如還她一個自由,原本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是一個交易,現在萬世港在念歸城的商會已建,道路已修,杜詠甚至都把念歸城的地形都一一勘探,這交易念歸城有賺,她萬世港不虧,既然兩股勢力已經各取所需,那這婚姻存在與否已不重要了……

“當家的,真就放她回去了?”杜詠并不比顧如泱難過。

“嗯。”顧如泱道:“逐走霍啓山,我已經安排人幫她收拾東西,她帶來的嫁妝,還有些進府後置辦的東西,我也讓她一一帶回了,我顧府……也不差這些。”

杜詠對顧如泱做了一揖,道:“那我便說句不當講的了。”

杜詠看了一眼顧如泱,跟着道:“昭陽回念歸城,如同放虎歸山啊。”

“那又如何?我還怕了念歸城?”顧如泱說得敷衍,她與昭陽之間是真情實意,可在其它人看來這就是交易,無論是她的至親,或是萬世港的其它人。

“我擔心的是……”杜詠知道有些話說出來顧如泱會傷心,但他還是堅持道:“我擔心的你……若日後戰場相見,誰心慈的軟手便是輸啊。”

顧如泱看着杜詠,他已經五十有六,鼻梁上的眼鏡越來越厚,頭上的白發也越發的多,這位杜家的軍師從她的父親到她,忠誠于顧家已是三十年,這三十年包括養育她在內,杜詠的每一個想法都是為了顧家、為了萬世港,何三思也是一樣,那些受過顧長海恩惠的老海人們,将顧如泱從一個襁褓中的嬰孩養育成了大海中的王者,所有人無不想恢複着顧家當年的榮耀……

顧如泱苦澀,卻沒有人想過她想要什麽,就連昭陽也是如此,所有人都關心着利益的分配,關心着天下之勢,唯獨沒有人關心過自己。

“杜師爺,”顧如泱拍着長輩的肩:“我心意已決,你也無需再勸,我現在要看到她安全的回到念歸城。”

杜詠也知顧如泱深情深又正是年少,現在固執于自己的情緒他也尚能理解,顧長海年青之時也是如此任性恣意,雖然将昭陽關押在顧府是最好的選擇,但杜詠依然決定尊重顧如泱的意思。

“好吧,我明白了。”杜詠道:“既然兩日後啓程,那我也收拾收拾與昭陽便一塊回去。”

杜詠怕顧如泱多想,又道:“既然公主回去,那一定對念歸城的朝政有所影響,你們和離了,生意還是要做的,我總得去處理一下吧。”

“杜叔有心了。”顧如泱說道:“那便辛苦你了。”

杜詠往聽濤館去了,顧如泱看着這既熟悉又陌生的顧府,忽然覺得心頭萬般滋味,又覺得雙肩無比勞累,仿佛戴着枷鎖,就連每一次擡頭看府中的草木都覺得有些心醉。愛屋及烏真是說得無比正确,因為當傷心起來,這屋裏也處處透露着悲傷。

顧如泱已不想再在府中多呆,既已訣別,難道還要看着昭陽的車攆從自己眼前離開嗎?顧如泱自顧走到了馬廄,這裏的每一匹馬都是極好的馬,有昭陽帶來的北陸名駒,也有何三思從波斯遠渡買回的汗血寶馬,顧如泱最終還是選了太平島上土生土長的矮馬,這馬雖小,但是是馱物的好手,海人們當年就是帶着它們上了船,将貨賣到九州四海的每一處土地。

跨上矮馬,顧如泱朝着萬世港方向而去,這一路向南,頭也不曾回望,或許是心覺不值,更多的是并無勇氣,少年人的意氣,總歸是死在少年人的情緒中。

燕子島上的宴席可是要進行三天三夜,這才是第一日的夜晚,也不知道何三思從哪裏運來的酒,每一種酒勁都是不小,配合着那些載歌載舞的莺莺燕燕,酒不醉人人也自醉,整個島嶼之上歡歌笑語,骰子聲、歡笑聲、叫罵聲、亂成一片,也熱鬧成一片。

杜詠與曾世回了萬世港,何三思依然坐鎮島中,帶着諸位船老大把酒言歡,此時尤二娘的工作就顯得格外重要了,若按照阮七娘的想法,若挑撥之人想進一步惡化萬世港與念歸城的關系,那殺掉昭陽便是最為重要的一步了,既然昭陽在顧府水牢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想必隐藏在島上的細作們應該更想把這個信息放出去,但是燕子島是一個極為獨立的小島,若想離開只有乘船,剛才經阮七娘這麽一鬧,估計整個燕子島上的人都知道她夜裏要回萬世港,同時尤二娘又放寬了島東的戒備,那便又有兩個渠道可以鎖定潛伏在人群裏的奸細了,一便是阮七娘的随行之人,其二便是看看子時之後有沒有人膽敢游行出海了。

“七娘,可有信心?”尤二娘問道。

阮七娘是細膩之人,她坦率答道:“只盼着那些鼠蟻們有所行動,若無行動那就又只看明日、後日,但越是往後越是不易。”

“那我再人去傳傳昭陽的事。”尤二娘道:“就算顧當家的有心把昭陽給放了。”

“不可。”七娘否定道:“若是真這樣傳,那真心向着我顧家的兄弟可能不服氣了。”

“那又如何是好?”尤二娘問道,七娘畢竟年長許多,閱歷自然豐富些。

阮七娘埋頭想了想,道:“那請老大如此去傳,就說昭陽在水牢裏身體不适,當家心軟準備待她病好了再作懲罰。”

尤二娘一聽,這辦法到是可行,于是便叫幾個親信迅速将消息傳去,至于阮七娘,她責任更為重些,也早早的去準備回萬世港的船,還故意讓自己的番下的喝了最烈的酒,一個在礁石處摔了個狗吃屎,另一個則醉得來路都不能好好走了。

夜晚的大海上還是寒冷的,一些海賊們圍繞着篝火打鬧着仿佛不知疲憊,多數已經困頓了,喝了酒也沒力氣再歡騰,也都進了各自的帳篷,一時倒是安靜了不少。

阮七娘也有些偏偏倒倒之态,她手中還提着一個酒壺,身後跟着兩個尚能叫做清醒的手下,來到船板前阮七娘還差點掉進海裏,還好被劃船的梢公給扶住了。

“謝謝……”阮七娘醉兮兮得說道。

“阮番主小心些。”那梢公做事很是把細。

“你是哪個……哪個番的,好像……沒見過?”阮七娘回頭朝着自己的手水問道:“我的梢公呢?”

那梢公急忙回答道:“你的梢公老李喝多了,讓我幫忙送你過去,我是李番主下面的,船上跑了幾年了,你呀,就放一萬個心,一定不會把你搖到海裏去。”

阮七娘拍拍那梢公的肩:“好好好!那你好好搖船,我可得睡會……要是這船……這船颠簸了把我弄醒了,你!到時候就游回來。”

“好勒……”那梢公熟悉的拿起船槳,接着道:“阮番主你安心睡,我保證讓你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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