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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第 42 章
藤條被送了過來, 王羨讓王道容脫了衣服跪下。
王道容一言不發,赤-裸着上半身垂着眼跪了下來。
王羨動起手來一點沒跟他客氣。
每一抽都用了實打實的力氣。
王道容全程也沒多吭一聲。
第一鞭抽下來的時候是熱癢,之後便是痛。
鞭風如雨點般噼裏啪啦落下, 越細的藤條打起來的時候反倒比木棍更為難捱。
他脊背上的皮肉綻開, 鮮血流淌了下來,濡濕了背後烏黑的發。
王羨狠狠心, 一連打了他幾十鞭方才住手。
這時王道容原本雪白的後背已成血肉模糊的一片,鞭痕如蛛網一般縱橫交錯, 他額上也滲出細密的冷汗出來。
王羨心裏也有些懊悔,嘴上卻不肯認, 嚴厲道:“現在,滾回你屋裏去!好好反省自己錯哪兒了!沒我吩咐, 不許出來!””
王道容默然無言地攏了衣裳,站起身, 回了屋。
望着王道容離去的身影, 王羨一時間心神俱疲, 跌坐在榻上, 揉了揉眉角, 好一會兒都沒再出聲。
都說父母教育兒子, 打在兒身痛在爹娘的心。
稍作歇息之後,又立馬趕車出了門幫他周旋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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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容果沒再出門。
只不過,他這事兒鬧得太大,第二天,劉儉和謝蘅便得了消息趕來探望了。
王羨雖沒讓王道容出門, 卻默許了這兩人進屋。
一進屋, 劉儉就說:“芳之,你老實交代, 這裏面是不是有隐情。”
王道容跽坐在桌前正在合香,外頭熙熙攘攘,一點沒影響到他自個的清雅出塵。
案前檀香、沉香、乳香、茉莉等香材依次呈開。
劉儉沖進門劈頭蓋臉來問。
“是何隐情?”王道容一邊平淡地反問,一邊不忘将缽中的乳香細心碾碎作粉。
劉儉道:“你瞞得過王公,可瞞不過我倆!”
他一屁股在方榻上坐了下來,“我都相熟的老酒翁說了,那幾個無賴平日裏欺男霸女,幾日前還欺到了慕娘子的店面裏。”
“我問你,你可是替慕娘子出氣去了?”
王道容聞言擱下手中的小杵,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他目光平靜悠長。
劉儉被他看得渾身發毛。
王道容這才又垂下眼,移開視線,“你多想了,是那幾人醉酒鬧事,正巧撞到了我手上。”
劉儉不信。
謝蘅也是不信的。
謝蘅忽道:“若你是見義勇為,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諒楊、嚴二人也不敢拿你如何。”
“我若是那慕氏女,理當站出來為你佐證。”
王道容道:“此事本是我一人為之,與慕朝游有何幹系?”
他如此固執己見,謝蘅皺了皺眉。
正當這時,一陣清風從窗子外吹了進來,劉儉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怪叫了一聲:“王公對你當真狠心!”
這一聲将謝蘅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循着他的目光瞧了一瞧,眼底也忍不住流出驚訝之色。
他兩人方才來得急,竟未留意到王道容身上的蹊跷。
他今日沒束發,僅僅只帶了一條雪白的抹額,烏發披散在腰後,兩道濃密的發簾遮住了臉頰。恰巧風來,吹動他鬓發飄揚在空中,露出半張高高腫起的側臉。
那往日裏雪玉般的臉,淤血未消,紅紅紫紫的一片。
劉儉素日裏就愛極了王道容這一張完美無瑕的臉,乍一看,心疼得不知道怎麽樣才好。
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王公下得這樣狠的手!打你幾板子也就算了,何必打臉!”
又問:“上過藥了嗎?”
王道容平日裏是極為重視姿态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在這二人上門時帶了抹額,以發覆面。
被他撞破,遮遮掩掩已無意義,姿态更不好看。
他也僅僅垂下眼,又若無其事地将抿了抿鬓角。
道了聲“無事。”
“若不狠心,如何在陛下面前說情?”
謝蘅:“陛下要見你?”
王道容:“少不得就這幾日。”
劉儉嘆了口氣:“唉,你這一番說辭也就騙騙別人,哪裏騙得過我和子若。”
王道容:“我何時騙你們二人了?”
劉儉對上他清淡如水的目光,又看了看他紅腫的臉頰,當時沒吭聲。
離開之後才對謝蘅說。
“我看王芳之這回是栽了。”
謝蘅不解:“不過殺了幾個流氓。雖然嚴恭、楊玄此二人見血就咬,咬住了就絕不肯松口,但也頂多只是給芳之仕途添點堵,如何動得了他的筋骨?”
劉儉笑道:“你是不懂我的意思。”
謝蘅蹙眉:“那你的意思是——”
劉儉:“我的意思是,芳之這回可算是栽在那慕娘子手裏咯。”
劉儉跟謝蘅走後沒多久,果然宮裏就傳來了消息,陛下叫王道容進宮面聖。
王羨忙把王道容叫起來。
他身邊伺候着的朱槿和青雀覺得郎君臉上帶傷不好看,但王羨不許他們抹粉。
“只許攃一點。”
那一點珍珠粉根本蓋不住王道容紅腫的左臉。
饒是王道容再注重姿态,此時也只能頂着一張腫脹的臉招搖過市,不能遮,需要所有人都看到才好。
王道容抿了抿唇角,雖然知曉這一切不過是賣慘的小把戲,還是感到了不适。
高腫着一張臉,王道容和王羨在陛下的面前跪了下來。
南國的皇帝看到王道容姿容狼狽,果然吃了一驚。
轉頭問王羨,“你打他了?”
王羨沉聲說:“小人教子無方,致使這混賬釀成大錯!”
皇帝左看看右看看,好端端一張清麗如玉的臉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也是心疼。
當下叫王道容起來回話。
皇帝今年四十多歲,性格仁厚溫醇,樣貌儒雅,可惜身子骨一直不太好。
司空王宏也從家裏趕了過來,他與大将軍同歲,生得很是清雅風流,光是立在那裏便沖淡如水,穩重如山。
皇帝說話的口氣很溫和,看起來也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意思,只讓王道容把事情的經過再同他說上一遍。
王道容就又說了一遍,言辭很得體,沒有刻意遮掩,也沒有懦弱求饒,本本分分還原了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的認錯。
皇帝認認真真聽完了,主動釋放出了個寬宏的态度:“那看來倒不是你的錯,那幾人醉酒鬧事,還動了刀,也是死有餘辜。”
王宏注意到了皇帝的神色,适時替王道容求情說,“年輕人處事是沖動了些,這幾人我事後也着人打聽過,平日裏仗着幾分武力,又和市令有點交情,橫行無忌,魚肉鄉裏,附近百姓也早已不堪其擾,怨聲載道。”
皇帝點點頭說:“這麽說倒也算于民除害了。”
又問:“市令是哪一個?該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了罷。”
皇帝笑道:“我看太真打也打過了,若是我,這張臉我可是舍不得打的。”
王羨也适時上前回話說,其實不止打了臉,藤條也抽過了。
皇帝就更覺得沒必要太過責罰了,只道,“回去之後再教育教育也就算了。”
“只是下次萬不可再這般莽撞了。”
事發之後楊玄就立即向皇帝彈劾過王道容,皇帝卻不太想和王家再鬧得這麽僵。
他想借楊玄的手來抑制王氏固然不假,楊玄有時候處事也确實不依不饒了點。
王道容小時候,皇帝也見過,很喜歡。
對于王氏子弟,皇帝的心思一直是矛盾的,既不想他們家做大,又羨慕他們家的子孫出落得個個風采不凡。
大人們打擂臺,一個孩子能做些什麽呢?又影響不到大局,更不要說前頭王道容司靈監的差事也才被他拿下來。皇帝也知道王仲喜歡王道容,何必逼得這麽緊,倒不妨賣個好算了。
他是想排抑豪門,可也未曾想對個邊緣的小輩刻薄到如斯地步啊,原本世家各族對他楊嚴二人的刻碎之政就頗有微詞,逼得太緊,到時候讓其他世家看了像什麽樣子。
矛盾越發激烈,皇帝和大将軍反倒都有了有些各退一步的意思。
雖然這一時的退讓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兩者之間的根本矛盾不曾調和,就一定有爆發的那一天。
但至少事情就這麽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只罰王道容回去閉門思過時日,罰俸三月。
王羨長松了口氣,出了宮之後又領着王道容去向司空王宏登門道謝。
王宏仍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樣,态度很和藹,甚至還勉力了王道容幾句。回頭對王羨說:“你不要逼太緊,我看芳之好得很,進退有度,為人也知輕重。
日後說不定有大出息。”
王羨苦笑:“哪裏敢奢望這個,只求他本本分分,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我這個當父親的就要燒高香了。”
陛下和司空不計較,不代表王羨不計較。
回去之後,又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關在家裏不許出門。
想到日後至少半個月都不出得門了,王道容便讓阿笪去給慕朝游遞了個消息。
見到阿笪,聽到王道容沒事的消息,多日以來,慕朝游一直高懸着的一顆心這才重重落地。
阿笪看出她的擔憂,不忘安慰她說:“娘子若有什麽想說的話,不妨跟我說一聲,我替娘子轉達了去。”
慕朝游想了想。
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
無非是道個歉,自己添了亂,又關心一下他的身體和仕途。
她還記得那天王道容滿身的血,他走得倉促,沒讓她看,她也不知道他傷得到底重不重。
送傷藥是沒什麽必要的,王家家藏的靈丹妙藥何其之多,也看不上她藥店裏抓的那些。
就讓阿笪稍等了一會兒,回身去屋裏拿了個平安符出來。
是之前去定林寺的時候給自己求的。如今正能給王道容用。
阿笪接過平安符:“這個是吧?”
他下了包票,拍着胸脯說,“娘子放心,我一定給娘子送到。”
慕朝游感激地道了聲謝,阿笪拿着平安符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裏就把平安符送給了王道容。
王道容垂着眼睫,伸出纖長的手指,接過了平安符。
針腳很粗劣,還有股劣質的檀香。
他神情還是很平淡的,卻拿在手裏握了好一會兒。
也沒說什麽。
但到了晚間,阿笪再進去伺候的時候,卻看到那個小小的平安符被擱在了桌角。而王道容正安靜地捧着一卷書坐在案前夜讀。
-
王道容一直深信禍兮福之所倚的道理,有些事情換個角度未嘗不能有新解。
與顧家的婚事拖了太久,顧家反複,不是合适的聯姻對象,他這些時日來總想與顧家解除婚約,未嘗不能借今次之事做些手筆。
一念既定,王道容便叫來自己慣常使用的心腹仆役安排下去。
顧錫愛女如珠,派人在他耳畔多煽風點火,相信無需他開口,顧錫自己就會反悔。
王道容一連被王羨關了整整半個月,這段時間王道容沒出門,王羨也沒出門。
兒子不省心,也沖淡了王羨那股風花雪月的念頭,這幾天雖偶有想到慕朝游,但一看到家裏那個好大兒,王羨頭就痛得厲害。
陛下和司空沒苛責他,并不代表這事兒就圓滿揭過了。
光是顧錫那只老狐貍,就夠讓他受的了。
在王道容跟顧妙妃的婚事上,顧錫本來就立場模糊,态度暧昧。此事一出,他當即順坡就驢,委婉地表示,要不這事兒還是算了吧,之前随口講的一兩句話,又沒過禮。
令嘉身體太弱,膽子小,你兒子殺了五個人這還了得。
我女兒聽到這消息吓得三天三夜都沒睡好覺。
王羨:“……”
他倒是想反駁,但實在開不了這個口,畢竟那尊殺神還在家裏關禁閉呢。将心比心,要換作是他那也不敢将女兒嫁過去的。
也罷,不結就不結。
只他顧家能結親了怎麽的?
婚事是告吹了,兒子還是得敲打。
于是,王羨就把王道容叫到屋裏來,将這個壞消息同他說了。
孰料,少年聽完,十分平淡地說,“知道了。”
“知道了?”
王羨差點兒氣笑了,“你知道什麽了你就知道了。”
王道容眼睫毛都沒動一下,淡淡地說:“兒子也曾想過,我與令嘉本就不甚相配,就算日後成親,難免成一對怨偶,不如及時止損,也可成全兩家的情誼。”
王羨:“……”
他這個反應,讓他下意識就想問,他是不是早就想和顧家退親了。
是不是因為他在外面養的那個女人?
可看王道容這個事不關己的冷淡勁兒,王羨就氣不打一處來。
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是不想再管他那些有的沒的了。
光看他就煩。
正巧劉儉盤算着時間,快半個月了。心想,關這麽久也差不多了吧。
駕了馬車登門過來撈人。
王羨索性眼不見為淨,擺擺手,趕蒼蠅似的,示意劉儉把王道容打包帶走。
接了王道容出來,劉儉長舒了口氣。
他剛進門的時候,正看到王道容和王羨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氣氛僵硬得讓他渾身都發毛。
劉儉不敢多待,麻溜地跟王羨見過了禮,抄起了王道容趕緊就走。
此時遠離了王氏府,這才忍不住扭頭問道:“你跟王公之間又吵架了?”
王道容說沒有。
劉儉納悶:“沒有?沒有你倆僵在那兒幹嘛?”
王道容:“顧家——”
他本來想說“退婚”,但本無婚約,如何說得?
偏了偏頭,略有點兒卡殼。
劉儉默契地叫起來:“顧家要退婚?!”
劉儉替他說了,王道容點點頭,幹脆默認了下來。
劉儉不可置信地看看王道容。
王道容神情淡淡,白皙的手指打起車簾,扭頭望着窗外的街景。
劉儉想不明白:“王芳之,顧家都要退婚了,你還這麽淡定?”
王道容淡淡地反诘了一句:“……不然我去搶親麽?”
劉儉一噎,正籌措着語句之時,王道容忽冷不丁地說:
“去佛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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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