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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馬車穿過長街,細碎日光透過車窗,斑駁光影照入。

虞幼寧一頭霧水,眼中盛着茫然懵懂:“……故意?”

她不懂,“我為何要故意松開陛下?”

她如今巴不得一直賴在沈京洲身邊。

虞幼寧害怕道長,害怕禿驢,害怕他們看穿自己皮囊之下其實是一只無處可去的小鬼。

青玉扳指抵在自己下颌,虞幼寧輕聲,低聲呢喃,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會松開陛下的。”

青玉扳指再次收回沈京洲手中,他唇角浮現一抹笑,不知是信還是沒信。

馬車內燃着點點瑞麟香,青煙袅袅。

沈京洲閉目養神,肩上罩着煙青色缂絲瑞獸褂,淩厲的眉眼落在缥缈白霧中,如不問世事的仙人。

虞幼寧怔怔望着沈京洲,她一手撐着腦袋,不到片刻的功夫,困意湧上眉宇。

虞幼寧的腦袋一點一點,無意撞到車壁,虞幼寧遽然驚醒,後知後覺自己離沈京洲又遠了些。

她迷糊睜開眼,手指悄悄勾住沈京洲衣袂的一角,方又沉沉睡過去。

氣息平緩悄然。

半晌,倚在青緞提花迎枕上的沈京洲忽然睜開眼,那雙深黑眸子淩厲空明,哪有半點困意。

視線從自己的衣袂往上移,最後落在虞幼寧毫無戒備的臉上。

白淨的一張小臉未施粉黛,杏眸輕掩,纖長羽睫如弓影,落在眼睑下方。

像是蜷縮在角落的一只懵懂白貓。

腦袋一點一點往下移,倏地倒在沈京洲膝上,虞幼寧渾然不知。

沈京洲垂眼,修長手指不輕不重捏着虞幼寧後頸。虞幼寧脖頸纖細,好似只要沈京洲稍稍用力……

沈京洲眸光陰翳掠過。

馬車外忽的響起兩聲響,多福垂手侍立在車旁,低聲道:“主子,奴才将那道長帶來了,主子可要見見?”

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一方別院前,院中花團錦簇,錦繡滿眸。

青玉臺階上跪着一個風塵仆仆的男子,正是适才在陳府前做法抓鬼的道長。

他本就是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只以為自己是陰溝裏翻船,連連朝馬車磕頭。

“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大人。”

他還以為自己曾騙過沈京洲,顫巍巍從懷裏掏出一沓銀票,“這是小的全部家當,還望大人大量,饒小的一命。”

額頭撞在臺階上,鮮血橫流。

倏然一陣風卷起,氈簾拂開,男子正好瞥見伏在沈京洲膝上的虞幼寧。

他大驚失色,疊聲告罪,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小的該死,沖撞了夫人……”

耳光清脆響亮,落在寂靜別院中,驚起滿樹的燕雀。

倚在沈京洲膝上的虞幼寧似有所感,她雙眉不悅皺起,低低嘤咛了一聲。

沈京洲眉眼低垂,漫不經心掃了虞幼寧一眼,忽而開口:“吵。”

輕輕的一聲落下,候在馬車外的多福陡然一驚,他揚手,立刻有侍衛上前。

男子半跪在臺階上,再也說不出話,嘴裏被塞了髒布,只能“唔唔唔”痛苦搖晃腦袋。

多福瞥一眼馬車,又看向男子:“馬車上的姑娘,你可見過?”

男子搖頭如撥浪鼓,雙眼垂着淚水。

他當時拿鏡子照虞幼寧,不過是瞧見她衣着不凡,定是哪家世家大族的姑娘小姐,想趁機訛上一筆,騙她多捐些香火,好驅魔辟邪。

嘴裏說不了話,男子只能跪在地上,拿紙筆為自己辯解。

那張紙很快由多福呈給沈京洲。

男子所言與他們查到的相差無幾,只是除此之外,他還曾殘害過不少幼童。

多福畢恭畢敬:“主子打算如何處置?”

男子以為自己命不久矣,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侍衛,忽然一個趔趄,整個人直直跌落在地上。

“哐當”一記重響,還在睡夢中的虞幼寧猛地驚醒,一雙眼睛茫然無措。

她下意識攥緊沈京洲的衣袂:“陛下。”

沈京洲臉色驟沉:“多福。”

多福伏跪在地:“是奴才的疏忽,奴才這就下去領罰。”

落日西沉,男子的求饒聲随着餘晖漸行漸遠。

他跌跌撞撞被拖着往外走,那一點仙風道骨早就不見,只剩狼狽不堪。

口中的髒布掉落,男子扯着嗓子哀嚎,痛哭流涕。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虞幼寧認出那是先前在陳府的道長,一張臉吓得慘白,哆嗦的身影暴露在沈京洲眼中。

沈京洲搭在膝上的手指一頓。

衆鳥歸林,日光從窗口照入,描金小幾上的白紙也随之落入虞幼寧眼中。

那是男子的過往。

原來真的是騙子。

還是個壞事做盡的騙子。

虞幼寧似一只炸毛小貓,了解完前因後果後,又緩緩舒展身子。

脊背緊繃的緊張退去,虞幼寧心安理得依靠在沈京洲身前。

沈京洲好整以暇垂眸,眼角帶笑:“朕還以為……殿下會怕。”

院中臺階上殘留的血跡早就讓侍從灑掃幹淨,可男子的慘叫聲卻好似還在。

虞幼寧緩慢眨了眨眼,不解:“我為何要怕?”

沈t京洲垂首,捏着虞幼寧下颌的手指輕輕往上擡起。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虞幼寧雙眼澄澈透明,似是一眼便能看穿。

沈京洲啞聲勾唇:“殿下不怕朕?”

那方才為何會發抖?

“我……”

貝齒咬着紅唇,沁出點點血絲。

迎着沈京洲淩厲徹骨的視線,虞幼寧只能實話實說:“我、我怕他。”

沈京洲一怔,臉上閃過幾分詫異。

旁人畏他怕他,恨不得退避三舍。可虞幼寧卻不是,她怕宮人,怕坑蒙拐騙的騙子,甚至連街上尋常的貨郎和老婦人,虞幼寧都不敢搭話。

可她卻不怕沈京洲。

沈京洲唇角輕揚,抵在膝上的指骨輕輕叩了一叩,輕描淡寫丢下三個字:“他死了。”

多福怕弄髒了沈京洲的園子,也怕污了他的眼睛,特意将人帶下去處置幹淨。

虞幼寧花了些許功夫,才明白沈京洲話中的“他”是在指誰。

她愣愣睜大了眼睛,而後又輕聲:“哦。”

語氣平靜,波瀾不驚,甚至連眼睫都不曾顫動半分。

若真的是裝傻充愣,演技未免也太天衣無縫。

沈京洲半眯起眼睛。

虞幼寧垂首低眉,甕聲翁氣:“那是他罪有應得,不足為惜,與陛下無甚幹系。”

虞幼名緩慢擡起眼眸:“陛下、陛下不必放在心上的。”

戲谑在沈京洲眼中一閃而過。

謀權篡位,亂臣賊子……

沈京洲殺戮無數,早記不清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是成千還是上萬,那些人死前或是喊冤,或是咒罵沈京洲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可這般安慰自己的,虞幼寧還是第一個。

沈京洲挽唇,他手指如青竹細長,不輕不重撫過虞幼寧的後頸。

“膽子确實不小。”

敢讓他伺候,還敢同他這樣說話。

虞幼寧尚未睡醒,迷迷糊糊應了一聲,那雙淺色眸子氤氲着水霧,泫然欲泣。

“我不怕陛下的。”

虞幼寧聲音很輕很輕,“……那陛下以後、以後會讓我留在宮裏嗎?”

沈京洲唇齒溢出一聲笑:“殿下想留在宮裏,不想出宮了?”

“不想了。”虞幼寧老老實實回道,“我只想留在宮裏。”

烏金西墜,晚霞滿天。

細碎光影猶如金箔,在虞幼寧眼中灑落。

沈京洲深深望着虞幼寧,良久,他薄唇輕啓,意味不明笑了一聲。

“那殿下……可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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