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難上加難處

難上加難處

嚴之瑤看上,擡步往內。

方動,那人便就伸手一點:“慢着。”

嗯?

她頓住,就聽少年道:“你一個人進來便是,她留下。”

露華傻了:“可是小姐她……”

“可是什麽可是!爺的房是誰都能進的?”

可是小姐她不會說話啊。

露華心道,卻已經見自家主子拾階而上。

裴成遠偏身瞧着過來的人,了不得,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在他眼面前晃悠了?

可以,他得想想該怎麽罰她。

如何也不能叫那約法三章白寫了。

思及此,他心情大好,周身就率先進了屋。

“不準關門。”

嚴之瑤一進去,少爺就發號施令了。

正合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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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剛剛撇下露華過來的時候,她心裏也有點沒底的。

不關門正好,起碼情況不對的話,她也好第一時間調頭出去。

裴成遠坐下一掀眼就瞧見人站在了門邊上。

頓時眉頭又擰巴了:“你不會以為站在那裏跟我打起架來就能逃得快點吧?”

什麽?

嚴之瑤狐疑看去,就聽這佛爺沒好氣地說:“我,裴成遠,不打女人。”

哦,是嗎。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桌案後坐着的人沒動,她也沒動。

兩兩相對,終于,少爺更氣了:“你到底要說什麽!堵門口等着爺猜?!”

這一聲叫門口兩個人都僵了背。

媽耶。

裴柒拍拍心口,還好還好,他不在裏頭。

露華擔心,扭頭想去探看一下,被人摁住了腦袋。

裴柒:“噓!等着。”

“敢情不是你家小姐!”露華不動唇地還嘴。

裴柒:“嗯,不是我家的。我跟少爺是一家。”

噎人是什麽岚院不外傳的手藝麽?

見同伴不作聲了,裴柒才又提醒:“主子們的事,我們插手不得,你別幫倒忙。”

道理是這個道理——露華知道他說的沒錯,最後也只能重新在院外站好。

屋內,嚴之瑤在某人的一聲後,終于轉而過去桌案另一側。

剛坐下,桌子便被叩了叩。

裴成遠努努嘴:t“寫吧。”

?????

面前已經被少爺屈尊降貴地親手推過來一沓紙和筆墨。

這是要她把話寫給他?

“不用。”嚴之瑤擺手。

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想了該怎麽比劃能叫少爺理解自己的意思,她比劃慢一點,總能叫少爺看懂的。

不想,還沒等她再“說”,裴成遠已經不耐煩了:“我眼疼,不想看。”

“……”嚴之瑤手指微屈,就這麽僵住了。

“啊。”對面,少爺左右看了看,伸長腿靠在靠椅上,“我的香呢?我是不是該在邊上點上一炷來着?”

時間有限,嚴之瑤無法,只能抓了筆。

愁人。

咬牙,她開始寫。

只是寫得有些艱難,後來幹脆就開始邊寫邊畫。

畫也是畫不好。

反正将就看吧,嚴之瑤想,總歸是能認出來的。

可惜,她高估了少爺的理解水平。

裴成遠對着一整頁連寫帶畫的東西半天,像是吞了蒼蠅般臉都青了。

接着,他将紙抖得嘩嘩響:“這什麽?嗯?小啞巴,你給爺出題呢?”

嚴之瑤也覺委屈,聞言又羞又惱,便就點了點他的眼睛:“不是眼疼嗎?”

複又指了指紙頁:“寫在紙上,也是要拿眼看啊。”

最後,她拍拍自己:“所以,看我直接比劃又怎麽不行?”

裴成遠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一張慢慢紅透的臉。

最後,見她終于垂下手,只那一雙眼瞧住自己。

沒猜錯的話,這是在質問?

沒錯,是質問。

膽子大了,還敢質問他了!

好家夥,理解了少女的這一層情緒,少爺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講什麽。

“那能一樣麽?看你比劃,就像看一場拙劣的舞蹈,爺的審美不允許。”

嚴之瑤徹底洩了氣。

好好好,少爺有理。

她幹脆也就放開了,遂指了指那頁紙:“那這個呢?你審美允許嗎?”

好死不死,這句裴成遠也看懂了。

不僅看懂了,還看出肝火了:“所以,你自己寫得這麽別致,你現在還敢怪我?”

不得了,他在面前的少女眼中竟然當真讀出了三個字——“不然呢?”

屋裏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大開的房門處溜進一陣冷風。

那少年手裏捏着的紙頁就跟着蕩了蕩。

可憐巴巴。

嚴之瑤覺得實在太冷了,比不得頗有些殺氣騰騰的少爺。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挽救了命懸一線的紙頁,也拽回了一點快要凍結的空氣。

捧着紙,她邊指點帶比劃:“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希望我們能合作起來,不能叫侯爺與夫人在這樣的日子裏難過。”

換下一頁:“起碼,面子上要能過得去。我是承蒙聖恩入的府,你鬧到面上,最為難的人是他們。”

又是一頁翻過去,嚴之瑤偷偷瞧他一眼。

“還有半盞茶。”少爺鐵面。

嚴之瑤趕緊繼續:“而且,你總是這樣,其實自己也不好受,你看你一直在吃虧。”

這話其實表達出來有點難,所以她畫了一個哭泣的臉,并點點他。

“你在跟爺炫耀?”一開口就是掀桌,裴成遠涼涼道,“炫耀你贏了?”

完全的雞同鴨講,嚴之瑤終于力竭。

她基本是絕望地垂了手。

從裴成遠的角度看過去,最先瞧見的便是垮下的肩。

然後才是微微倔強抿緊的唇。

連帶着整張臉都寫滿了苦大仇深。

他沒瞧錯吧?就她!還先不滿意了。

笑死,什麽玩意兒。

嚴之瑤腦子在急速運轉着,她在想還能從什麽角度勸解少爺。

沒想出來,半道就瞅見對面突然起了身。

約莫是因為軍營裏待出來的原因,裴成遠比一般這個年紀的少年身量都要高,她雖是虛長他一歲,卻只到他下巴。

所以,只能仰起頭才能看清。

少年重新舉起紙,對着她點向那個哭臉:“爺這輩子也不會哭,你妄想!”

嚴之瑤:“……”

還是走吧,她對自己說。

裴成遠卻沒想過放過她:“還有,你字醜就算了,畫畫都能畫這麽醜?”

嚴之瑤:“……”

裴成遠不依不饒:“我裴家書香門第,皇姑母讓你進侯府的時候,知道你不會寫字麽?”

哎?

嚴之瑤聽不下去了,比劃:“我會寫的。”

根本沒等她比劃完,裴成遠就面無表情道:“你這不叫寫,叫爬。”

算了,放過彼此。

嚴之瑤往大門看了一眼。

不想,少爺已經從她眼前繞過,徑直坐在了方才她的位置上,手裏還在一張張地審視那幾頁紙。

一站一立,像是夫子檢查作業。

嚴之瑤琢磨着怎麽跟他說告辭。

不多時,就聽少爺道:“小啞巴,我想到怎麽懲罰你了。”

說話人心情不壞,甚至舍得對她笑了:“就練字吧。”

執筆,少爺大筆一揮,嚴之瑤三個大字就落在了紙上。

不同于上一次他自己落款的龍飛鳳舞,這次的字,端正極了,一筆一劃卻又暗藏筆鋒。

怪好看的。

嚴之瑤看他,這次是當真帶着點驚訝。

“看什麽?”少爺哼了一聲,“有手就能寫。”

嚴之瑤:“……”

頓了頓,裴成遠繼續:“你就練這三個字,什麽時候寫好看了,什麽時候再跟我談條件。”

而後,他點了點院門:“瞧見沒,下次要想踏進爺的院子,先遞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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