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商量

商量

“不過說真的，下面的變異人真的很多，光是靠我們拿火燒我們得燒到什麽時候，也不能把整棟樓都給點了，萬一別的教室有人，那我們就是殺人了。”

都柏林跟蔡恩慈相視了一眼。

“他們想要的是血。”蔡恩慈說。

“我們哪來的血？”潘智昂問他。

“食堂。我做兼職的時候看到廚房裏面的大冷凍櫃裏放有一桶一桶的豬血，裏面加過水，在那樣的冷凍條件下可以保持四天不凝固。”

說到豬血潘智昂不禁反胃。食堂天天有這道菜。

“四天，時間剛剛好。”葉知夏說。

“準确來說，是還剩兩天。”

聞言，所有人面面厮觑。

海娜不聲不響走開了，獨自坐在一邊。

“所以我們得盡快。今晚都柏林跟我一起出去，到食堂之後把變異人引開，到時候會給你們發信號，看到信號你們就找機會溜出去。”

“不行。”蔡嘉葵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倔強地看着他。

蔡恩慈正想跟她解釋但蔡嘉葵卻直接走開了，其他人覺得有點尴尬，沒再繼續讨論。

蔡嘉葵悶聲走到角落坐下，蔡恩慈看了一會，起身走過去。

都柏林看了一下旁邊的提艾雪，感受到目光的提艾雪側頭看去，這時都柏林朝某個方向偏了偏頭，提艾雪順着看去。

沒一會她站了起來，走向那邊。

海娜見她過來就往旁邊讓了一下，兩人肩并肩坐着。

“娜娜你怎麽自己坐在這？我聽說你胳膊受過傷，是不是還疼啊。”

海娜只搖了搖頭。提艾雪看着她，沉默了下來。

都柏林幾個人坐在她們不遠處，他正跟旁邊的潘智昂說着話，聲音很小，她們這邊聽不清。

提艾雪有些傷神，“如果我們能活下來，你說，這個世界還會變回去嗎？”她停頓了片刻，“我們會不會一直要在逃生中度過。”

海娜雙腳支棱着，手搭在膝蓋上，眼皮微垂，因為長相的緣故在放松的狀态下她看上去讓人覺得有點兇。

“或許。但得先活下去。”

提艾雪輕嘆了口氣，“其實，我們現在根本都不知道外面還有沒有人，說不定，只剩下我們這幾個了。”

海娜搖搖頭，“不會，應該有安全區，只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

“可我們能找到嗎？”

海娜忽然想起第一天那些軍人出現在學校門口的場景。

“出去之後我們先到軍區看看。”

“嗯。”提艾雪重重點頭。

教室前面，在講臺的旁邊，蔡嘉葵背對着蔡恩慈而坐着，“沒得商量，想都別想。”語氣非常硬氣又冷漠。

蔡恩慈沒去将她掰過來，只是在問：“那為什麽昨天晚上你就能答應？還是你主動提的。”

蔡嘉葵一下回過頭，“昨晚是因為我知道你還在這棟樓裏，而且只隔了兩層，可是現在你要出去，離開這裏離我那麽遠，我、我...”

我真的很害怕。

蔡嘉葵急得眼淚都開始掉，沒哭出聲，但又倔強地将臉扭向一邊不去看他。

蔡恩慈仍舊很耐心，輕聲哄着：“我很快回來，答應你。”

蔡嘉葵用手背将流到下巴的眼淚一把抹掉，眼睛紅紅地看向他，“就不能不去嗎？你只是知道那裏有又不确定真的可行。”

“這是目前唯一的機會，我去試試，不行就回來，說不定裏面還有吃的，到時候出不去我們還能再多撐幾天。”

蔡恩慈用拇指輕輕将她臉頰上那一滴淚珠劃掉，“嘉葵，你聽話一點，好不好？”

蔡嘉葵吸了一下鼻子，伸手去推蔡恩慈，“你走開別在這我不想看見你。”

蔡恩慈默默地看了她一會，起身輕聲走開了。

葉知夏看着蔡嘉葵獨自在那哭覺得可憐，便走了過去，她坐在蔡嘉葵旁邊輕輕拍着她的背。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降到了極點，不大的空間裏只剩下沉默，讓人感到壓抑。

午時，都柏林跟蔡恩慈兩個站在窗戶邊查看外面的情況。

他們看到，外面在走動的變異人比之前少了一點，可能是這裏找不到人類所以走到別的地方去了。

從這裏望出去，一個正常人類的痕跡都沒有，世界仿佛一下成了這些怪物的主場。

兩人将視線轉移至食堂。

食堂在這棟教學樓的右後方，距離大概二十米左右。

平常走這二十米完全沒感覺，但現在不一樣，下面那些是會吸人血的怪物。

都柏林定定看着外面的場景，心裏在思量，沉默一會後開口：“食堂那邊，我跟潘智昂去，你帶着他們離開。”

蔡恩慈搖頭，“你們不知道在哪，到時候還得花時間去找。”

“你把具體位置告訴我們就行。”

蔡恩慈側頭看了一下蔡嘉葵的位置，接而回過頭來，“從教學樓後面到食堂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食堂的後門，今晚我們從那過。”

都柏林沒再說什麽，只點了下頭，蔡恩慈轉身走了，都柏林跟随。

蔡恩慈把所有人都叫了過來，幾人圍坐在一起，蔡嘉葵也過來了，但仍舊不肯說話，也不看蔡恩慈。

人群的中間地上放着一張紙，蔡恩慈拿着支筆，他大致畫了一個教學樓跟食堂的簡圖，“今晚我跟都柏林我們兩個會從這裏過，但是從這下去的時候還得再需要一個人幫忙。”

“所以許浩然跟我們一起下去，等我們走之後你就找個地方躲起來，等他們。”

許浩然臉色一下變得驚慌不已，“就我自己一個？那我不是去送死嗎？”說話音量都提高了一倍。

“這棟教學樓的變異人已經被我們清理得差不多了，只要你躲起來，危險不大。”都柏林淡淡開口。

許浩然還想說話，但蔡恩慈沒注意到，眼淚來回看了看周圍的其他人，“等在這裏的人，你們拿書包把要用東西都裝上。”

說完他低下頭，在食堂的二樓位置畫了一個圈，“這裏是陽臺，到時候你們看到這裏有電筒光就開始往下走，我們會從食堂後門走。”

蔡恩慈在食堂後門往出的那條道路上一路往外延向右邊畫了一條不直的線，“你們把車開到這個位置，可以接到我們。”

“我有疑問。”潘智昂一只手撐在地面，身體往前傾了傾，伸出食指分別指了指教學樓跟食堂，“這裏距離這麽遠，我們怎麽确保遠的那些變異人就會被吸引過去。”

蔡恩慈執筆在食堂陽臺的位置點了一下，“冷凍櫃在這外面的裏間，到時候我們會直接搬出來往牆外倒，血腥味那麽重他們肯定會過來的。”

“那他們過去了你們怎麽夠時間走啊？他們跑得很快的。”提艾雪問他。

“有。但在這說不清，到時候我們肯定能出來。”說着蔡恩慈看向蔡嘉葵。他忽然投過來的目光讓蔡嘉葵一愣，随即她面無表情地微低下了頭。

蔡恩慈低頭繼續看向那張紙，“那就這麽說定了。”

衆人紛紛點頭，接着開始散開了。

都柏林靠牆坐在窗戶的下面，他正想閉上眼睛眯一會，忽而一只鞋闖入視線內。

他擡頭看去，看到一張白皙好看的臉。

她皮膚很白，屬于冷白皮的那種，但大概是這幾天太折騰了臉上落了點灰。

為了省事她把頭發紮成了一個半高的馬尾，幾縷掉下來的頭發貼在脖子上。

“昨晚順手撿的。”語氣冷淡。

都柏林微微點頭，傾身去拿鞋子，海娜走到他旁邊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隔着兩個拳頭的距離，都柏林在穿鞋。這鞋子穿在他腳上剛剛好，就大了一點。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發現自己丢了鞋子的，按照他以往對她的了解，還以為她壓根不會注意到。

“胳膊還疼嗎？”

“不疼，什麽時候學會的這個？”

“跟我媽學的，她給我弄過。小時候我有次摔斷了胳膊，那時候她沒空帶我去醫院，就用這個方法幫我給接回去。”

“第一下她沒弄好，給扭歪了。”

海娜不禁笑了，“這你也敢在我身上試。”

都柏林低頭笑了起來，笑得肩膀微微顫抖，“其實昨晚我沒把握的，我都做好被你打的打算了。”

海娜朝他掃過去一個非常無語的眼神，習慣性地擡手拍了一下他的頭，下手還重，“現在不遲。”

都柏林沒在意，只笑了一下。

話題戛然而止。兩人忽而又陷入了沉默。

這還是距離他們分手以來，一個月後的第一次，他們離得這麽近，而且心平氣和地在聊天。

當時分手鬧得并不愉快，可以說是很不體面了，在那個酒店裏的事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但在面臨死亡面前，那些尴尬、怨恨忽而都随風消散了。

海娜先開的口。

“晚上，悠着點。”

別死。

都柏林沒去看她，平靜地望着前面，“你們也一樣。要是我們沒能出來就直接開車走，總比全都死在這的好。”

海娜沒回答，起身走開了，回到了她之前坐的位置。

看着她回去後都柏林覺得有點困，他閉上了眼睛，開始睡覺。

旁邊有細微的說話聲，是提艾雪跟潘智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