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離開

離開

潘智昂走了出來，好奇地看着他，“老都你在幹嘛？怎麽這麽久還不回來啊，我都擔心死了。”

見他不答潘智昂往外走了幾步，走到他跟前，問他：“到底怎麽了？”

“潘子。”都柏林叫了他一聲。

“啊？”潘智昂滿臉好奇，接着那眉毛微微挑起。怎麽這小子眼神這麽不對勁？

潘智昂眼神往下，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疤，忽而臉色也變了，“不會吧？”

良久，都柏林點頭。潘智昂是下意識關的門，他怕裏面的人知道。

關完門他就把人拉到了廁所門口，站在他對面，看來看去看了他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個、你、你，你哪不舒服啊？”

“吐了點血。”都柏林平靜地回答。

“昨晚你被咬了？”

“沒有。”

潘智昂眼神一下變亮了，“那說不定不是啊，我看那些人都是被咬了才變異的，說不定，這只是被抓傷的後遺症而已。”

“很難說。”

靠。潘智昂氣一下上來了，“那你要我怎麽辦？把你從這丢下去？是嗎都柏林？”

兩人站在廁所門口，一人倚靠在門的一邊。

都柏林沉思了一會，擡眸望向他，“潘子，跟你說個事。”

“你最好說點能聽的，要不然一個字也別說。”潘智昂雙手抱胸，煩悶地看着側邊的白牆。

“這次病毒的事，我知道一點原因。”

潘智昂有點懵，“什麽？”

他這跳脫得也太大了。

“是實驗室出了問題。”

“哪個實驗室？”剛問出他似乎一下就想到了，人都站直了，“你是說...你媽跟我爸在的那個實驗室？”

“對。”

“怎麽回事啊？”

“事發的前一天，我媽帶了瓦斯去實驗室，第二天學校就出現了變異人，我媽還打電話過來問我瓦斯在哪，聽她當時的語氣，八九不離十。”

“不是，那...”一時間，潘智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所以，我想過去看看。現在我被感染了，我不怕再被感染，我可以走，這裏也不能留。”

這麽多人在這他不能害了他們。

潘智昂心裏亂得緊，都柏林又在說要出去，更亂，亂起來人也煩。

他啧了聲，“萬一呢？萬一沒有被感染那你不是去送死嗎？”他指着門外，“實驗室離這裏那麽遠。”

都柏林看着對面的17班，視線發沉，“要是我沒被感染就回來找你們。潘子，照顧好...他們。”

說完他從潘智昂身側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地下了樓，什麽也沒拿。

潘智昂看着他的背影，他想去攔可腳下又像黏了膠水一樣，動不了。

這種左右為難的局面，他不知道該怎麽做選擇，一邊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邊是戀人跟活生生的生命。

萬一，萬一沒感染，但也有另一個萬一，如果今天只有他自己在他絕不會讓他就這麽走。

潘智昂懊惱地一拳砸到牆上，雙眼緊閉着。

十分鐘後，他回了課室，開門聲還弄得特響，一看就是生氣了。

出去前還好好的。提艾雪看着他覺得很困惑，“你幹嘛？都柏林呢？他怎麽還沒回來？”

坐在一邊的海娜眸中微動。其餘人亦紛紛看去。

潘智昂低着個頭，一聲不吭走到一張凳子前，坐下。

“怎麽了？“蔡恩慈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

“你說話呀。”提艾雪急都急死了。

海娜看了眼潘智昂，又看看門口，眼神裏顯露一絲難掩的慌亂。

潘智昂臉一撇，“他的事別再問我我不知道。”

“啊？”提艾雪很是不解，“吵架了？”

潘智昂也不給人解釋，雙手抱胸閉着眼睛要睡覺。

提艾雪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我出去看看吧，他在廁所吧。”

潘智昂幽幽睜開雙眼，“別去了他不在，走了。”

“走了？”剛要走的提艾雪回過頭來，“走去哪？”

“我怎麽知道。”潘智昂沒好氣。

問他又不肯說提艾雪不耐煩了，正想開口，忽然不知從哪來的海娜猛一腳踹到潘智昂旁邊的凳子，“問你話呢他媽聽不見？人呢？”

旁邊幾個人看着他們兩個，屏着一口氣。

潘智昂一下站了起來，“你還來問我，不是你把他給氣走的？剛在那門口我都聽到了，都柏林他多愛你你知道的吧？海娜。”

“為什麽你要三番兩次跟他鬧？你就不會好好說話，永遠的暴脾氣。”

“他跟你說的這話？”

“要不然？本來他身體就受傷了，現在好了，連我都不搭理了。”

他直盯着海娜的臉，語氣也冷，“人已經走了，去哪我不知道，別問我。但是他也說了，誰也別去找他，尤其是你，海娜，就算死了也不想再見到你。”

說完他轉身走到了課室講臺旁邊的角落，直接坐下閉上眼睛就睡覺。

這裏也就只有她會嚷嚷着要出去找都柏林了，他只能用這種蠢辦法。

“娜娜”，提艾雪拉了一下海娜的手臂，海娜看了她一眼，一瞬的慌亂，被她給壓了下去。

她沒心情跟她說話，輕輕撥開了她的手，朝門口走去。

海娜打開門，走了出去，出來後她進了女廁所，走到最裏面的那間，将門關上。

這裏很安靜，隔間裏也很靜。她雙手捂着臉，坐了許久。

“娜娜？你在裏面嗎？”

是提艾雪的聲音。

海娜沒說話。提艾雪擡頭看着從裏面飄上去的煙霧，有些擔心地看向那扇門，“娜娜，潘子說的那些話不一定就是都柏林說的，他這個人你知道的，說不定就是他被都柏林氣到了，亂說的。”

“你別往心裏去。”

......

提艾雪又輕輕敲了一下門，“那你...別待太久，我會擔心，你調整好了早點出來。”

裏面還是沒有回應，提艾雪輕嘆了口氣，走時一步三回頭。

也不知待了多久，天竟然都開始暗下去了，可她還是不想出去。

她在裏面一共抽了三根煙，一下抽那麽多嗓子都幹疼，心情也越來越糟。

海娜摩挲着那個打火機，她低頭，一滴眼淚就這麽直直地往下掉。

-

校外。

天快黑了，大多數地方還斷了電，晚上根本沒法走，都柏林随便進了一棟看上去沒人的樓房。

這棟樓一共有五層，樓道很暗，周圍沒一點聲音，他每走一步那聲響異常大，但好在這棟樓裏也沒有變異人。

都柏林上了二樓，進了樓梯旁邊的那間房間。

他走到了門斜對面的角落裏，坐了下來。房間沒有一絲光亮，連他的臉都讓人看不清。

從學校出來後他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彎彎繞繞。事發以來他第一次見到外面的情景。

街上隔個幾米就會看到的變異人，還有撞到一起的破爛的汽車，被撞爛的電線杆，甚至是樓房，三兩具趴在上面的屍體。

整個世界看上去似乎只剩下了灰色，死氣沉沉，連一個生人都看不到。

連着人的心情也變得壓抑。

都柏林緩緩将頭垂了下去，埋在膝蓋間，他累得想睡覺，卻又睡不着，頭一陣一陣地疼。

疼着疼着眼睛也開始疼起來了，都柏林被折騰得根本睡不了，他只能試試換個姿勢，躺下去看看。

人剛要躺下，喉嚨間那股熟悉的感覺又湧上來了，都柏林都沒來得及反應血就吐了出來。

空氣中瞬間彌漫着股濃重的血腥味。

身體裏的反應還在繼續，不光頭疼心髒也開始疼，都柏林難忍地捂着胸口，此時眼睛傳來一陣很奇怪的感覺。

他那雙眼睛一下變得全黑。都柏林知道自己要變異了。

可他不想變成那樣的怪物。

都柏林只能試着努力去克制身體裏的那些反應，試圖阻止自己的變異。

身體裏突然出現一個聲音，告訴他“你應該接受這份能力，它的強大是你所不能想象的。”

他掙紮，在跟自己的另一面作鬥争，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帶着極具的蠱惑性。

都柏林那雙眼睛在全黑與正常之間來回不停地變換，他身體也越來越糟糕，似乎有什麽正在撕裂他，試圖從他身體裏面分離出來。

沒一會他便滿頭大汗，呼吸加重。

低着頭的他猛地一下擡起頭，一雙漆黑的雙眸帶着攻擊性盯着門口。

他看上去很痛苦，一會後那雙眼睛竟變回了正常。

他回來了，沒有被吞噬。

都柏林雙腿攤開着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氣，困意席卷，他漸漸阖上了眼皮。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陽光從上面的小窗口透進來，照在他腳邊。

都柏林站了起來，朝外面走去，他下了樓，找了街邊的一輛鑰匙都沒拔的車，開走了。

路上那些變異人聽見聲音要撲過去，他停都沒停，甚至還加快速度，直接撞過去。

好幾個變異人被撞倒了，沖進了車底，有一個幸免的扒到了車蓋上，猛地敲車門。

都柏林一個急轉彎，車頭扭向左邊，直直撞向一根水泥柱，變異人被夾在中間，沒了動靜。

都柏林冷漠地将車頭退開，調好方向，一路猛沖直撞，開到了實驗室的樓下。

都柏林下車，擡頭看着那棟已經被摧殘的實驗大樓。

他沒猶豫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