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好朋友

好朋友

很快，林若水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沒錯。

“不是還要休假一天嗎，為什麽現在就要走？”林若水盯着突然來的司機，語氣有點慌亂。

“雖然我也很想再休假一天。”沈迎畫停下腳步，跟她解釋，“但明天公司那邊臨時還有事。”

林若水根本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沈迎畫休假兩天，其中一天已經被那個溫飛靜浪費了，現在剩下的唯一一天也沒了。

抓住她的手，試圖講條件：“不能晚點嗎？明天再走好不好？我明天早上可以給你當司機，我送你去公司。”

沈迎畫笑着看向她，将手收了回去：“這樣太麻煩了，而且我明天還有早會，要起很早。”

既然這樣不行，林若水不肯放棄，繼續道：“那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嗎？”

“我好久沒去了，我想吃張姨做的飯，還有小魚呢，我好久沒見到它了，有點想它，可以嗎……”

剩餘的話在在沈迎畫的眼神中逐漸消音。

沈迎畫眼神略顯無奈地看着她，沒說好與不好，但是林若水在她的沉默中讀懂了她的态度。

林若水有些失落：“那好吧。”

她已經察覺到沈迎畫并不想讓她去。

大概越珍惜的東西就會越小心翼翼，越會遲疑和試探，猶豫不決。勇敢是很多成年人學不會的課題。

她從第一次見到沈迎畫，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膽怯。

她在沈迎畫面前永遠不敢邁出第一步，害怕被拒絕，不敢貿然成為朋友，要搬出吳楓香，以此為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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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告白說出自己的心意，如果沈迎畫不喜歡她，她害怕連朋友都沒法做。

就像現在，她知道沈迎畫已經做了決定，即使再想跟沈迎畫待在一起，但她還是閉上嘴，沒有繼續開口。

沈迎畫笑道：“舍不得我啊？”

林若水含糊地應答一聲，有點失落。

沈迎畫任由她再次拉住自己的手，語氣無奈，像是在看一個耍賴的小孩，只能溫聲細語地給她講道理。

“但我們又不是小孩子，要每天都膩在一起。”

林若水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但是她隐隐察覺到了沈迎畫态度的強硬，即使沈迎畫跟她說話時态度沒有什麽變化，臉上甚至有點輕柔笑意。

“好了，大畫家，快回去吧。”沈迎畫抽回自己的手，按住她的肩膀，“今天辛苦你幫我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林若水猛然抓住了要點，愣在原地。

沈迎畫之前從來不會跟她說這樣的話，客氣中帶着疏離。她們已經是十幾年的好朋友，沒有人比她們更了解彼此，按理來說她們比家人還親近。這些感謝的話，早已經不是一種必需品。

沈迎畫卻沒有察覺，她上車，對她笑了一下，揮了揮手。

然後在她的視線裏，車輛像是一個灰色箭矢，毫無留戀，飛快地變成一個小點，消失。

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是現實已經像她的猜測一樣，沈迎畫在遠離她。

林若水一眨不眨地看着好沈迎畫離去的方向。

心裏的恐慌感逐漸具像化，像一只逐漸膨脹壯大的氣球，堵塞五髒六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不行，她一定要想個辦法。

……

于是，第二天一早，沈迎畫按時起床，

公寓面積不大，只有兩間卧室，一間主卧，另一間卧室林若水偶爾來時會住。

家裏養了一只貍花貓，名字叫小魚，就是很久之前高中暑假她和林若水在樓下撿到的那只。

十幾年過去，小魚已經是一個老年貓了，毛色有些斑駁的灰白，眼睛也不像是之前那樣清澈，趴在一旁看着她的動作，腦袋随着她的方向轉動。

臨走前，沈迎畫蹲下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的。”

小魚懶洋洋地沖她搖了搖尾巴，表示回應。

司機已經準時到樓下，沈迎畫看了眼時間，上車，車輛緩緩行駛。

她沒注意到的是，車後，一輛白色不起眼的國産車已經等待許久，狗狗祟祟地跟着她的車滑行出去。

……

沈迎畫被公司員工私底下叫什麽女魔頭也是有原因的，雖然漂亮且溫柔，但是一旦進入工作狀态，即使靜靜地看着你，也莫名讓人害怕。

幾個部門經理輪流彙報完工作，在她的眼神下已經汗流浃背了。

會議結束，助理叩了叩門：“沈總，飛星醫藥的負責人來了。”

沈迎畫捏了捏鼻梁，語氣有點疲憊：“好，帶人去b2會議室，我稍後過去。”

她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面前桌上的一幅畫上。

畫上是一個土黃色帶着月球坑的星球，也就是《小王子》書裏的那個b625星球。只是原本星球上小王子和玫瑰花被換成了兩個女孩的背影。

畫框背面隐藏着一個按鈕，只要按下，機關就會啓動，兩個背影就會緩緩靠近，直到肩并肩，然後相互依偎着。

這幅畫也是林若水的作品，只是筆觸和畫風還帶着幾分不成熟，

沈迎畫也不太記得這幅畫是什麽時候給她的，只記得這幅畫已經在桌上擺了很多年。

沈迎畫指尖碰了碰，深呼口氣，把畫框收進手邊的抽屜，抽屜碰撞發出輕微沉悶聲響，她站起身。

會議室。

助理站在門邊等待，見她過來，立刻幫忙開了會議室門。

會議室裏坐着自己公司的兩位副總，飛星醫藥的兩位負責人就坐在對面。

沈迎畫目光掃過那兩位負責人。

如果林若水此刻在這兒，或許能認出其中一位就是昨天的溫飛靜。只是昨天穿的是休閑舒适，今天她則穿得十分正式，正裝襯衫。

溫飛靜和那位負責人起身：“沈總。”

“請坐。”沈迎畫露出些微笑意，語氣略帶熟稔：“這麽生疏幹嗎，不是昨天才見過嗎？”

一個良好的開場，她率先展現出的溫和态度，讓會議室的氣氛瞬間輕松起來。

雙方落座，面對面。

其實對于這個合作的最終結果雙方都心知肚明，現在只是來敲定一下更細節的東西。

畢竟昨天的見面，已經算是一種雙方合作意向确認。

飛星醫藥作為最近剛剛興起的公司，公司雖然不大，但是前段時間拿出的專利技術已經足夠說明她們的潛力。

也有其他的投資方來找上門，她們的選擇并不算少。

但是溫飛靜個人還是傾向于選擇榮華醫藥，也就是沈迎畫這個公司。

雖然榮華醫藥給出的投資條件不是最優厚的，但卻是唯一一個難得答應給她們最大限度話語權和自由度的投資方。

昨天和沈迎畫的交流也證明了這點。

因此，她昨天回了公司之後，立即和其他的合夥人交流商量。

至于沈迎畫這邊，昨天下午的聊天，溫飛靜跟她透露自己實驗室下一步的實驗方向，也就相當于給出了自己的意向。

所以沈迎畫昨天結束後立刻正式讓助理約時間詳談。

有了之前的接觸，雙方的交流很迅速。

除去幾個小的分歧點，其他地方基本沒有問題。敲定完細節，簽完合約，已經到中午了。

總之這是個讓雙方都挺滿意的合作。幾個人都松了口氣，站起身握了握手。

溫飛靜對她輕輕眨了下眼，俏皮道：“沈總，我訂了家餐廳，我有這個榮幸能請你吃個午餐嗎？”

除去工作之外的部分，她對沈迎畫是有一些好感的。昨天在林若水面前說的一些話也是有些順坡下驢，不只是在幫沈迎畫的忙，也帶着幾分真心。

沈迎畫笑了笑，婉拒道：“我請你們吧，畢竟昨天你幫我還沒有謝謝你。”

溫飛靜也笑，明白了她的拒絕，雖有些失落但并不失望：“好吧。”

她又不甘心地追問道：“那我應該還有機會吧？”

沈迎畫真的是她的取向狙擊，如果有機會她不想放棄。

兩個人一來一回，把另一個負責人聽懵了：“什麽機會？你們打什麽啞迷？”

沈迎畫微笑沒說話。

倒是溫飛靜一本正經道：“小忙。”

“比起沈總幫我們的算是小忙。”

那負責人也年輕，跟溫飛靜差不多年紀，完全沒領悟到什麽意思，點點頭，贊同道：“這倒是。”

倒是一旁榮華醫藥的兩個副總對視一眼，大概明白什麽情況，會心一笑。

……

結束這個話題，一行人下樓上車，助理幫忙訂了餐廳，去吃飯。

車行至中途，突然有人開口：“怎麽好像有車跟着我們？”

這句話引起了好奇，車裏剩下的人也回頭看。

沈迎畫也透過後視鏡向後看了一眼，果然一輛白色國産轎車在她們車後，跟得不算近，大約四五米多距離。但是每一次轉向變道，那輛車都綴在後面。

剛才司機從公司的出發沒多久就發現了這輛車，發覺不對勁兒，在路口時故意卡在紅綠燈最後幾秒通過，甩掉了這輛車，結果沒想到過了幾分鐘，這輛車居然又跟上來了。

沈迎畫皺了皺眉，現實又不是電視劇，沒有什麽對家跟蹤、暗殺那麽誇張，況且她覺得這輛車似乎有些眼熟。

“可能只是正好順路。”她安慰車上的其他人。

但這話并不讓人信服。畢竟那車已經鬼鬼祟祟跟了一路了，誰都看得出來那車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她們。

到了餐廳，幾人下車，發現那輛車終于沒有跟着她們了，不由地松了口氣。畢竟被一個意圖不明的車跟了一路，換誰都有點壓力。

但準備進入餐廳時，沈迎畫側頭，又看見了那輛白色車，帶着幾分偷偷摸摸的氣質，停在了十幾米外的路邊臨時停車位。

沈迎畫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到底在哪裏見過這輛車，她猶豫幾秒，說：“我去看看。”

溫飛靜遲疑道：“沈總，需要幫忙嗎？”

畢竟對方來路不明，一個人貿然過去還是有點危險。

沈迎畫搖搖頭，篤定道：“不用。”

“我一個人可以處理，你們先進去。”

看到幾個人跟随服務生進了餐廳，沈迎畫轉身，走近那輛車，車窗緊閉，車上還貼了防窺膜，看不清車內的情況，她曲起手指敲敲車窗，簡明扼要道：“開窗。”

車內的人似乎沒料到沈迎畫會發現她，而且還直接來敲窗，于是遲遲沒有開窗。

沈迎畫又敲了下車窗，有點失去耐心，她幹脆道：“林若水，打開。”

幾秒鐘後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熟悉又心虛的面孔。

沈迎畫：“你為什麽在這兒？”

迎着她的目光，林若水摘掉臉色的墨鏡，有點心虛：“我…我來找你。”

沈迎畫：“先下來。”

林若水聽她的話，從車上下來。

可她想到剛才自己看到的畫面，瞬間又有點委屈。

上班時間，為什麽跟溫飛靜在一起？

林若水定了定心神，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正想張口“質問”。

這時，溫飛靜大概是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不知什麽時候從餐廳出來，她目光狐疑地掃過來：“姐姐，怎麽了？”

沈迎畫聽到聲音，轉身去看。

林若水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