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要楚漾
第3章 我要楚漾
這是楚漾第一回看見這麽狼狽的淩意舶。
擡頭,偌大的客廳金碧輝煌,奢石寒江雪通鋪了電視背景牆,花紋乍一看和剛才喂過的貓咪有點像。
低頭,比記憶中輪廓成熟不少的男人躺在地毯上沒起來。
淩意舶穿着運動褲、球衣,身體在掙紮後流了不少汗,汗水挂在衣襟遮不住的胸膛上,雙手反剪在身後。
手腕上是被繩子摩擦、勒紅的痕跡,處境猶如困獸。
見楚漾進來,淩意舶的喉結動了兩下,眼神生厭,像看到另一個敵人。
這種眼神,刺得楚漾有點疼。
曾經有楚漾在,這種程度的傷,絕無出現在淩意舶身上的可能。
完全是出于職業習慣的警覺,楚漾來不及在乎他的眼神,只往前一步,下意識覺得淩意舶是自己的保護對象。
他警惕地審視所處的整個環境。
果然在落地窗邊的角落裏,他看見了幾個沒見過的西方面孔。
意思是目前這棟別墅裏除了自己,淩沣還帶了新雇傭的保镖。
而且,這幾個新保镖身型非常魁梧,像是專程前來捆淩意舶的。
楚漾突然懊悔自己的腺體被摘得太過幹淨,根本聞不出這些保镖是什麽級別,也只大概猜得出他們使了什麽手段讓淩意舶不再反抗。
不過一向我行我素的淩二少爺被綁成這個樣子——還有那麽點兒可愛。
Advertisement
不知道為什麽,楚漾腦海裏浮現出淩意舶雙手被捆然後打了個蝴蝶結的樣子。
淩沣只端坐在沙發上。
他不是一個不怒自威的老頭,相反更近于一灘湧動暗流的死水,讓人摸不清他的情緒。
淩意舶和淩沣長得不甚相像。
他更像媽媽,像烏雲後燦爛的晴天,五官整體往上走,眼眸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明朗與飛揚。
中年男人身旁還坐着一個女人。
楚漾和這女人打過幾次照面,互相都眼熟。
她是淩沣來東南亞考察時就帶在身邊的,楚漾也算不清楚這是淩沣在外面養的第幾任,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家中父子交惡的場合,雖無扶正的可能,但其地位已不言而喻。
女人總算盼來了救星,語調尖銳:“楚漾,楚漾啊,你總算來了,你快勸勸老淩,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呢,他非要把小舟綁起來訓斥,我勸都勸不住!現在孩子們都大了,都要臉,總不能……”
淩意舶頓時揚起臉:“小舟是你叫的?”
女人語塞,轉臉向淩沣哀戚求助:“老淩,這……”
淩沣沒有安慰她的意思,突然點了楚漾的名字,指了指,道:“你過去,把淩二的繩子解開。”
“是。”楚漾颔首。
他大步朝淩意舶走去,蹲下身,微涼的手指觸碰上已經磨破皮的手腕。
淩意舶的手腕上有一個還在冒血的針眼,是才被暴力注射過抑制劑的痕跡。
耳旁的氣息是疼痛的,是隐忍的。
而這些翻起的皮肉像尖銳的荊棘叢,正往他指腹中插入一根根拔不出的刺。
解開越掙越緊的繩結,楚漾又退回原位站好。
“淩二,你為什麽就是不聽話呢?”
一聲暴雷炸開,淩沣按捺不住斥責的情緒:“整個集團的局面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控制,已經有人放話說要買你的命了,誰知道手底下的人敢動手腳到什麽地步,萬一就是有人要魚死網破?我讓你待在家裏避一避,你偏要我行我素,上次要不是……”
怄急了,淩沣一口氣提不上來沒罵下去,女人扶了扶發髻上的青藍蝴蝶,柔柔接嘴:“要不是你爸派了人去跟着你,你就出大事啦。”
繩子解開了,淩意舶站起身,“冤有頭,債有主。我怕什麽?”
他個子高,壓迫感強,一站起來堵得女人沒話說了,淩沣這時才緩好氣,快坐不住從沙發上跳起來:“久走夜路必闖鬼,我是怕你出事!淩意舶!”
“在呢,”淩意舶笑了,“我又沒死。”
“死了你還有機會在這裏跟我說話?”淩沣怒極。
淩意舶與之對視,咬牙:“要把我關起來,就跟要我死沒兩樣。”
“什麽叫關?我是為了你的安全!”
“難道你不是為了自己心安?只是為了躲仇家,就打算這麽草率地把我關在渝水?那打算關我多久?一輩子嗎?從小到大,你哪次不是認為公司的事才最重要?”
淩沣聞言,深吸一口氣,喃喃道:“那你說,你的事是什麽?”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氣氛像是被扔了一捆火紅的炮仗,從頭爆到尾。
淩意舶擡起眼皮,往楚漾身上掃了一眼。
似有一道風從楚漾臉頰上掠過,這風還是燙的。
楚漾眼神直視前方,放緩呼吸,挺直背脊,雙手規範地背在身後,手心往上托,夜風在指縫中流淌而去,有點涼。
淩沣背靠的家族本就有一定的財富積累,再加之同浙商之女聯姻,早年就在沿海一帶做起了進出口貿易海運生意,其占股最多的海運集團長豐航運旗下貨船在鼎盛時期多達百艘,在境內境外都有許多生意往來,最近集團內部起內讧出了岔子,群狼環伺,人人自危,連一向謹慎的淩沣也不例外。
有人揚言要拿淩沣最寶貝的兒子開刀。
風頭若是不避過去,必有人替他收拾他兒子。
淩意舶并非淩沣唯一的兒子,他也從沒覺得那個最寶貝的兒子會是自己。
淩意舶上頭那個哥哥叫淩思岸,是淩沣與前妻之子,同時也是評級達不到S級的Alpha,長相更肖淩沣,人前人後兩幅面孔,為人處世更接近一條陰冷潮濕的毒蛇,曾經以自己負責的東南亞項目缺人為由頭親自找淩沣把楚漾要走,前幾個月剛回國,這段時間也提心吊膽,去滇南找了個隐蔽地界喂大象了。
這麽多年,淩沣對淩意舶一向都是以命令解決問題,對兩個兒子之間的矛盾關系也極其放任,才慢慢養成了淩意舶如此非暴力不配合的性子。
“行,非要強求,我也可以如你的願,”
淩意舶冷靜了一陣,複而彎起唇角,“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思考了幾秒,淩沣洩氣般道:“你說。”
淩意舶朝在場的幾個手下看去。
加上值守在大門口的陳迦禮,在場一共七個保镖。
六個都西裝革履,站得如松柏筆挺。
這剩下一個……
臉蛋和身形都比另外的人小上那麽一圈,卻是次次将他一擊致命的那個。
楚漾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他的專注力全落在自己手上。
他的雙手負于身後緊握着,掌心有血,是剛才給淩意舶解開繩結時留下的,斑駁的血跡像是燙的煙疤,是一個個疼痛的烙印。
淩意舶說:“我要向您要一個人。”
淩沣謹慎地随他望去:“誰?”
淩意舶擡眸掃了一圈,嗓音和視線一同輕飄飄地落下。
“我要楚漾。”
淩沣遲疑幾秒,點頭道:“沒問題。但為什麽是楚漾?”
“因為楚漾在六年前就是我的人。”
淩意舶話音落下,楚漾忽地擡頭,臉上有一瞬間錯愕。
這一刻心跳聲大過于方才聽見過的海浪,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身影重疊再重疊,慢慢變成一片片無法抓住的落葉。
他沒想過在經歷“背叛”後,淩意舶還能把他要回去。
“第一,他分化不出性征,做我的貼身保镖最為合适;第二,他跟過我很長一段時間,比起您想指派來監視我的其他人,我當然對他更信任。”
淩沣只道:“你繼續說。”
“第三,您能夠信任的其他部下,都是些四五十歲的老頭子,天天除了念叨我要守規矩就是打電話告狀,還不如給我個話少的人,我起碼能圖個清淨。”
淩意舶的理由很充分,淩沣幾乎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淩沣見兒子不再激烈反抗,放軟語氣:“可以。我滿足你。那第二個要求是什麽?”
“還沒想出來,”淩意舶随口道,“等我想到了再說。”
身旁的女人趁熱打鐵:“正好你畢業了,在渝水待着沉澱沉澱,以後好接你爸的班呀。”
“他還知道沉澱?”淩沣道,“他能安心留在這裏就不錯了,少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
“随便。”
淩意舶仰着臉,身上那股野勁兒又恣意流淌出來,意有所指,“您怎麽定義的?您看不上眼的人都叫不三不四?”
“如果你是為了惹我生氣,勸你盡早作罷!”淩沣惱怒。
“沒啊,”淩意舶笑了,“我來真的。”
“你……也好,總比要死要活談感情強。”淩沣站起身往外走。
帶來的老外保镖們也靠過來負手站到他跟前,女人慢了半拍,有條不紊地收起提包也跟着站起來,滿是委屈地看了淩意舶一眼。
“也是。”
淩意舶被那個眼神激怒,喉結上下滾動,在強忍着,“反正,你就沒跟我媽談過感情。”
“淩意舶!”淩沣怒不可遏。
一陣大風吹過淺淺的岸,沙礫往水中漂浮去。
海邊下起雨來。
“在呢,”淩意舶長舒一口氣,“別喊那麽大聲,您這叫人把我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我跑不了。”
漲潮的濕氣一股腦從窗棂湧入室內,客廳挑高的玻璃門被父子倆吵得泛起一層薄薄的白霧。
楚漾一動不動,在身後交握的手互搓了下掌心,濕漉漉的,分不清是霧還是血了。
饒是精力再好的中年人,和兒子吵完架也會被消耗掉大部分心神。
淩沣站定,享受着女人上前按揉太陽穴的動作,長嘆好幾口氣,忙慌慌喊道:“楚漾呢,叫楚漾來……”
楚漾上前,湊近:“我在。”
“你不用随我回滬城了,你就在這裏,好好給我看着他。你們年齡相仿、互相熟悉,你又聰明,量他也耍不出什麽花招。”
淩沣迅速頒布下指令。
“我會把你招進來的陳迦禮留給你,再配兩個專業保镖守院,人你挑。你就主要負責淩二全天二十四小時的安全,監督他每天外出時間最多八個小時。另外……另外,你去安排一個嘴巴嚴實的家政保姆,無需住家,務必要小島當地的。”
楚漾機械化地記:“是。”
“在這裏待一兩個月會很枯燥。如果你想申請調動,等任務完成以後。”
“……”
楚漾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淩總。”
姜還是老的辣。
淩沣瞥他一眼,不用楚漾說下文就明白他在想什麽,直截了當:“楚漾,我相信你的薪酬已經算行業拔尖,為了彌補你接下來更高強度的工作,我可以在你看管期間将你的薪酬按天來計算。”
淩沣招手,接過手下遞來的計算器按了幾下,上面顯示出一個不菲的數字,“依照市場最高價算每天的日薪,再加每月獎金三萬起步,如何?”
楚漾仍舊垂着眼眸。
淩沣繼續說:“那麽我再加一個籌碼,帶薪月休四。”
楚漾明白自己沒有再拒絕的餘地了,語調平穩不疊:“謝謝淩總。”
雙方沉默,淩沣明白了他接受任務的意思,有意往他脖頸後的位置瞥一眼,又問:“你的手術傷口,愈合得怎麽樣了?聽說恢複得不錯。”
楚漾先是一怔,颔首答道:“淩總,我不清楚您說的是什麽手術。”
“不愧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苗子,你果然很聰明。”淩沣滿意地笑笑,“從現在開始,淩二去了哪裏、見了誰、做了什麽,你都要聯系雷蒙德告訴我。”
“好。”
“我知道你和淩意舶算是老熟人了,也希望你的聰明不要用在不該用的地方。”
“明白。”
Raymond?
大概是剛才綁了淩意舶的那個保镖。
“我最近需要回滬城處理公司港口的事務,處理完了要去一趟東南亞,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老大比老二自覺,躲到邊境去了,比誰都怕死,”淩沣笑一聲,聽不出冷熱,“暫時不需要你盯。”
楚漾點頭:“是。”
淩沣心中仍有未盡事宜,話裏有話:“楚漾,我還希望你明白忠臣不事二主。回了老二身邊,就得回到從前的工作狀态。”
“我明白。”楚漾回答。
“那麽,這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淩沣在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客廳裏未熄滅的燈,餘怒未消,“讓他好好治治他的叛逆期!”
楚漾站在原地目送淩沣一步一步走下石階。
天色陰翳,海風吹起波濤,雷蒙德為淩沣撐起一把烏黑大傘,雨滴在厚重的傘面接二連三地拍打,聲響在現下的死寂中被感官無限放大。
雨聲啪嗒啪嗒,和楚漾此時的心跳無限接近于同頻。
淩沣突然站定步伐,又回頭囑咐道:“往後,我的兒子也将是你的老板。楚漾,請和以前一樣保護他,以你的職責,以你的素養,不惜一切代價。”
楚漾點頭,垂眸,沒有如往常那樣立刻回答。
和以前一樣。
就算您不說,我也會的。
雷蒙德護送着淩沣和女人上了車,轉身對楚漾尊敬地點頭示意,再坐到前排,示意司機可以将車開走了。
久站在別墅前,楚漾看那輛純黑轎車緩緩向海邊的公路駛去——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直到變成個比天上星星還小的點。
“是。”
楚漾這才定聲回答。
好像這句話不來自保镖楚漾,而是來自他自己。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