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未婚妻

第20章 未婚妻

“溫小姐不也沒睡？”

男人表情冷靜的過分, 像是無關緊要問了一句。

幾個小時前，她氣勢洶洶在微信上回怼——我是孕婦我能不知道孕婦晚睡不好。

幾個小時後，她偷偷摸摸, 貓着身子站在走廊上, 一副收拾好了就要出門的打扮。

沈淮序就站在家門口，屋門大開, 深遂眉眼間隐着倦意，不鹹不淡的睨看她。

溫檸迎上那個眼神, 下意識把拿着餐盒的手背到身後，像是換牙的時候偷吃糖被江女士撞見。

莫名有種被抓包的心虛。

尤其是他沒喊她的名字, 溫小姐這三個字念出來，每次都是調侃和戲谑。

“……我, 去丢個垃圾。”溫檸幹巴巴的回複。

沈淮序視線聚在她鼻尖，眉梢微挑：“下樓丢垃圾, 需要拿個特意包裝好的餐盒？”

他說這話時, 語氣不緊不慢, 聽起來一貫的冷淡。

“……”

眼神真好。

溫檸高中地理學的還算不錯。

她記得峽管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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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氣流從開闊地帶湧入峽谷時, 空氣質量無法大量堆積, 氣流會加速通過峽谷, 于是風速加大。

找出這個規律的人真聰明。

說的一點沒錯。

現在走廊的窗戶開着，風嗖嗖的。

有點冷。

而生活的戲劇性在于，它永遠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你更多驚喜。

就比如此刻。

熬夜剛被抓包，滴車師傅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手機鈴聲在空曠的走廊上格外突兀。

溫檸讪讪一笑。

瞄到他戴着眼睛, 一身休閑居家服的打扮, 不知道怎麽忽然心下一動，下意識道：“我請你吃宵夜, 來嗎？”

——

沈淮序也不知道溫檸每天哪來那麽多的精力，其他病人做完手術住院，醫生次次都要提醒多運動。

她倒好，就跟閑不住一樣，手術完第二天，科室裏上上下下快讓她跑了個遍，有時候查房，還得手機問她在哪。

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往常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進入睡眠狀态，即使沒睡，那也是白天的科研規劃沒完成，或者醫院有臨時手術。

而不是淩晨兩點，開車帶着人來吃火鍋。

溫檸口味重，往常吃火鍋，中辣以下不考慮，番茄排在金字塔最底層。

久違的拿到菜單，那感覺，就像是廢柴的練功人，忽然得到一本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籍。

稱霸武林，指日可待。

從現在開始——

她溫檸，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但可惜，奔往幸福之路上，總有個攪人好夢的大魔王。

“不能點牛油鍋”

“蘸料不能加幹辣椒”

“麻醬也不行”

“蚝油不能吃”

“海鮮不能點”

溫檸：“……”

男人聲音很淡，卻堪比化學攻擊，讓人心生恹恹。

她懷疑自己腦袋一定是被驢踢了，不然，怎麽會拉上主治醫生一起出門吃宵夜。

溫檸什麽時候不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她氣呼呼，直接翻白眼表達不爽。

但可惜長了張甜心嬌俏臉，即使翻白眼，做出來也像個受了委屈的驕縱公主，嬌俏比攻擊性更甚。

溫檸發脾氣般把菜單丢給他，忍不住陰陽怪氣：“有你這麽對孕婦的嗎？這不能吃那不能吃，你幹脆餓死我算了。”

“你現在不止是孕婦，還是個闌尾炎手術沒恢複的病人，想吃可以，等拆了線以後。”沈淮序在菜單上勾畫，漫不經心道。

溫檸一噎。

人還是這麽個人，不會因為穿了休閑居家服，就更平易近人，還是那副在醫院裏不近人情、一板一眼的樣子。

服務員拿着筆，低頭記菜，又禁不住好奇的看這兩個人。

俊男靓女，哪個看起來都是能備胎一抓一大把的，但沒想到，竟然孩子都有了。

有錢又有顏，關鍵還都年輕，簡直人生贏家！

回前臺的時候，邊給後廚報備，邊忙着跟同事分享八卦收獲。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等真的看到番茄鍋，溫檸還是胡子快被氣歪。

——還好，她自帶了。

溫檸就是因為

不想煮餃子，所以才打包來火鍋店煮，店員讓簽了免責協議。

她喜滋滋，以為馬上就能吃到自己的手工餃子，沒想到店員不管，沈淮序又管起來。

一定要檢查她餃子包的是什麽。

溫檸不滿，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你好兇啊！”

女人手肘撐着桌面，長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據理力争為自己打抱不平。

沈淮序動作停住，擡頭看她，片刻後極輕的笑了下，“我什麽都沒說，兇哪了？”

火鍋店沒西餐廳那麽精致，沒有挑高的水晶燈，桌子上沒有鮮花做點綴，半夜的火鍋店吵吵嚷嚷，年輕人多，在這個環境襯托下，人也都褪下了白日裏的精致裝扮。

越發顯得她像是家裏受了氣的小貓。

溫檸哼哼唧唧：“我是個25歲的成年人，有行動能力，有人身自由，你老拿管病人的語氣管我幹嘛！”

沈淮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看你也管不好自己。”

“我怎麽就管不好自己了？”

“管得好自己每天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吃飯把自己吃成營養不良？”

溫檸：“……”

她一陣無語，差點被他唬住，但後知後覺，沈淮序又不是她爸媽，非親非故的，幹嘛老管她。

溫檸鬧慣了，在家向來不被管，難得被人不準這樣，不準那樣，上頭起來。

兩人深夜‘友好交流’，有來有回，根本沒注意到新進火鍋店的兩個人。

張文濱和宋程慧從手術上下來，兩人餓得半死，街上店關了大半，也就這種火鍋店還開着，倆人吵吵鬧鬧走進來，一轉頭，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忽然，張文濱拽了下宋程慧的胳膊，一臉激動，“快看那兒，快看那兒，我沒看錯吧，那是老沈吧，他是不是跟個……姑娘坐在一起？”

宋程慧沒顧上嫌棄胳膊上的爪子，循聲望去，果然看到兩個人影。

兩個人，一個面熟，不是沈淮序還能是誰，另一個，是個年輕的姑娘，正氣沖沖的不知道在說什麽，臉頰氣鼓鼓的，從她的角度看，像個小倉鼠。

張文濱有點呆了，看看沈淮序，又看看他對面的人，“那是……溫檸？”

“——誰？”

“對啊，就是前段時間醫院的病人，人家住了多少天，老沈也在醫院住了多少天，那架勢，生怕人家姑娘離開他的眼啊。”怕她不記得，張文濱特意補充道。

他這一說，宋程慧想起來了，科室的八卦她倒是有所耳聞，但是前段時間一直在學校授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主人公的臉。

她第一次聽到也覺得扯，但現在不遠處，嬌俏的女病人和高冷的三甲醫，正坐在一起，畫面異常和諧。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張文濱還是宋程慧。

誰見過沈淮序話這麽多的時候。

以前在學校，平常在醫院，他一天說的話超過十句都算是火星撞地球。

從他們進門到現在，雖然男人臉上還是往常那個冷冷淡淡的表情，但是說的話，已經夠達到太陽系毀滅的量級了。

沒頭腦和不高興邊走邊嘀咕。

不知不覺就站到了兩個友好交流的人旁邊。

沈淮序是醫生，溫檸最後說不過，感覺像是緊箍咒繞住腦袋，幹脆雙手捂住耳朵，一幅油鹽不進的樣子。

“诶呀，我不聽，你話好多，唐僧都沒你啰嗦。”

她正說着話，旁邊卻倏然響起一道鬧騰的男聲，“欸，老沈？這什麽情況啊，至于藏這麽深嗎？”

溫檸聞聲擡眼。

捂住耳朵的手愣住了，什麽情況？

聽到最後一句話，宋程慧覺得震驚，竟然會有人對沈淮序耍賴，簡直聞所未聞。

又看到溫檸一副受驚愣住的樣子，難得笑着八卦起來，“是啊，老沈，你也不跟我們介紹一下。”

沈淮序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張文濱和宋程慧，無言看他們兩個一眼，淡淡道：“你倆這麽有空，不如再回去做兩臺手術。”

張文濱一噎，沒理會冰塊臉，轉頭換了個人主動招呼。

“你好，我們見過的。”張文濱臉上堆起笑，“在醫院，我還幫你辦的出院資料。”

溫檸後知後覺有些尴尬，終于意識到自己捂住耳朵耍賴的動作有多冒着傻氣，一瞬間耳尖都紅了，趕忙放下來。

遲疑了下道：“……你好。”

說着眼神還不自覺瞥了眼旁邊的男人，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沈淮序望過去，剛剛還嚣張跋扈，跟他理論一定不能占下風的樣子，現在表情呆呆的，看起來乖巧無害。

他坐在她對面，不經意輕笑了下。

兩人距離不遠，但深夜的火鍋店不算安靜，沈淮序微微俯身，低聲道：“是朋友。”

大概因為都是女生，宋程慧看出了她的不自然，率先跟她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宋程慧，是他朋友，也是醫院的同事。”

溫檸一貫嘴甜，雖然尴尬的要命，還是眉眼彎彎的打招呼。

她一笑，宋程慧就明白張文濱之前為什麽跟她說，老沈禍害小姑娘了。

這姑娘看起來小，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看，沒有一點防備的樣子。

沈淮序平時倒是悶聲不吭，一開口，準能噎死人，也是個腹黑挂，說不準還真有被拐的可能。

她忍不住沖沈淮序說，玩笑道：“早上我說查完房就急急忙忙走呢，搞半天，是要陪女朋友啊。”

服務員已經把鍋底和配菜都上了，沈淮序正慢條斯理用消毒紙巾擦着桌子，冷不丁說了句：“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語氣雲淡風輕，但說出來的話無異于平地一聲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