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牽手

第26章 牽手

她這句話說出口, 沈淮序反倒沒說話，偏過頭來看她。

溫檸覺得他的視線莫名其妙，還有點探索的意味在裏面。

她向來不習慣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直勾勾的, 有侵略性，像看獵物。

溫檸不自覺為自己辯解, 嘴硬道：“寫書新鮮感最重要，換個環境嘗試一下, 免得你天天去我家蹭網。”

雖然确實是沒必要讓他兩倍的車距往返醫院，但她的好心也僅此一次, 如果錯過了，她就立馬收回。

好在沈淮序很快收回視線, 說了句，“周末吧, 領完證搬家。”

溫檸一怔, 這話讓他說的無比自然。

但也只有一瞬, 片刻後, 她又垂眸開始刷寵物玩具, “行。”

周六下午, 兩人按照約定去見沈淮序的家人。

出發前一個小時，溫檸又一次站在衣帽間裏思索。

系帶白襯衫和黑色半身裙，好像太正式，不行；

一身純白連衣裙，好像太素淨, 看起來還有點太柔弱, 不行；

毛衣開衫和牛仔褲，好像太休閑, 會不會看起來不太重視，也不行；

……

一櫃子衣服挑來挑去，溫檸最後得出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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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沒有衣服穿了。

上次見溫老板和江女士是為了裝乖賣慘，目标明确，所以是一身少女感打扮。

但這次呢……

拿不準答案，溫檸戳進對話框【怎麽見你家裏人比較好？】

沈淮序每天的打扮翻來覆去好像都是那樣，正式、嚴肅、不出錯的套裝。

他姐姐那天看起來，是成熟女性的風格，像雷厲風行的事業挂。

難不成，他家裏都是強勢的風格？

溫檸越想越覺得難搞。

直到一條消息進來：【放心，不管你什麽樣，他們都會喜歡你的】

“……”

這什麽直男敷衍式回答。

溫檸：【你說的輕巧，你又不是他們】

沈淮序：【為了歡迎你，他們已經把家裏所有能喘氣的不能喘氣的都收拾一遍了】

很快，又接着發了一句，【而且，只要是我選的人，他們都喜歡】

溫檸拿衣服的胳膊僵在半空。

……他選的……人？

到最後，溫檸還是選了件長款的絲質連衣裙，外面套了件剪裁得體的開衫。

這種時候，端莊總不會出錯。

沈家的老宅不在市中心，而是在郊區的一棟複式別墅，所以越開，植被覆蓋率越高、空氣質量越好、人……也越來越少。

直到車窗外變成依山傍水的景象，溫檸眉頭輕颦：“你不會是要把我賣了吧？”

還在副駕駛上做足了自我保護的動作，“我跟你說我身上沒幾兩肉的，器官質量也不怎麽樣。”

沈淮序殺豬盤的嫌疑暫時洗清了是沒錯，但她還是很有安全意識的。

“是嗎？”沈淮序面不改色，雙眸漆黑，視線落在她眼底，“可江阿姨跟我說你從小就活蹦亂跳，身體挺好的。”

“……”

她就知道，殺豬盤的嫌疑沒那麽容易洗清。

一直到車前出現建築的輪廓，保安放行，看到別墅裏燈火通明，一派熱鬧的景象，溫檸才忽然想起來問：“今天有多少人啊？”

沈淮序：“都在。”

溫檸：“都在？那你爸媽呢？”

她記得那天簽協議的時候，他說他家裏爺爺在，還有她姐姐，但是父母在國外經營公司。

下了車，沈淮序打開後座車門道：“他們從紐約飛回來了。”

一邊說，一邊從裏面拎出禮物。

溫檸驚詫：“專門飛回來的？”

沈淮序：“又不麻煩。”

他的語氣輕飄飄，好像說的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溫檸卻因此咽了下口水。

其他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寫小說的時候，讀者前期期待越高，後期就越

難被滿足。

關了車門，沈淮序拎着東西走在前面，溫檸跟在後面磨磨唧唧，不停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寫小說這件事也有壞處，那就是不需要腦補的時候，腦子裏的小劇場也停不了。

很難想象，一屋子沈淮序性格的人圍坐在一起，是會變成一場嚴肅的工作會議，還是會變成對她的個人評估會？

不管哪種可能，想想都讓人直打寒顫。

直到，溫檸埋頭往前走，“咚”得一聲悶響。

她撞上一堵牆

——一堵肉牆。

她輕嘶一聲，埋怨道：“你幹嗎呢？”

沈淮序瞥見她短暫放松了一秒的表情，還有身前揪着的手指，問：“這麽緊張？”

溫檸愣了一瞬，還沒開口，就見他把手上的東西都歸到一邊，另一只手牽起她垂落的手掌。

動作就發生在一念之間，他沒再多說，只道：“走吧。”

溫檸眨了眨眼。

視線裏是男人近在咫尺的寬厚肩膀。

他的手掌很大，觸感是幹燥的，很溫暖，虎口被他的拇指輕蹭而過，像觸電一樣。

又莫名……有安全感。

豪華寬敞的別墅大廳裏，沈母一邊招呼阿姨把菜往桌子上擺，一邊問：“寶寶，序序交往的女朋友你也沒見過嗎？你知道什麽樣的姑娘不？”

沈書藝原本在看椅子夠不夠，這下愣了半瞬，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跟弟妹第一次見面的修羅場。

只含糊道：“……嗯，應該是挺可愛的吧。”

沈父也放下手裏的報紙，擡頭看自己老婆插嘴，“要我說，能受得了那臭小子的悶脾氣，人姑娘肯定是堅強又善良。”

沈遠山這時恰好從廚房出來，沈母看到了勸道：“爸，您歇歇吧，那菜您都盯了一晚上了。”

“人姑娘第一次上門，我們這做長輩的，當然不能虧待了人家。”沈遠山揮揮手，“更何況還是孕婦，孫媳婦兒吃的菜我肯定都得親自把關。”

說來奇怪，沈老爺子以前在公司，是個殺伐果斷的，但退了休，又開始料理花花草草，把別墅也改造成田園農場，最近又迷上不知道是中醫還是膳食料理，總歸對吃進嘴的東西格外在意。

今晚尤甚。

屋裏的人忙忙碌碌，又是檢查菜、又是把水果都精挑細選了擺盤，順帶連西瓜子和草莓的蒂都去掉，還檢查了鮮花和全家福有沒有擺整齊……

就差把菜園子的雞都打上領帶。

終于，正門口出現兩道人影。

沈母主動上前去迎，“檸檸來了，快進來，路上累不累啊。”

溫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自己的未來婆婆，很年輕、笑容滿面，一雙眼睛笑眯眯的，忽然放松下來，笑道：“阿姨好。”

沈母親熱的拉上她的手，把她帶到每個人面前，熱情介紹，溫檸也嘴甜，一個個打招呼，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

“爺爺好。”

“叔叔好。”

“姐姐好。”

雖然到沈書藝的時候，兩個人都默不作聲地僵了下，但又都默契的裝作沒見過的樣子。

然後，沈淮序手裏的東西，也經由溫檸的手全都遞了出去。

一頓飯吃的熱熱鬧鬧，雖然沈父話不多，但看起來也十分好相處，和因為沈淮序導致的猜想，沾不上一點關系。

撤掉餐盤，又端上來一壺茶，還特意提前給溫檸準備了果茶。

上茶的間隙，沈母遞過來一個蒙着紅布的手镯，“檸檸啊，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阿姨沒什麽好給你的，這也算是見面禮，你可一定要收下。”

紅布拆開，是純白無翠的和田玉，底子通透幹淨，成色一看就很好。

溫檸看禮太重，開口便要拒絕，沈老爺子輕咳了聲，“這個白玉手镯，也是序序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留下的，之前傳給了小慧，現在傳給你，可是要收下的。”

溫檸有些受寵若驚，沈淮序擡手輕握了她一下，等她轉頭看過來才道：“他們的心意，收下吧。”

見狀，溫檸也沒再含蓄，大大方方接了下來。

沈母還問她懷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又說了些她之前懷上沈書藝和沈淮序時候的事情，告訴她要是不舒服了難受了就跟她打電話，千萬不要不好意思，說沈淮序雖然從小就心細，但到底是個大男人，有些事情不會有她更清楚。

溫檸都一一應下。

之後，長輩又拉着他們唠起家常，問的都是些她最近工作、生活怎麽樣，起初她還納悶，直到沈母問他們去巴黎的房子和學校的事情安排好沒有。

溫檸瞥了身旁人一眼，男人神色自然，無波無瀾。

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終于意識到，看來在她來之前，沈淮序已經提前處理好了很多事情。

難怪那麽篤定的讓她放松。

她以為今天來會被審視，但也不知道沈淮序是怎麽跟家裏交代的，總歸幾個小時下來，她沒感覺到絲毫的不被重視。

緊張歸緊張，但溫檸畢竟社交底子在，三兩句談話下來，也能把長輩哄得開開心心。

趁着阿姨來添新茶，她忍不住湊近了說悄悄話，“你家裏人都這麽活潑啊？”

言外之意是，你這深沉的跟馬裏亞納海溝一樣的性子，一點兒也不像從這個家裏出來的。

沈淮序垂眼看她，只淡淡應了聲，“嗯。”

他坐在旁邊，表情沒動，現在這麽生龍活虎，剛剛在外面戰戰兢兢不想進門的——

也不知道是誰。

窗外，秋風微涼，眷戀着夜晚的街道，樹枝傾斜成為倒影，月色如銀，如缟素般洋洋灑灑，均勻灑落在每一寸石子路上。

沈父招呼人把客廳都恢複了原樣，溫檸原本在端詳放在正中間的全家福，忽然聽到沈母對他們道。

“序序、檸檸，這天色太晚，下山的路不好走，媽媽提前讓人把房間也收拾好了，你們倆今天晚上就在這兒住下吧，別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