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營業第五十九天

第59章 營業第五十九天

年陽又一整晚都沒有睡好。

他做了一晚上的夢，夢到再過幾年Rnv合約結束後他揣着幾輩子都用不完的錢直接去海邊買了套大別墅養老，每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不是撸貓就是撸狗，家裏還有個對象幫他把一切事物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年陽在夢裏一直試圖想看清他未來對象的面容，只是他總是找不到他在那裏，從一個房間找到另一個房間好像總是差一步，等到他已經氣餒坐到地上的時候，對象卻主動從房間裏出來。

穿一雙居家拖鞋，身上系着圍裙，手上還端着一只剛烤好的顏色.誘人的烤雞。

年陽視線一直往上，心髒怦怦跳着，心裏夾雜着一種悄然的期待，最後終于看到那張正朝他溫柔微笑的臉。

果然，是江嶼淮。

江嶼淮成了他的對象。

他跟江嶼淮在一起了。

醒來時年陽還沉浸在那種夢裏得知對象是江嶼淮的怔然裏。

然後又回憶起，昨晚江嶼淮看他的眼神。

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薄汗。

一切好像都越來越不對勁了。

年末的幾場大型活動都基本已經結束，過完元旦就又是春節。

RNV今年春節放假。

李森在統計今年春節六個人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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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NV六個都不是B市本地人，去年春節在國外巡演大家都沒能回家，今年幾個人早早就開始準備回去跟家人團聚。

年陽已經收到年月在家生無可戀看店的自拍。

自從他出道賺錢後其實家裏已經不需要靠一個小超市維持收入，只是年爸年媽閑不下來，小店便還是一直經營着。

李森毫無意外地收到年陽他春節要回家的回複，年陽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隊長呢？”

李森覺得現在年陽和江嶼淮之間關系是越來越好了，答：“隊長不回，應該在宿舍過年。”

“哦。”年陽慢吞吞應了一聲。

江嶼淮過年期間的去向無論是對李森還是對年陽來說顯然并沒有多少意外，從以前練習生時期開始，年陽就記得每年江嶼淮好像一直留守宿舍，別人都回家走了。

因為江嶼淮跟家裏關系不是很好，家裏人一直并不支持他做音樂寫歌出道當藝人。

只是從前當練習生時期江嶼淮明明也是未成年，年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隔閡和矛盾，就算再不支持，能讓一家人那麽狠心放心讓一個未成年人在外獨自過年。

李森又看着年陽，對于這個即将過去的農歷年在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

自從上次大師算出來年陽今年走桃花之後他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一覺醒來狗仔突然爆出什麽戀情相關新聞天都塌了，現在終于到了年尾都平安無事，看來大師也有偶爾失算的時候。

RNV的正式放假日期從臘月二十八開始。

大家回家的機票都已經訂好了，在放假之前，六個人一起聚了一次餐。

在朗星國際附近一家烤肉店。

因為怕被認出來六個人等到晚上十點多才一起去的店裏，去時店裏果然已經沒什麽生意，老板娘正坐在櫃臺後面打盹。

接着看到六個戴着口罩鴨舌帽的年輕男性進店後就知道肯定大單來了。

六人桌是兩個小桌拼到一起的。

年陽先進到裏面的位置坐下，摘掉口罩，然後感受到身旁坐下高大的男人。

江嶼淮坐到他旁邊的位置。

因為空間比較窄，挨着坐的兩個人活動時胳膊難免會蹭到一起。

老板娘拿來菜單熱情招呼大家點單。

褚恒宇接過一份菜單直接在上面大選特選，另一份菜單被遞到江嶼淮手上。

“想吃什麽？”

略走神的年陽突然聽到旁邊的人在問。

他看到菜單上各種各樣的肉類品種，忍住沒有把視線上移到此時正問他的人臉上，很小地答了一聲：

“都可以。”

Rayn李又回頭招手：“老板來一箱啤酒。”

不一會兒酒水和各種新鮮的肉類蔬菜就被流水似的送上來。

六人開動前先舉杯一起碰了一杯。

過去的一年忙碌而順利，明年也要一起一往無前。

幾個人現在對于錢其實概念已經不大了，用評論人的話來說Rnv每天光是各種周邊的收入就好像Engi在24小時日夜不停地在運轉着幾百臺印鈔機，更別說還素來有行走的印鈔機之稱的世界巡演。

大家如今一往無前的目标，是既然登頂，那就把天花板拉得再高一點，記錄再多破一點。

年陽記得剛出道時他們的終極目标還只是能進入歌曲每日收聽榜前十。

烤爐滋滋冒着熱氣，冬夜裏似乎最适合吃這個。

幾個人聚餐總有人會自動承擔烤肉的任務，旁邊的烤盤是鐘離拿着夾子默默在給肉翻面，這邊的則是江嶼淮。

年陽埋頭吃東西，剛吃完，面前又多了烤好的牛肉。

江嶼淮不斷把剛烤好的食物夾到年陽碟子裏。

年陽只感覺自己好像才吃完了這個盤子裏又多了那個，這種被連續不間斷投喂的感覺讓人莫名有點壓力，捏着筷子說：“我吃不完。”

“多吃點，”江嶼淮繼續烤着食物，然後好似想到什麽，又補充：

“太瘦了。”

年陽愣了一下。

他還在反應江嶼淮怎麽就知道他太瘦了，對面Rayn李手舞足蹈的聊天聲又蓋過來：“……去年倫敦那次米姐給搭了條彩虹圍巾，我沒注意戴着出門結果去便利店買瓶水結果一路碰到三個男的跟我搭讪說愛上我，當時我都懵了不知道怎麽回事，難不成我身上哪裏寫着我是同性戀……”

年陽聽到這裏：“……”

同性戀怎麽了，同性戀吃你家大米了。

歧視可恥。

幾個人聽完Rayn李的故事後都開始笑，年陽沒笑，他感覺到身旁江嶼淮似乎也沒笑。

一直在專心烤着各種食材。

“來來來再喝一杯。”

酒過三巡，許一白又舉起啤酒示意大家再碰杯，年陽喝了一口，半瓶啤酒都還沒喝完。

不過老板娘送上來的一箱啤酒已經見底，其他幾個人這會兒都微微有些上頭。

大家回家的機票基本都是明後天。

“哥，”許一白望向江嶼淮又問，“過年你真不過去我那裏嗎。”

許一白家裏人在b市買了房子後現在定居在這裏，今年過年也在b市新房子裏，他知道今年江嶼淮還是在宿舍過年，所以主動邀請他去他家一起。

江嶼淮看着許一白笑笑，搖頭：“不用，謝了。”

“哥，”褚恒宇也托下巴望過來，“你都幾年沒回家了啊。”

江嶼淮聽後樣子想了想，似乎他自己也記不清這是第幾年。

褚恒宇微醺：“當愛豆怎麽了，當藝人怎麽了，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看不上進娛樂圈的？靠自己本事吃飯不比回去繼承家業受人擺布來的舒坦？”

他覺得江嶼淮家裏從前不接受就算了，現在RNV紅遍大江南北，江嶼淮作詞作曲的歌大街小巷都在放，全球巡演常常爆滿，都已經成功成這樣了，那些人還是不接受，實在令人無語。

“現在給我一家公司我都不稀罕。”

江嶼淮又笑：“你現在比大多數開公司的都有錢多了。”

褚恒宇立馬樂得“嘿嘿”笑了兩聲。

年陽聽着聊天的內容，發現自己在想江嶼淮獨自一人留守宿舍該怎麽過。

從前從來沒想過，但現在喜歡上後就開始想了。

那麽大的平層只留他一個人，三十晚上千家萬戶團圓時會不會孤單。

他突然有些後悔已經訂好的回家的機票。

只是去年過年就因為巡演沒能回去，今年再怎麽也不能不回。

很矛盾。

東西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烤肉店離朗星國際不遠，幾人走路回宿舍，一掀開簾子來到室外幾個人都被冷的叫了一聲。

年陽迎着寒風把下巴放進羽絨服衣領裏。

冬夜的街道也幾乎沒有人和車，只剩一盞盞路燈孤寂地亮着。

年陽是往前走了一兩百米後才想起自己忘了什麽，摸摸口袋，沒有手機。

“手機落店裏了？”許一白問。

“應該是，”年陽找遍了全身口袋還是沒有，“你們先回吧，我回店裏找找。”

“別啊，”Rayn李冷的吸鼻涕縮肩膀，“快去，我們在這兒等你。”

年陽正想說太冷了不用快回去吧，另一人在此時開口：“你們先回，”

“我陪他回去找。”

年陽看向開口的江嶼淮。

隊長陪着回去找手機的辦法在大家眼裏看來都很可行，于是江嶼淮陪着年陽回去店裏找手機，其餘人先回宿舍。

幸好烤肉店還沒關門。

老板一見到回來的二人就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事，笑眯眯從櫃臺後面拿出撿到的手機，年陽找回自己手機後松了口氣，謝過老板，重新跟江嶼淮步行回宿舍。

寒風依舊凜冽，這次一出店，年陽看到風裏似乎已經飄起了雪粒。

他雙手揣兜，繼續把下巴死死縮進羽絨服，不讓風灌進來。

江嶼淮忽然看見年陽縮着脖子的模樣。

他叫了他一聲。

“嗯？”年陽回頭。

江嶼淮摘下自己脖子上灰色的圍巾。

年陽站在原地，江嶼淮拿着圍巾，直接戴到了年陽的脖子上。

圍巾還帶着男人的未散去的體溫。

年陽愣了。

江嶼淮系好圍巾确定不會再灌風：“走吧。”

年陽感覺他原本冰冷的臉和耳朵好像燙了起來。

他戴着那條圍巾，有些僵硬地跟男人一起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地上兩人的影子被路燈一遍又一遍拉長。

“你過年，真的還是一個人留在宿舍嗎。”

想起剛才吃飯時幾人的聊天，年陽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江嶼淮平靜“嗯”了一聲。

年陽動了動唇。

他本來心裏想說的是你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改簽機票早點回來，結果話一出口，不知怎麽卻變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等你以後結婚找個老婆就好了。”

就有人陪你一起過年了。

年陽說完就後悔得想打自己的嘴。

亂七八糟這說的是什麽。

江嶼淮聽到也停了下來。

年陽擡頭神色有些慌：“那什麽，你當我在放屁，瞎說。”

“我沒有想要你找……”

他說着又漸漸語塞。

想起江嶼淮以後要是真找了老婆，他怎麽辦？

他會哭死的。

年陽盯着地面上逐漸堆積的雪粒，好像真的想起了以後的場景，任誰一個結婚，他們其他隊友都會是伴郎。

他不想當江嶼淮的伴郎。

江嶼淮望着眼前語塞的，糾結的少年。

他在這時忽然覺得一切或許可以有個結果。

明明一切好像都那麽明顯了，他還要怎麽确定呢。

小孩還那麽小，一句話臉就能紅成蘋果，如果注定有一個人要先開口，那也應該是他才對。

就算是誤會，走到今天，他也一切心甘情願。

于是空氣很冷，男人的嗓音聽起來卻暖，帶着酒後些微的沙啞，緊澀而真誠。

“年陽，”江嶼淮動了動喉嚨，輕聲問：

“我想跟你告個白。”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