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冰糕
第29章 冰糕
晚自習, 教室裏很安靜,寫字唰唰的聲音清晰可聞。
安晞兮先把沈稚禾幫她整理的錯題本仔仔細細地閱讀了一遍,終于把那章不太懂的牛頓運動定律給搞明白了。
然後, 她開始思考前幾天語文老師布置的那首短詩創作。
她先是把語文課本上的現代詩都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 随後又翻出《好詞好句好段》, 找到對應主題,準備來個拼接詩。
翻着翻着,就不出意料地犯困起來,開始瞎看裝樣子。
這時剛好翻到了一首詩,吸引了安晞兮的注意,因為作者她眼熟。
這不就是前幾天她死活背不會的那首《雨巷》的作者。
那首詩的主題太深刻,各種意象什麽的, 她不太能理解, 但是神奇的是, 這首她一讀, 就很能體會裏面蘊含的情感。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安晞兮頓悟,突然就能體會到現代詩的魅力了。
又在心中默讀了幾遍,把這首詩抄在了作文草稿本上, 抄完, 扭頭悄悄看一眼沈稚禾。
嗯, 很形象。
如果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那麽煩憂就是稚哥的名字。
困倦的沈稚禾耷拉着眼皮, 莫名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目光, 偏頭,看到安晞兮坐的筆直, 邊寫邊念叨着什麽,憨憨的,随即輕笑,換了個撐頭的姿勢,看向窗外遼遠的藍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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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窗邊的塑料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裏面放着雞蛋、雞腿還有蔥油餅。
“那是你的嗎?別忘吃了。”沈稚禾懶聲提醒。
“哦,我不想吃了,給你吧,你不喜歡,就扔了。”安晞兮學着他平常漫不經心的樣子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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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時節,天氣漸冷,校園的楓樹林被染上了金褐色,秋雨過後,落葉鋪滿地面,像是到了童話世界。
安晞兮從單薄的T恤套校服,變成了厚厚的針織毛衣套校服。從每日兩杯益生好消化乳酸菌變成了上午一杯溫牛奶,下午一杯枸杞紅棗熱茶。
薄布書包也換成了毛絨絨的書包,襯天氣,還保暖。
不變的是她和稚哥繼續做着同桌。
期中成績出來,她和稚哥的成績很相近,都在中游,正好大家都不喜歡後排角落的位置,于是他們還坐在原來的地方,一切照舊。
只是對于學習,安晞兮逐漸有些吃力,高中的知識特別是理科,難度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個level,她力不從心。
問稚哥題目吧,很多時候稚哥的思維都在大氣層,她跟都跟不上。
之後經歷了一個月考,成績回溫,但又一個月考,降了下去,忽上忽下的成績讓安晞兮很是疲累。
某日,剛剛結束中午的午休時間,敲完預備鈴,體育委員就推門而入,邊拍講桌邊吆喝:“大家都醒醒啊,別睡了,等會上體育課呢!”
剛睡醒的同學們還帶着起床氣,底下一片哀怨。
“怎麽又來啊?不是說體育老師又生病了,要把這節留給我們當自習嗎?”
“對啊,剛考試完沒幾天,能不能讓人好好休息一下啊。”
還有底下人小聲吐槽:“這體委,越來越燒包了,好像操場跟他家開的似的。”
“就是,真煩。”
體育委員果然像他們說的一樣,語氣拽上天:“就是因為剛考完試,我們才能上這個體育課呀,要不然哪裏有機會。”
說完,他走下講臺挨個叫還沒睡醒的同學。
同學們罵罵咧咧地醒來,生氣地走出教室,呼吸到校園的新鮮空氣,氣消了一大半,直到抵達綠茵操場,轉變為開心和激動。
體育委員走到教室盡頭,看到角落趴着的兩個像是樹袋熊的兩個人,不為所動,走過去“咣咣咣”就是幾下,提高音量:“哎哎哎,別睡了,起來上體育課呢!”
這時候同學們已經盡數離開,只剩下零星幾個。
安晞兮被體育委員一下子喊醒,心髒猛的一墜,被吓得差點失魂。
“等會體育課嗎?老師不是說有事?”
體育委員不耐煩道:“臨時通知的,別墨跡了。”
安晞兮也有點起床氣,被吓醒的滋味很不好受,“嗯”了一聲,慢悠悠地收拾桌面上的雜物。
看她不動,體育委員還想說什麽,旁邊的沈稚禾忽然出聲,語氣冷冰冰:“上課就上課,吵什麽?”
聲音很低,像是淬着薄冰,體育委員愣了,對上沈稚禾的視線,心裏忽然有些慌,語氣弱下來:“那、收拾完就去哈。”
安晞兮這會兒已經完全清醒,卻被剛剛的場景再次吓了一跳。
這段時間,沈稚禾在她面前表現得一直很溫和,差點忘記了他其實是個不好惹的主。
這會兒沈稚禾面色緩和下來,踢了踢安晞兮的凳子,淡聲說:“別懵了,上體育課去。”
說完,他便站起來往外走,剛好和中排的一個女生撞了同路。
原本應該是女孩先走,但是看沈稚禾走過來,她就往後退了幾步,等他先走。
沈稚禾沒多大反應,徑直出了教室。這一切看在安晞兮的眼裏,內心忽然有些複雜。
她觀察那個女孩的表情,很明顯感覺出來,她在害怕,她怕稚哥。
在跑完步自由活動的時候,安晞兮尋着機會坐到那個女孩身旁,東拉西扯了幾句,而後問道:“話說你以前認識沈稚禾嗎?看你剛剛在教室的時候……”
“我以前也是附中的,和他一個學校。”
“這樣啊。”
“那個時候,他經常不來學校,聽說在校外經常打架,和混混們待在一起,在學校的時候,也和很多個男生發生過糾紛。”
“可是你都說了是聽說,說不定都是謠言呢?”
“其實本來也沒什麽的,只是今天看到他那樣子,我就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個場景,我親眼看到的,在學校外面的一個巷子裏,一個男生被揍的渾身都是血,而他靠在牆邊抽煙,還在笑。”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呢?”
“我不會,”女孩堅定地說,“雖然你和沈稚禾做同桌這麽長時間,肯定比我更了解,但是人都是很善于僞裝的。”
說起僞裝,安晞兮有些心得。
她想起許藝清。
許藝清後來跟沈稚禾拉近乎,沈稚禾都不太愛搭理。但是她卻能面不改色,而且對安晞兮還很熱情。
安晞兮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次他們只是在門口偶遇,打了個招呼而已。
程涵當時銳評:“她要是不去演電影可太可惜了。”
安晞兮傻兮兮地回:“不管是出于什麽目的與我交好,對我沒有壞心就行。”
程涵:“……i服了u。”
“以前我們看見他都要繞道走,沒想到上了高中反倒變成了好學生,真奇怪。”身邊的女孩感慨地說。
說着無意,聽者有心,原本是說沈稚禾,安晞兮聽了,卻想到了自己。
所以為什麽會有那種想法呢,為什麽總會帶着大兜零食在教室分的習慣,卻只喜歡坐角落呢。
因為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想要有好多好多朋友,不管是虛假的,真心的,只要能陪在身邊,對她微笑,那也是很好的。
初中時的安晞兮,坐在角落的窗邊,望向外面的夕陽,心裏一閃而逝,忽然有了這個念頭。
那時候,不善言辭,更不善解釋,被誤會成了常态,在很多同學的眼裏,她是嬌滴滴體弱多病的小公主,還和老師家有親戚,總是有特權,孤僻怪異,看不起其他的同學。
到了高中,來到新班級,也總會有融入不進集體的感覺。
其實她還挺羨慕許藝清的,羨慕她可以和那麽多人談笑風生。而她,如果破天荒有人主動找她說話,她反而自亂陣腳。
人總是矛盾的,安晞兮一邊希望有人陪着,一邊把自己放在小角落。同學們熱熱鬧鬧地聊天,而她坐在角落,看着別人熱鬧,這樣,也不壞。
原本是這樣想的,只是沒想到,在搬着書箱來到新班級的時候,那個位置上已經坐了人,坐着她以前做噩夢夢到過的,聽說很兇的沈稚禾。
沈稚禾游離于集體之外,總是獨來獨往,卻一點也不在意。
這樣的人,像是游蕩江湖的俠客,孤身一人走天下,那麽酷,壓根不會對任何人有壞心。
無論如何,安晞兮都是相信沈稚禾的。
只不過,忽然而來的喧鬧聲,打斷了安晞兮的遐思。
“那邊好像有人在打架,起沖突了!”
“快去叫老師,體育委員呢?”
“打架的就是體育委員!”
“啊?那另外一個呢?”
“好像是沈……哦對了,叫沈稚禾!”
“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之前聽放羊班的同學說他好像挺會打架的,我原本還不信呢,看來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
安晞兮心裏一咯噔,跟着人群跑去,看到了話題中心人物。
沈稚禾靠在欄杆上,冷冷睇着體育委員,臉上有明顯的紅色拳頭印,額頭還被蹭破了皮。
而體育委員,坐在草地上,抱着膝蓋,吃痛地大吼大叫:“你個**,下手也太狠了你,活該沒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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