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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第 49 章

經此, 本就多疑的譚氏放心不下,如驚弓之鳥,一連幾日都是派人去接季绾入府, 為丈夫清毒。

場面人講究投桃報李,季绾每次都不會空手而歸。

載着一車車謝禮離開,季绾挺無奈的,與君晟說起, 君晟只讓她安心收下。

“我快腰纏萬貫了。”

“小富婆應得的。”

季绾被逗笑, 趴在桌子上聳了聳肩膀,“全靠先生幫我發家致富。”

君晟倚在窗邊, 颀長的身姿嵌入月光,手執熱茶飲啜,“發達了, 別忘了為夫。”

為夫嗎?

季绾心裏癢癢的, 迫使自己忽略掉異樣感, “只要是我能力之內,先生想要什麽盡管提?”

為了顯示誠意, 她搬來滿當當的妝奁,擒着慧黠打趣道:“錢財不成問題。”

君晟放茶盞在窗邊, 一把将她拉近自己, 半扣住她的腰肢,合上妝奁,“財不外露。”

“先生不是外人。”

“那我是什麽人?”君晟淡笑,星眸漾起細碎碧潋, 脈脈含情, 重複中添了兩個字,“我是你什麽人?”

被那雙眼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有隐形的桃花瓣落入心湖,激蕩出層層漣漪,季绾咽咽發幹的嗓子,想要避開視線,卻被男人以一根食指抵住下颔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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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我,念念。”

蠱惑般低沉的嗓音,含着深隐的憐愛,輕柔地逼着面前的女子做出回答。

季绾被突如其來的情愫拖入浪潮,緊張到難以呼吸,險些捧不住手裏的妝奁,幸得被君晟拖住底兒。

她四肢無力,索性将妝奁“送”了出去,雙手無措地攥住裙擺,“先生是我的、我的恩人。”

他幫過她許多事,她銘記在心。

君晟一手拖着沉重的妝奁,一手扣在她的腰上,不容她逃離,輕笑問道:“僅此?”

溫柔的攻勢蠶食理智,季绾抵不住,亦躲不開。

只怪眼前這張臉太過俊美,季绾想到一個詞,郎豔獨絕。若是女子,便是傾城色。

她說服自己不可膚淺,怎能深陷在男子的美色中,可又控制不住眼中的驚豔,“先生是我最敬佩的人,是我的師父。”

驀地,腰肢一痛,唇齒不可抑制發出一聲輕吟,她雙手捂住嘴,不解地看着對她下狠手的男人。

君晟附身貼近她的耳,意味不明道:“別把我喊老了。”

季绾感受到一抹溫軟擦過耳屏,是男人的唇。

有酥麻竄過耳屏蔓延開來,她雙膝發軟,眼眶潮紅,緊張到難以自己,這種陌生的感覺從沒在沈栩那裏體驗過。

正當她斟酌該如何回答時,君晟忽然松開手,将妝奁還給她,“守好財,小富婆。”

季绾怔怔然,半歇,抱過妝奁快步回到卧房。

入夜,沐浴後的小富婆躺在床上,拿出撥浪鼓放在枕邊,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那人還未回書房,在燃燈的堂屋不緊不慢地做着什麽,身影映在虛掩的隔扇上,能清晰看清他的輪廓。

高大,秀颀,屬于男子的挺拔身姿。

如皮影戲,投下一道剪影。

季绾心思微動,收起撥浪鼓,空置着枕邊,盯着那道慢慢移動的剪影,試着入眠。

想要試驗若即若離的間距,是否能助她入眠。

若真的能,那就玄妙了,只能說君晟是催眠她的一劑良藥。

抱着試試的态度,她枕着手臂閉上眼。

待堂屋的燈熄滅,星月皎潔映亮窗棂,卧房內的女子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

君晟站在門縫處,看不真切裏面的情景,他輕輕拉開門,烏漆墨黑中輕車熟路地走到床邊,借着月光打量側睡的人。

天大亮時,季绾驚覺自己沉睡了一整晚,她走出卧房,得知君晟已去上朝,莫名松口氣,昨夜不敵那若即若離的溫柔攻勢,都快不敢直視對方的眼了。

一樓客堂內,蔡恬霜趴在一個本子上,等季绾走來,立即上前,“绾兒,借一步講話。”

季绾不解,帶着蔡恬霜回到二樓卧房,笑問道:“怎麽了?”

蔡恬霜合上門扉,遞出手裏的本子。泛黃的牛皮封面浮現皲裂,是一本有些年頭的手劄。

蔡老爺子的手劄。

手劄私密,季绾沒有接。

“哎呀!”蔡恬霜翻開折角的一頁紙,解釋道,“這是我從爺爺留下的箱子裏取出的,是爺爺在做東宮幕僚時寫下的随筆,記錄了許多皇室秘辛,着重描述了太子和馥寧公主。”

季绾看向她翻開的紙張,被上面的文字吸引,不自覺接過手劄,認真閱讀起來。

蔡老爺子是太子第一日入駐東宮就跟在身邊瞻前馬後的門徒,原本該主仆情深,太子卻在蔡老爺子南下途中病故後,沒有用心關照他膝下的一對孫兒,孤苦伶仃的兄妹倆被其餘幕僚排擠出東宮,流落街頭。

但老話說,人走茶涼,太子的不講人情也無可厚非。

可誰能想到,在蔡老爺子健在時,就對太子産生了諸多不滿。

在描述太子的整整十頁紙中,諸如歹毒心腸、表裏不一的字眼觸目皆是,與外表霞姿月韻的太子爺出入太大。

再往後翻折角的紙張,關于馥寧公主的描述不差毫厘,尤其是那句“小小年紀,便喜歡奪取他人之物”。

蔡恬霜在旁解釋道:“爺爺很少非議他人的。”

蔡恬霜被排擠出東宮時年紀太小,對太子的印象模模糊糊,可她了解自己的祖父。

季绾合上手劄,陷入沉思。太子素有寬厚仁慈之名,以蔡老先生的一面之詞不足以判定一個人的品行。

歹毒,或是蔡老先生眼中的太子,或許主仆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對人性,誰又說得清呢,只能将此作為戒備太子的一個理由。

“回頭,我與先生說說。”

自被趕出東宮,蔡恬霜與太子八竿子打不着,拿給季绾翻看,也是為了給她提個醒。

因與德妃的交情,季绾偶爾會進出皇宮,大有遇到太子的可能。

“绾兒為何喚大人為先生?”

而不是夫君、相公?

季绾一噎,掐住蔡恬霜的兩側腮肉,“不許問。”

蔡恬霜努努鼻子,水靈靈的臉蛋上滿是狡黠。

一早,季绾照常去往醫館坐診,再有幾十日即将入冬,得空時,她寫下雙親、公婆和廖家老兩口的衣量尺寸,吩咐馨芝去往同一條街上的布樁裁剪棉衣。

“用堆在我房中的那幾匹厚實的布料吧。”

具體是什麽料子,季绾辨別不出,但手感是極好的。

馨芝得令,去往季家,從季绾的閨房內取出布匹去往布樁,與迎面駛來的一輛馬車擦肩。

馬車停在醫館前,一名美婦人由婢女攙扶着步下馬車,款款走進。

在外間配藥的何琇佩迎上前,“夫人是來看診的?”

美婦人點點頭,“沿途打聽到,您這裏有醫女。”

“是啊。”

美婦人屏退婢女,讓其在外等候。

婢女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地離開。

哪怕不是大戶出身,何琇佩都知曉,大戶人家的婢女都是簽了賣身契的,不可違抗主子的指令,那婢女的舉動委實有看管之嫌。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萍水相逢,何琇佩沒有管他人閑事的習慣。簡單詢問過美婦人的情況,何琇佩臉色凝重地引着女子走進診間。

為了不讓女子難堪,何琇佩對着女兒耳語了幾句。

季绾起身,請女子落座,“夫人可方便褪下衣衫?”

“方便。”美婦人低頭解衣,蒼白的肌膚上滿是鞭打的傷痕。

背後、前胸、腿部,新舊痕跡縱橫。

有風自半啓的窗吹入,引女子顫栗。

季绾忙合上窗,彎腰查看她的傷勢。

施暴者很狡猾,抽打之處皆私密。

外露的肌膚白璧無瑕。

“方便透露,是何人傷的夫人嗎?”

“家夫。”

觀女子雍容端麗,錦缬衣裙、金翠玉飾,該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兒媳,可惜遇人不淑。

檢查過傷勢,季绾為她披上衣衫,回到診臺寫下藥方,“口服的湯藥每日三次,塗抹的藥膏早晚各一次,十日一療程,記得複診。”

“好。”美婦人謙謙有禮,像一顆落滿灰塵的明珠,瑩瑩珠光趨于暗澹。

美婦人登上馬車,在季绾的目送下離開街市,馬車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前停下,早有侍從倚門了望,立即迎了過去。

“恭迎大小姐歸寧。”

侍從要引女子步入側門,女子卻漠着臉從正門走進。

走進十餘年不曾回到的娘家。

十餘年歸寧,聽來可笑。

身後跟着一老一少兩個仆人,兩人賊眉鼠眼,東張西望。

正門之上,懸挂着燙金匾額,乃是首輔府邸。

首輔嫡長女回來的消息不胫而走,滿城風雨,更是在高門的圈子炸開鍋。

季绾是在傍晚回到沈家從蔡恬霜那裏聽來的。

當年首輔将長女下嫁給一個門生,是正七品知縣的師爺,轟動一時,但無論旁人如何打聽,都沒有打聽出确切的消息。

最多的猜測是,首輔長女喻霧冰失了清白,不得已下嫁。

可喻霧冰曾是貴女表率,蕙質蘭心,知書達理,人們不信她是自甘堕落,紛紛猜測是次女為了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承昌帝,親手毀掉姐姐的清白。首輔利益為上,為保住次女名聲,快刀斬亂麻,将長女草草送嫁。

衆說紛纭,二十餘年過去,真相不得而知。

入夜,季绾與君晟說起蔡老先生留下的手劄一事。

君晟并不驚訝,閱歷擺在這,人有多面,亦正亦邪不足為奇,何況君晟從不看好太子的為人。

“太子六歲那年被淑妃養的八哥罵了一句,他指使多名小太監圍在鳥籠前,與八哥對罵,活活氣死了八哥。”

君晟夾茶葉入紫砂,徐徐沏之,“幼年的太子睚眦必較,後來學會收斂心性,樂善好施,贏得了好名聲。”

季绾喃喃問道:“淑妃?”

很少聽人提起四妃之一的淑妃。

“嗯,淑妃是太傅之女,膝下子嗣行三,年輕時與姚寶林一樣喜歡争寵,得罪了皇後,如今夾着尾巴做人。”

“被皇後壓制住了鋒芒?”

“差不多。”

聽過賢妃、淑妃、德妃,季绾不禁疑惑,“四妃中,為何貴妃之位一直空置?”

“是陛下留給景夫人的。”君晟為季绾添茶,雲淡風輕中透着幾不可察的陰鸷,“景夫人當年以臣子遺孀的身份拒不入宮,沒多久病故。陛下解不開心結,留下貴妃之位懷念她。”

君晟看向季绾,“這是景夫人最喜歡的雀舌,仔細嘗嘗。”

季绾呷一口茶湯。

醇爽甘甜留香。

“合口味嗎?”

“嗯。”

君晟将茶罐推給她,有贈予之意。

季绾不解,只當君晟送了她一罐好茶。

天色漸晚,季绾知君晟還有公務要處理,沒再打攪,回到卧房歇下。

子夜電閃雷鳴,雨絲斜飛,打蔫了菜地裏的蔬果,風雨交織撼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還未入眠的季绾呆呆盯着帳頂,脫離開撥浪鼓,她依舊無法入眠。

撥浪鼓快要破損,不能一直陪伴她,之後該如何是好?

輕嘆一聲,她翻身枕着手臂。

胡思亂想的深夜,雷電交加,到處忽明忽暗,不由生出懼意。

看哪裏都覺鬼魅。

念想一動,她拉開隔扇,小跑向對面依舊敞開的書房,寝裙飛揚,露出嫩白的雙腳。

可這一晚,書房內黑漆漆的,那人已經睡下。

驀地一聲悶雷,炸開在窗外,伴着縷縷光電,她握緊拳,對着屏風喚了聲:“先生。”

既已打破了本該保持的距離,她索性拔高嗓音,“先生,我睡不着。”

電閃映亮屏風,半透出裏面一道模糊的人影,像是正在坐起身。

緊接着,那道人影繞過屏風,大步朝她走來,沒有詢問,也沒有責怪,一把托起她的腋窩,将她舉起。

雙腳離地,季绾低頭,對上男人半垂的眼,忽然意識到他很疲倦。

內疚油然而生,君晟案牍勞形,寅時還要早起,不該打擾他的。

“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唔?”

與上次情形不同,君晟沒有抱她回房,而是帶她走進屏風,朝屏風裏的一張木榻走去。

嬌顔泛起窘色,她欲阻止,卻為時已晚,被男人塞進木榻的裏側,困于錦衾中。

高大的身形伴着光影傾覆而下,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隔着錦衾擁住她,輕輕拍拂。

哄睡的聲音異常沙啞。

“我在,睡吧。”

季绾僵在被子裏,進退不得,聽他疲倦的聲音,于心不忍,既是自己挑起來的,實不該忸怩。

她掖了掖被子,想要勻給君晟。

“冷,蓋上吧。”

半垂眼簾的男人撐起側躺的身子,凝了片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圈住季绾的細腰,埋頭在她胸前。

季绾觳觫,有種掉進狼窩的感覺,偏偏是她自己闖進來的。

男人半睡半醒着,将她當成了枕頭。

恬霜和阿淵在入睡時也喜歡埋頭在枕頭裏。

季绾試着說服自己,慢慢放松身體,充當起人形枕頭。

悶雷滾滾,一瞬,轟鳴巨響。

相貼的身軀窩在一床被褥中,溫暖如春,季绾像回到暖棚的花卉,慢慢舒展身體,沒一會兒有了困意。

果然,君晟是她入眠的良藥。

入睡的女子無意識地抱住懷裏的男人,讓漂浮的意識有了停靠的岸。

君晟從一片香軟中睜開眼,眸光清湛,沒有半點睡意,他向上挪動,平視女子的睡顔,擡手描摹她的眉眼、瓊鼻,還有嬌嫩的唇瓣。

柔軟的唇在粗粝的指腹下變得妖冶殷紅。

熟睡的女子被磨砺得不舒服,張開唇齒,含住他作亂的拇指,用舌尖輕掃了下,嘗到鹹味皺了皺眉,沒有醒來的跡象。

濕軟劃過指腹,君晟眸色暗了下來,沒有抽出,就那麽任她含着。

虎口開翕,用拇指在她唇中蹭動,在快要将人擾醒時,收回手重新窩進女子溫熱的懷裏。

克制和放縱來回磋磨,他收緊手臂,勾住那截細腰壓向自己。

嚴絲合縫。

被溫香圍攻,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季绾是在一陣陣燥熱中醒來,天色黑沉,雷雨歇,室外阒靜無聲,這還是她第一次有君晟陪伴的情況下,在夜裏醒來。

她看向還窩在自己懷裏的男人,臉如火燒。

入睡的男人不再彬彬有禮,将她視為己物,肆無忌憚地占據。

用羞赧已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季绾呼吸略重,呼吸伴着顫栗,試着脫離纏住她的那雙長腿,卻是徒勞。

掙脫不開只能接受,她說服自己要為沖動付賬,默默告誡自己不可再逾越雷池。

可心會聽從她的理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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