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起腦殘的第二十二天
一起腦殘的第二十二天
謝異書無法解釋自己在顧子言眼裏看見的那些瘋狂偏執的情愫, 他躲開視線道:“你當本王是情窦初開的小姑娘啊?你說什麽本王就信什麽?”
他姍姍來遲地想起什麽東西,從懷裏掏出那封控訴顧子言的聯名狀,當着顧子言的面打開:“實話跟你說吧, 本王今日來顧府, 就是沖着這卷軸上你做的事來的。你今日如果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這封罪狀, 本王是會遞交給皇兄的。”
卷軸打開, 顧子言掃了一眼那聯名狀上陳列的罪名,仿佛漠不關心, 反而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殿下為何不直接呈遞給陛下?”
謝異書:“???”
顧子言追問:“殿下覺得臣是冤枉的?”
謝異書:“……”
顧子言道:“如果是旁人, 殿下也會無條件信任對方嗎?”
謝異書:本王什麽時候無條件信任你了?
被顧子言弄得雲裏霧裏,謝異書幹脆把那罪狀扔到顧子言懷裏:“別想轉移話題, 現在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解釋偷運國庫錢財是怎麽回事。”
顧子言撥開那陳列滿罪名的一頁, 目光落在後面一頁的落款上,視線一觸即收, 速度快到謝異書懷疑他根本沒細看,便将這兩頁紙都重新歸還到了謝異書手裏。
謝異書左眼還纏着紗布,于是只能拿一只眼睛觑他:“這些世家……”
顧子言似笑非笑:“臣都記住了,多謝殿下偏袒。”
顧子言就這麽口無遮攔地拆穿了他,謝異書急急忙忙抽回手:“誰偏袒你了?你今日若是不把這些罪狀解釋清楚, 本王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人心險惡。”
顧子言單手支着下颌,狀似苦惱:“這麽多罪狀,殿下只給臣一炷香時間,恐怕不足以解釋。”
他握住謝異書的手:“殿下要不同臣回房, 臣慢慢同殿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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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異書不是很樂意:“就在這兒說不行嗎?”
顧子言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咳。”
謝異書一聽他開始咳嗽, 有些自我懷疑地看了看正午火熱的太陽,又看了看顧子言冷白冷白的臉,服軟道:“回房就回房,但藥堂還是得先去一趟。”
他話音剛落,顧子言以為他胃裏仍舊不舒服,蹙眉從輪椅上站起了身,把謝異書拉過去坐下了。
謝異書甚至沒來得及阻止,顧子言的大掌就覆上了他的小腹。
謝異書有些發癢:“你幹什麽?”
顧子言的腿不方便蹲,于是只能彎腰,手在謝異書肚子上打圈:“臣替殿下揉揉。”
顧子言手心有一層薄繭,觸感略硬,隔着柔軟的衣料貼在謝異書肚子上,謝異書下意識屏住呼吸,收緊了腰腹。
他像是此刻才注意到,顧子言的手掌很大,手指也很長,骨節分明,一只手橫着幾乎就可以把自己的腰蓋住。
那蒼白骨感的手蹭着緋紅的衣料,謝異書的眼神飄忽到顧子言臉上,被丞相大人專注的神情戳中了不知何處,本來十分安分的肚子,此刻倒是真的有點發麻。
還熱乎乎的。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吃撐,叫顧子言陪自己去藥堂也不是為了消食,但他現在,不想改口。
顧子言的手好适合按摩,怪舒服的。
顧府栽種了許多竹林,輪椅就停在一條林中小徑上,從竹林頂端投射下來的光影斑駁,一束陽光時不時從顧子言肩頭照下來,落在謝異書左眼纏着的藥紗上,将那一片白渲得分外明亮。
謝異書覺得幾分不适,剛要扭頭,那束光便被顧子言的胸膛嚴嚴實實地蓋住了。
“殿下的左眼怎麽了?”
今日見到謝異書的第一眼他便想問,但一直沒有機會,現在兩人難得獨處,顧子言俯身湊近,挺秀的鼻尖幾乎要觸到那藥紗。
手中的腰腹早已從僵硬變得溫軟,謝異書本人的姿态也十分懶散,毫無防備,顧子言驟然湊近他,他不但沒炸毛躲開,反而主動把藥紗撩開一點給顧子言看:“被雞啄了,不過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被啄的地方至今有些紅腫,眼睛勉強只能半睜,謝異書似乎是覺得有些醜,飛快把藥紗重新蓋了回去。
剛一蓋好,便聽見顧子言問:“雞呢?”
謝異書沒聽出顧子言話裏有什麽不對勁,老老實實道:“在府裏養着呢。”
顧子言:“養着?”
謝異書嘆一口氣:“不然呢,下次去鬥雞臺本王還得靠它呢,不得好吃好喝供着啊。不過阿竹似乎對它意見很大,要不是本王攔着,恐怕早就炖湯喝了。”
自從謝異書被雞啄了之後,時不時便能看見阿竹在雞籠面前磨刀,那眼神恨不得把它千刀萬剮。
顧子言眼底風平浪靜,聽不出語氣有何怪異,仿佛只是在客觀評價:“阿竹做事還是不夠穩重。”
謝異書點頭:“确實。”
顧子言輕笑,似乎不再關心那只雞的死活:“殿下喜歡鬥雞?”
他直起身,開始推着輪椅朝藥堂的方向走,謝異書覺得哪裏有些古怪,但顧子言一直和他掰扯鬥雞的事情,還說要送他一只遼東上供的黃金鬥雞,把謝異書哄得心花怒放,沒能分心。
直到他意識到究竟是哪裏不對勁時,兩人已經走過很長一段路,到了藥堂。
謝異書盯着前方的臺階,猛地回神:“你腿可以走路了?”
顧子言微一點頭:“鄒廊說可以适當走動,只要不過量,是有利于恢複的。”
實際上鄒廊給他下了死命令,不準他曲腿,更不準他走動。
但他不說,殿下自然不會知道。
左腿已經有些隐隐作痛,顧子言面不改色:“臣明日便把雞送到殿下府上,殿下到時可以讓它們鬥上一鬥。”
他推着謝異書進了藥堂,正在案後坐堂的大夫瞧見兩人進門,立馬轉了出來:“大人今日怎麽回府了?是身體不舒服?”
坐堂的大夫是個老伯,謝異書瞧着他,覺得有幾分眼熟,直到顧子言喚了聲:“秦伯。”
謝異書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秦伯?”
秦蘇仙登時一愣,搓了搓昏花的老眼,像是有些難以置信,嘴唇哆嗦着沒說出話,直到顧子言朝他微一點頭,他才乍然出聲:“逸王殿下?”
秦蘇仙跪了下去,謝異書把他攙起來:“免禮免禮,哈哈哈,秦伯您這些年越長越年輕英俊了啊,本王都沒認出來。”
“哪裏哪裏,殿下才是男大十八變,半點都瞧不出來以前的影子咯。”
顧子言扶着輪椅站在兩人身後,靜默地伫立着,眼神柔和得不像話。
秦蘇仙和謝異書寒暄之餘,時不時瞟向顧子言,沒忍住笑出了褶子。
這孩子,喜歡誰當真是半點也不會藏。
殿下一回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真好啊,真好。”秦蘇仙蒼老的手一直握着謝異書,一邊拉人坐一邊問:“殿下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謝異書笑了笑,實話實說:“暫時沒這個打算。”
秦蘇仙立馬察覺出什麽:“外面的日子苦啊,殿下瘦了這麽多,老奴看着真是怪心疼的。還是京城的日子好,天子腳下繁華富庶,殿下又是金枝玉葉,要什麽有什麽,可比去外面遭罪好多咯。”
他給顧子言使了個眼色,讓顧子言也來添油加醋,但這傻孩子仿佛聽不懂自己的意思,只顧着在一邊傻站。
秦蘇仙心底搖頭嘆息,他是看着顧子言長大的。
當年的顧子言,後來的顧相。
受了多少苦,他作為顧府的大夫比誰都清楚,而顧子言對謝異書的心意,他即使最初不清楚,後面那些年也都摸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這殿下的心意……
他還沒開口探詢,顧子言便道:“殿下身體不适,還是先看診吧。”
秦蘇仙連忙問道:“殿下哪裏不适?”
謝異書這才如夢初醒似的,看向顧子言,讪讪一笑。
顧子言沒明白他在笑什麽,謝異書站起了身,把顧子言拽過去坐下了。
“本王已經好多了,秦伯還是給阿言看一下眼睛吧。”
熟悉又陌生的稱呼脫口而出,他和顧子言都是顯而易見地一怔。
或許是因為見到秦伯,于是謝異書下意識沿用了少年時的習慣性稱呼,謝異書茫然眨眼,有些窘迫。
沒敢看顧子言什麽反應。
他還想補救一下,讓場面不顯得這麽尴尬:“本王只是……”
秦蘇仙似乎不覺得他的稱呼有什麽問題,他看向顧子言:“大人眼角怎麽受傷了?”
尴尬被打破,謝異書在心底謝謝秦伯,佯做自然道:“被琉璃盞撞傷了。”
顧子言凍住的五官逐漸回暖,他似乎早就忘了眼角還有一道傷,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謝異書:“殿下來藥堂,是為了看臣的傷?”
這直球打得,謝異書當場面紅耳赤:“想什麽呢,這不來都來了,順便給你看看傷而已。”
顧子言莞爾:“原來如此。那殿下真的不需要秦伯幫忙把把脈,看看肚子?”
腰上的觸感幾乎還有殘餘,謝異書朝後退了一步:“不用了。本王方才确實不太舒服,但其實只有一點點,多虧顧相揉了揉,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屁事沒有,不然方才在竹林讓顧子言給自己按摩算個什麽事兒?不就成了耍流氓了。
秦伯一邊給顧子言的右眼上藥,一邊問道:“顧相還給殿下揉肚子,關系真好啊。”
不久前還在鬧絕交的謝異書:“……哈哈,挺好的。”
羞愧離場。
秦蘇仙繼續道:“顧相不僅會按摩,還會做飯,洗衣,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殿下知道嗎?”
謝異書自然是知道的。
他只當秦蘇仙在炫耀顧子言哪哪都厲害,就跟父母炫耀孩子一個心理,于是應和道:“嗯嗯。”
秦蘇仙給顧子言的右眼也上了藥紗,和謝異書正好對稱。
謝異書看得想笑,秦蘇仙又道:“顧相的長相就更不用說了,那絕對是萬裏挑一,老奴活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比顧相還出挑的男子。”
謝異書點頭附和,給足了老人面子:“确實确實,本王游歷四海,也沒見過。”
秦蘇仙更高興了:“要老奴說,顧相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生孩子。對吧殿下?”
謝異書:“?”
這算什麽缺點?
他覺得秦蘇仙說的話怪怪的,怎麽不像是在炫耀孩子,倒像是在說媒。
就在謝異書産生這個念頭時,顧子言開口道:“可以生,不算缺點了。”
他聲音很小,幾乎是貼在謝異書耳朵邊說的。
謝異書啞然:“……”
你在驕傲什麽啊?這也要嘚瑟一下是嗎?
“怎麽,要本王給你頒個獎嗎?”
顧子言默默坐回去:“不用,都是臣該做的。”
謝異書:“哈?”
他反應了會兒,很快想通:“哦,确實。現在大安的生育率低,作為丞相,自然是要響應號召的,那你加油,以後争取三年抱倆,哦不,一胎一百零八寶?”
顧子言:“殿下這麽喜歡小孩?”
謝異書想了想:“挺喜歡的,怎麽?”
他見顧子言神情不對,疑惑道:“你在高興什麽?”
“沒什麽。”顧子言輕笑道:“臣只是覺得,上蒼待臣也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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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