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一起腦殘的第三十一天

一起腦殘的第三十一天

顧子言說這話時, 謝異書總覺得他話裏有話，但具體是什麽，謝異書卻着實想不到, 他只知道, 顧子言的丞相位置算是保住了。

關傲還算輸得起，并沒有當場反水, 謝異書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那塊血玉, 在手心掂了掂，越發覺得哪裏有古怪。

這血玉材質上乘, 絕不是普通小富商能買得起的。

而且關傲那群護衛, 自從自家少爺鬥雞輸掉後，便只剩下十來人。

其餘的人都不見了蹤影。

謝異書在某些方面敏感異常, 他能察覺到，關傲的态度, 不太正常。

這血玉分明是他随身佩戴之物，拿去當賭注時又有些遲疑, 應該是極其貴重的東西，他這人的性格又嚣張跋扈，好勝心極強，因此在輸掉血玉後，不可能如此平靜。

謝異書回憶了一下離開鬥雞臺時, 關傲的那副表情。

看起來确實像是留了後手，估計會在半路找人來搶。

但謝異書只猜到了一半。

關傲在和他們鬥雞時，心裏從始至終就只有兩種結果。

第一，金剛贏下顧子言的管金令。

第二, 金剛輸，讓顧子言給金剛陪葬。

關傲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少爺, 他爹是鬼市的大當家，關雲詭。

鬼市在江湖上的地位舉足輕重，關系網錯綜複雜，和各大勢力都有往來，向來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說得更簡單一點，朝廷管不了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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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鬼市也絕不會去招惹朝廷。

可是關傲不一樣，在關傲眼裏，誰得罪了他，誰就得死。管他是丞相還是皇上。

認識他的人不多，但只要認識他，就知道他這個人記仇是出了名的，你今日在路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可能會記你半年，再在半年後的某日，突發奇想地殺了你。

謝異書不認識關傲，但他總覺得心裏毛毛的，送顧子言回府的路上，顧子言似乎對這種種古怪一無所覺，還在問謝異書手上傷口的事情：“殿下現在可以告訴臣這傷的由來了嗎？”

謝異書心不在焉地敷衍他：“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輪椅從青石地板上骨碌碌滾過，集市已經散場，人煙漸稀，顧子言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實在是頑強，謝異書被他問了一路，自己也想了一路，總算讓他找到個屢試不爽的借口！

“本王不舉，想重振雄風，所以才讓沈奕煉藥，沈奕說這種藥要結合個人體質，所以必須得用本王的血。”謝異書從沒有如此佩服自己，能把謊話圓得如此天衣無縫。

卻在瞬間被顧子言打回原形：“可是昨日在臣的寝室內，殿下并不像不舉的樣子……”

謝異書臉色登時一青：“不舉的方式有很多種嘛，本王就是其中一種，棗謝。”

丞相大人語氣困惑：“什麽叫棗謝？臣記得臣才一次，殿下有五次，殿下分明很厲害。”

謝異書頓住腳，嘴角一抽，反手勾住了顧子言的脖子，緋紅的衣袖浮動：“事不過三，顧子言你今日第三次嘲諷本王了，是不是找死啊你小子！”

顧子言沒忍住，眼底揚起一抹笑，話裏有些微咳，但還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臣知錯，咳，殿下饒命。”

兩人鬧做一團，謝異書怕真傷到他，正要放他一馬，神色卻驟然一緊。

十個？不對，好像更多。

顧子言久病，各項感官都有所減退，對慢慢靠近的危機顯得渾然不覺，微微側眸：“殿下，前面只剩一段路，臣自己回去吧。”

謝異書微一沉默，不遠處就是顧府。

如果丁可卿真的是丁幕厚的眼線，那他确實應當和顧子言保持距離，倒不是因為他怕被世家針對，而是單純地厭□□争。

顧子言要自己走這一段路，謝異書便松了手：“行，那顧相慢走？”

等顧子言的背影在視線內縮小，謝異書漠然轉身，飛身上了房檐。

方才那陣追來的腳步就在不遠處，但似乎被什麽人絆住了，謝異書越靠近，耳邊的打鬥越發激烈，他隔着風火牆，探出頭朝聲音傳來的巷口一望，果然，巷內全是關傲的那群黑衣護衛。

足足十二人。

若是來搶回血玉，派五個人來對付顧子言這個病秧子已經是大材小用了，即使加上謝異書這個‘小厮’，也絕對用不了十二人。

這十二個人，各個都是出的殺招，很明顯不是單純來搶回血玉的，而是來取顧子言的命的。

來丞相大人手裏搶血玉已經不是普通少爺敢幹的事情，而關傲，是直接想要了顧子言的命，這人的身份，一定很棘手，棘手到顧子言都拿他沒辦法。

和這十二人纏鬥的只有一人，謝異書本以為是什麽路過的冤種，此刻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人的身手眼熟得出奇，不是和顧子言勾結的錦衣衛林風又能是誰！

謝異書上次夜探丞相府，也是這厮要殺自己！

這人對顧子言可真是忠心耿耿……

等等！

謝異書猝然發現事情不對勁，林風既然是聽顧子言的命令辦事，那顧子言也早就知道這群人偷偷跟在身後的？

他知道關傲要殺他？

謝異書咋舌，顧子言從一開始就是認識關傲的，也知道關傲是什麽身份，所以他更知道贏了關傲絕對會遭到打擊報複，但他沒告訴謝異書，并且還在明知道會惹來殺身之禍的情況下，和關傲作對了。

就為了贏一枚血玉。

謝異書不認為顧子言是如此不知輕重的人，若是謝異書沒有想要那枚血玉，那在關傲找茬時，顧子言或許會想方設法輸給關傲。

他能一步步走到丞相這個位置，靠的絕對不是莽撞和好勝心，而是步步為贏和審時度勢。

但今天，卻異常莽撞了。

林風的身手雖然非凡，但十二打一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畢竟對面的也不是吃素的，保護關傲的這些個護衛，各個都是高手。

謝異書趴在牆頭，只有右眼能視物并不影響他的發揮，反而讓他瞄得更準。

一片鈍瓦飛出，在林風後頸輕輕擦過，林風應聲倒地，不省人事。

一群黑衣人頓時愣住，四下觀望，謝異書拍了拍膝蓋，在牆頂站起身：“別看了，爹在這兒呢。”

他從袖中摸出那塊血玉，中指挂住，垂在衆人眼前：“我把這個血玉還給你們少爺，他和顧子言的恩怨一筆勾銷成不？”

謝異書已經很和氣了。

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暴脾氣，這群人既然敢對他起了殺心，那便一個活口都不可能留下。

更何況這血玉本來就是他們贏來的，關傲根本沒有理由要回去。

但這群人顯然不是識時務的，對謝異書的提議置若罔聞，反而上手便是殺招：“主子說殺了這倆給金剛陪葬，血玉也得帶回去。”

謝異書眸中寒光劃過，他反手将那血玉丢給了看起來像領頭的那位：“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拿了這血玉走，或者是——”

話音被打斷，那人接到了血玉，更是堅定了殺心，一劍朝謝異書刺來。

“很好。”謝異書嘴角勾起一抹笑，躲開了那人看起來勢如破竹的劍意，順帶彎腰勾起了林風的長劍，在手中挽了個劍花：“本王也許久沒殺過人了，便拿你們練練劍吧。”

他揮劍的動作十分随意，卻快到離奇，出招詭異，變幻莫測，方才還氣焰嚣張的十二人不過和他對陣了幾個回合，一股氣就被打散，仿佛被他攪成了一團亂麻，十二個人完全發揮不出實力。

他不過是玩玩而已，他們就已經潰不成軍。

謝異書手中的劍一直沒染血，直到……謝異書扔掉了林風的那把劍，抽走了他們其中一人的劍。

劍被抽走的瞬間，那人應聲倒地，铮地一聲，喉間的傷口開始噴薄出鮮血，頃刻斃命。

見了血，謝異書眸中殺意漸漸上浮，他說到向來做到，說了只給一次機會，便只有一次機會。

機會過了，磕頭求饒也沒用。

說了一個不留，便……好吧，勉為其難留一個。

十一個人全被一擊斃命，喉間的鮮血彙融了一片，謝異書看向跪在一群屍體內瑟瑟發抖的最後一人，把血玉從他懷裏重新勾了回來，道：“說了給你玉你不要，你非要本王的命，本王的命是你能要的嗎？現在好了，玉沒了，同伴的命也沒了，你該高興了？”

那人臉色慘白，鼻尖滿是血腥氣，但還算是血性：“要殺便殺。”

謝異書彎腰，發絲掃過他的臉，唇角不知是沾染上了誰的血跡，殺戮和緋衣給他清冷的面容鍍上一層致命的美感：“本王不殺你，你回去同你們主子說，這血玉是本王要的，金剛是本王的雞弄死的，他的下屬也是本王殺的，他要是還想找麻煩，別去找顧子言。找病秧子麻煩的是孬種，他有種就來逸王府，找謝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