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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遲敘的确很累，這一覺也睡得很沉。

第二天，他又一次睡過了頭。

“早呀，哥哥。”江行一如既往給了他個明媚的笑臉，遲敘點點頭，也回了他一句“早”。

随即，又是熟悉的早餐環節。

今天早上江行給他煮了碗番茄雞蛋面，賣相看着很不錯，味道也還行。

吃了一口，遲敘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他轉過頭巡視一圈，發現慕之閑和顧之秋都目不轉睛盯着自己。

“我臉上有東西？”他轉頭看着江行。

江行搖搖頭，“沒有啊。”

“那你們看着我做什麽？”遲敘又轉過頭，看着那倆。

空氣再次安靜，過了好幾秒，慕之閑才壓不住怒火似的開口說：“你昨天……和他幹什麽去了？”

因為昨天江行那句話，慕之閑氣得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着。

“昨天……”遲敘陷入回憶，又想起昨天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場景。

昨天他說出“繼續”兩個字後，一切都變得不可控起來。

江行年紀輕輕，但玩的還挺花。

明明什麽都沒做，但又好像什麽都做了，遲敘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語言有這麽大的攻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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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那些場面就面紅耳赤，尤其是自己被江行壓在黑板上，一遍又一遍聽那道函數題怎麽解的畫面。

遲敘腦子暈乎乎的，根本聽不進去。

這也讓江行更加得寸進尺，到最後，遲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那道題解出來的。

他腦子裏只剩下——數學這麽神聖的東西，居然也能被當成情趣。

不過，最後那個函數圖，也挺讓遲敘心動的。

那是一個，心形的函數圖。

也是江行從一開始就準備給他的小浪漫。

遲敘嘴角勾了勾，像是陷入了某些甜蜜的回憶。

慕之閑妒火中燒，恨不得将江行碎屍萬段。他吸了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這才沒在鏡頭前失态。

“就，體驗了一下校園生活。”遲敘在慕之閑快把自己氣死前終于回神，“怎麽了嗎？”

“沒什麽。”顧之秋适時開口，“只是江行年紀小，難免精力旺盛。”

他舉着茶杯幽幽開口，“阿遲還是不要總由他胡鬧。”

“死瘸子。”江行抱着胳膊，“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條腿也給你掰折了？”

別人可能還會顧及一下熒幕形象，但江行從來就沒有在意過這個東西。

畢竟電子競技，實力為上。

江行有這個嚣張的本事，而他的粉絲們也很喜歡他這副嚣張的模樣。

遲敘往他們那邊看了一眼，覺得顧之秋應該不是個沖動的性格，便也沒管。

他低頭把最後一口面吃光，剛想喝口湯，就聽見了江行的一聲痛呼。

循聲望去，只見江行的衣服濕了大半，而顧之秋手裏的茶杯也空空如也。

空氣安靜一瞬，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哥哥，好痛。”江行像是終于回過神來，矯揉造作地朝遲敘跑過去，“嗚嗚嗚，哥哥，我不會要毀容了吧？”

遲敘：……

遲敘無語，“你是肚子被燙到了……”

不是臉！

“身體也是我容貌的一部分。”江行依舊“嘤嘤嘤”。

顧之秋嘴角微微抽搐，“是他……”

話還沒說完，江行就先一步開了口，“顧醫生肯定不是故意的。”

他擦擦眼角的淚，“都怪我，剛剛惹顧醫生不開心了。”

衆人：……

他上一秒還在說要掰斷顧之秋的腿，下一秒又在這嘤嘤嘤，割裂感實在太強。

周子揚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這人就是傳說中的先天綠茶聖體吧？”

有這演技當什麽電競選手啊，改行進娛樂圈不得賺個盆滿缽滿。

江行才不管這些人怎麽看他，只要能達成目的，什麽樣的手段都不可恥。

不論是他故意的還是顧之秋無心的，那杯茶都很燙。

遲敘記得動物的腹部都很脆弱，人類雖不同于其他動物，但也沒有脫離動物的範疇。

他怕江行真燙出個好歹，朝着這人伸出手，“讓我看看。”

還沒掀開衣服，就被江行按住了手腕，遲敘皺着眉還沒來得及說話，江行又可憐兮兮說：“哥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脫我衣服，我會害羞的。”

遲敘可從這人的臉上沒看出一點害羞。

“哥哥。”江行撓了撓他掌心，繼續撒嬌，“去我卧室看好不好？”

怕遲敘不答應，他繼續裝可憐說：“真的很痛。”

遲敘嘆了口氣，對江行這種行為也實屬無奈。

他抱着胳膊點了點頭，“走吧。”

轉身上樓時，江行給了他們倆，尤其是顧之秋一個挑釁的眼神。

氣得顧之秋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哥哥……”

才剛一進門，江行就被遲敘推着抵在門上。

緊接着肚子上一涼，遲敘已經掀開了他的衣服。

之前遲敘就看過這人的身材，的确很不錯。

肚子上的腹肌沒有慕之閑那麽壁壘分明，但線條也很漂亮。

“江行。”遲敘看着他肚子上那一大片紅色，聲音帶了點怒氣，“我之前和你說過什麽？”

江行本來還想撒嬌，但聽出遲敘的語氣不太對勁，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遲敘和他說過的話太多了，江行反應了好一會，才終于想起什麽。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遲敘忽然伸手，在他被燙傷的地方重重按了一下。

他疼得臉色一變，喉中發出聲悶哼。

“我錯了哥哥。”江行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說：“我不該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上一次他為了保護遲敘受傷時，遲敘就告訴過他。

畢竟，為了吸引遲敘的注意，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情江行沒少做。

遲敘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有種面對家裏皮孩子的無力感。

“疼死你算了。”遲敘罵罵咧咧。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找了藥膏來給江行塗上。

冰冰涼涼的藥膏緩解了疼痛，江行又有力氣笑了。

他讨好似的勾了勾遲敘的手，“哥哥，我錯了。”

遲敘沒理他。

肚子上那一塊紅痕并不大，遲敘三兩下塗完，把藥膏塞給了江行。

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自己反省反省，沒意識到錯誤之前，別找我。”

這是遲敘頭一次對江行這麽冷漠，他拿着手裏的藥膏，呆愣愣看着遲敘離去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

遲敘是真的有點生氣。

他知道江行做這些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但明明他可以選擇其他更加溫和的方式。

下樓時，客廳裏只剩下了顧之秋一個人。

遲敘叫他還拿着那個茶杯，慢騰騰朝人走過去，拿走他手裏的茶杯，“江行他……不是故意的。”

顧之秋任由他拿走茶杯，聽到這話後才緩緩擡起頭，“不是故意的？”

分明是很正常的語氣，但這幾個字從顧之秋嘴裏說出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遲敘思索了一下，沒思考出來。

最後把這個歸結于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他坐在沙發上，又給顧之秋倒了一杯茶，“好吧，其實他就是故意的。”

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但顧之秋執意要戳破這層窗戶紙。

“他的确年紀小。”顧之秋抿了口茶，依舊苦澀，“但，他也是個成年人。”

是個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成年人。

“我知道。”遲敘捏了捏眉心，“他只是用錯了方法。”

聽見這話，顧之秋沉默了好久。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忽然想起今天沒帶煙盒，又收回了手。

那雙深沉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遲敘，不知為何，遲敘從那雙眼睛裏看出了些委屈。

“他是用錯了方法。”顧之秋說：“可也是你一次又一次偏袒他的結果。”

顧之秋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看人眼色，雖然後來被慕衍接了回去，不用再低眉順眼，但因為慕之閑，他依舊過得不好。

所以，他對人的情緒很敏感。

“你很喜歡江行。”顧之秋斷言道。

如果不是喜歡，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容忍江行做出那些小動作。

說到底，就是對江行太過縱容，又對他們太過無所謂。

江行不止用這種手段坑過顧之秋，慕之閑也遭過他的道。

而每一次，遲敘都偏向于自導自演的江行。

聽着顧之秋的控訴，遲敘難得陷入沉思。他有種自己現在是個多孩家庭裏，偏心家長的感覺。

“我這麽過分嗎？”遲敘低聲喃喃道。

“我以為你選擇了慕之閑，可現在看來，你似乎更偏向于江行。”說這話時，顧之秋心裏是壓不住的苦澀。

因為不管怎麽看，遲敘對他都不過如此。

可分明……遲敘第一個走向的人，是他。

他低頭喝了一口杯子裏的茶，想将那股苦澀壓下去，卻不想更苦了。

遲敘又一次陷入沉思，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顧之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所以阿遲，你是已經讓我出局了嗎？”

顧之秋給人的感覺一向是成熟穩重的，和慕之閑那種殺伐果斷的成熟穩重不一樣，顧之秋是一種歷盡千帆的成熟穩重。

就好像不管什麽事落在他的手裏，都不過如此。

可現在，這樣一個沉穩的人，正握着他的手，哽咽開口。

那雙即使握着手術刀都不會抖動的手也輕輕顫抖，看上去實在是……很勾人。

遲敘愣了一秒，這人又輕輕開口道：“可是阿遲，我不明白……我輸在了哪裏？”

“他們能做到的我也能，你為什麽……就是不能多看我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