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分別

31   分別

◎我熬過了一個寒冬，在來年的聖誕和你相逢。◎

沈南意喝了不少, 回程的時候魯蕭說他熟悉路線，便主動提議開車。

“真的不用我們送你嗎？”嚴東笙看着同樣喝了不少的江潮問道。

“不用，我助理已經來接我了。”江潮搖了搖手, 示意他們不用擔心。随後又指了指停車場的方向，一個女人正等在那裏，手裏拿着江潮的外套和公文包。

是上次機場裏見到的那個, 好像是叫趙思琪。嚴東笙心想。

“女朋友？”沈南意半開玩笑地問。

江潮單眼皮一挑，帶着些戲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取向。”

“哦——”沈南意怪聲怪氣, 目光瞟向已經坐進駕駛座的魯蕭, 意味深長。

“過幾天我去申城再聚吧。”江潮說道，對着他們揮了揮手。

三人回鮀島的路上, 嚴東笙和沈南意坐在後排。他拿出江潮送的禮物, 打開袋子看了下，一個圓形的禮品盒, 上面兩個碩大的字：鹿茸。

他神情僵滞, 舉着東西問，“這是送我的？”

沈南意輕笑着倚了過來, 頭搭在他的肩上，“唔，看樣子我兩都能用上。”他的聲音沙啞低沉, 灼熱的呼吸裏帶着一絲酒氣，吹在嚴東笙的脖子上。

嚴東笙渾身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心裏酥癢的感覺像是被冬禧毛絨絨的尾巴拂過，有些刺撓。

他把東西放回袋子, 一把塞進沈南意懷裏, 羞怒道：“你自己吃吧。”

沈南意把東西放到旁邊, 歪着身子，頭枕在嚴東笙的腿上，盈盈欲笑，“那不也是一樣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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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蕭開着車，心中暗自嘆息，恨自己怎麽不在家裏撸貓遛狗寫小說，跑來遭這份罪。

而這時被魯蕭瘋狂思念着的哈士奇，正在家裏一臉興奮地盯着自己的尾巴轉圈。

冬禧兩爪舉着手機，喵喵笑着拍下它的這副蠢樣，“喵哈哈，傻狗，我要給你發到網上。”

說罷，他将手機放回地上，後腳蹬在夏安的身上，肚皮貼地，前爪啪啪搗開了跳跳軟件。他重新注冊了一個賬號，然後将哈士奇的滑稽視頻上傳了上去。全部弄完後他翻了個身，敞開肚皮發出咻咻的笑聲。

“哥哥。”夏安黑色的大腦袋靠了過來，埋在小貓的肚皮裏就蹭。

冬禧被蹭得直癢癢，四只爪爪輕蹬張合着，“幹嘛？”

夏安也不說話，嘤嘤喵着，似乎很是委屈。

“到底幹嘛？”橘白小貓翻過身，問着撒嬌使性的大貓。

夏安乞憐搖尾，喵聲道：“你都不發我照片。”

冬禧滿臉黑線，“你這個醋是不是吃得莫名其妙？”

黑色大貓聞言，眼圈迅速紅了。他眼淚汪汪地看着冬禧，喵喵哭訴道：“哥哥不喜歡我。”

橘白小貓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氣急敗壞跳腳道：“胡說什麽呢！”

夏安把頭埋在自己的前爪裏，聲音帶着哭腔，“哥哥就是不喜歡我，不送貓花不發貓照片，還不說喜歡貓。”

冬禧看着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裏又好氣又好笑，被磨得一點脾氣沒有。他伸出短爪艱難地摟住大貓的頭，胡亂揉搓着，“我喜歡你，行了吧？”

黑色大貓擡起頭，嘤了一聲，“哥哥要發我照片。”

“知道了知道了。”冬禧粗着嗓子喵道。随後又打開了跳跳軟件，将自己和他的合拍全部發了上去。橘白小貓爪爪成拳抵着毛臉，嚴肅地想着什麽。半晌，他點開資料，給賬號命名：我和我的貓。

傻狗在一旁歪着頭看着大小貓膩歪，不明所以的汪了一聲，“飽了。”它不懂什麽叫被塞狗糧，但是實實在在的覺得自己有些撐。

三個毛絨絨在院子裏作天作地。夏安突然擡頭，肌肉繃緊看着門外，暗金色的瞳孔變得深邃而銳利。

“怎麽了？”冬禧舉爪擋着哈士奇的舔舐，悄聲問道。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了幾聲狗叫。夏安擡腳走向門口，高大的身子将小貓完全擋在身後。

推開門一開，三只泰迪蹲坐在地。打頭的棕色泰迪嘴裏叼着一個魚幹，見到他們出來後，将魚幹放下。

他尾巴夾在腿後，有些縮手縮腳地說道：“請你們吃。”

冬禧從大貓的腿下鑽出頭，納悶問道：“你們之前為什麽欺負別的小動物？”

棕色泰迪耳朵貼向頭頂，眼神閃爍地說：“不知道，就想欺負。”

冬禧無語，“哪有你們這樣當狗的。”

棕色泰迪低下頭，顯得不太好意思：“我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說罷他有些害怕地擡頭看了看夏安，低聲汪道：“你不要去傷害我們的主人。”

夏安眯眼，冷冷說着：“那就得看你們的表現了。”

三只泰迪點頭，轉身想走，夏安壓低嗓音開口道：“慢着。”

它們害怕回頭，不太明白怎麽了。

“給芝麻道歉。”夏安說。

棕色泰迪松了口氣，走到哈士奇面前，輕輕汪道：“對不起。”

哈士奇呆着狗臉，看着它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不太能理清楚狀況，下意識地跳腳嗷了一句：“沒關系！”

泰迪們走後冬禧擺擺尾巴，帶着他兩走回屋子裏，“我們走了，他們要是又欺負傻狗怎麽辦？”

夏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傻狗聽到他說要走，猛然被打開了什麽開關，眼淚瞬間湧出，嗷嗚嗷嗚地哭着大叫：“小貓不走，小貓不走。”

他眼白過多的瞳孔紅了一圈，淚水和鼻涕混合，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哭着就想往冬禧身上蹭。

“喵喵咪呀，髒死了你別過來。”冬禧炸着毛跳起小短腿就跑，哈士奇嚎哭着在後面直追。

鏟屎官們回到家看到的就是眼前這貓飛狗跳的一幕。“芝麻這是怎麽了？”嚴東笙望着哈士奇哭得髒兮兮的慘樣，初遇時的往事浮上眼前。

哈士奇看到魯蕭回來了，淚涕橫流調轉方向，一頭沖進主人的懷裏嗷嗷大叫，“不要小貓走。”

魯蕭被撞得一個趔趄，有些納悶，也不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啊。他摸着狗頭問道：“和爸爸說怎麽了？”

哈士奇嗷嗚了一通，奈何魯蕭聽不懂狗話。他一個用力，将哈士奇抱起往房間帶去，嘴裏安慰着，“不哭了啊。”

冬禧望着哈士奇都已經被抱進屋子裏了，還能聽到的嗷嗷哭喊聲，鼻子也有些酸酸的了。變成貓後，變矯情了嗎，他心裏默默想着，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一個生物如此的依賴自己。

夏安走到小貓身邊，輕輕摟了摟他，“不難過。”

冬禧擡起頭，黑色大貓舔了舔他的腦袋，帶着他往屋子裏走去。

夜裏，冬禧躺在哈士奇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肚皮上。這傻狗睡着了還時不時哭着抽抽一下。冬禧小爪子摸了摸它哭得腫得不行的眼睛，歪頭對着夏安問道：“我當時掉下去你哭了嗎？”

夏安睜開眼，道：“沒來得及哭。”

橘白小貓擡起頭，有些錯愕，“什麽意思？”

黑色大貓平靜道：“因為我也跳下去了。你以為我會獨活嗎，賈亭西。”

一股難言的酸澀湧上了賈亭西的心頭，淚水瞬間湧出眼眶。他一直以為顧山北可能是在另一次的任務中身亡了，沒想到他會奔着自己就來。

他哽咽了一聲，喵着撲進大貓懷裏。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那雙通透的貓眼中溢出的淚水，已将黑色大貓胸膛的毛發浸濕。

夏安緊緊摟着他，輕輕說道，“命運給予我們的不是失望之酒，而是機會之杯。你看，我熬過了一個寒冬，在來年的聖誕和你相逢。”

他仔細舔着小貓哭濕的臉龐，良久良久。直到小貓哭着睡着，直到曙光劈開黑夜。

第二天，一貓一狗頂着紅腫的雙眼面對衆人的目光。

魯蕭拿着紙筆，愣怔道：“怎麽冬禧也哭了嗎？”

嚴東笙望着兩個毛絨絨，試探問道：“你們不會是舍不得彼此吧？”

哈士奇聞言嗷了一聲，“小貓不走！”

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嚴東笙抱起自家貓妖，輕輕揉着他的小肚皮，低聲說着：“你可以給他打電話呀。”

冬禧……盡管他也舍不得傻狗，但真不是為了傻狗哭啊。他啞着嗓子粗粗喵了一聲。

嚴東笙對魯蕭說道，“我們打個綠泡電話吧，讓他們視頻看看彼此。”說着他抱着冬禧走到了另一處。

魯蕭接起視頻電話，把屏幕放到哈士奇眼前。它瞪着三白眼，望着長條形的東西裏出現了小貓的臉，還有些不敢認。

“傻狗。”直到小貓喵出聲，它才吐着舌頭，蹦跳着興奮地嗷了一聲：“小貓！”

即使再不舍，分別也要到來。

嚴東笙抱着冬禧，腳邊跟着夏安。“你什麽時候來寧市，我帶你去聽戲。”他對魯蕭說。

魯蕭揉了揉哈士奇的狗頭，回道：“我比較想去你計劃建立的小屋。”

嚴東笙輕笑，“我也想。”

沈南意将行李和魯蕭買的一堆特産放進後備箱，走了過來，攬住嚴東笙的腰，彎着眉眼對魯蕭說道：“這幾天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才是真的感謝你們幫我找到芝麻。”魯蕭回道。人與人之間原來真的可以在某一種遇合裏忽然間深深地了解，他和嚴東笙一見如故，就像認識了多年的朋友。

三人揮手道別。沈南意的車子開出小道，哈士奇跟着追了一段距離。

“傻狗別追了，我待會就給你打電話！”橘白小貓半個身子伸出窗外，對着它大聲招呼着。

哈士奇對天長嚎了一聲，停下了腳步。

冬禧被夏安摟回車裏，“真是個傻狗。”黑色大貓眯眼表示贊同。

嚴東笙輕笑，“真沒想到三個小家夥相處的這麽好。”

“唔，是呢。不過……計劃建的小屋是什麽呀？”沈南意歪頭，含笑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