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嚴東笙的過往

35   嚴東笙的過往

◎“建國後不是不許成精嗎？”◎

又是“啪”的一聲, 燈亮了。兩人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眯起了眼。片刻後，等眼睛适應了才重新睜開。

嚴東笙張了張口，喊道：“冬禧？”

果然, 一個毛絨絨的尾巴豎起，緊接着，一個小巧圓潤的身影蹦上了床。

冬禧踩着兩人的身子走到沈南意的胸口處, 一屁股坐了下來。随後扭頭看着嚴東笙，粗聲喵道：“貓也要聽。”

“你們不會一直在門口偷聽吧？”嚴東笙問。

冬禧尾巴直拍，喵喵叫着：“就你們那洗漱的動靜, 鬼能睡得着。”

嚴東笙望着一個貓翻白眼的樣子, 滿臉黑線，被他搞得實在是提不起傷感。擡眼一看, 夏安竟然把卧室門關了起來, 也縱身躍到了自己旁邊。

沈南意撓了撓冬禧的下巴，将他抱了下來放在自己的臂彎裏, 一人一貓齊齊側躺着。三雙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他, 等着他說下去。

嚴東笙沉默半晌，然後開始說：“我五六歲的時候……”

嚴東笙小時候的幼兒園離家裏非常近, 那時候管得也沒現在這麽嚴格。那天下午天氣很好，他趁着老師不注意，提前溜回了家裏。

爸爸媽媽都去上班了, 他拿着遙控器正準備開電視看動畫片呢，就聽到了門口傳來了聲響。他趕忙趴在地上躲在沙發的視線死角下。

“你老婆不會突然回來吧？”一個女人嗲聲問道。

“不會的，她今天單位要開會。”這是爸爸的聲音。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猴急，和以往溫吞紳士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嚴東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敢出聲, 他有些困惑地聽着他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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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在你們床上。”女人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嬌意, 接着發出一陣嬌喘。

兩人往卧室去了。

嚴東笙小心翼翼地從沙發後面爬起來。透過未關緊的門縫, 他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紅裙子在床上擺動，爸爸的背影也上上下下地晃動着。

他那時候太小了，不懂這代表了什麽，但也知道這種事不對。他心裏充滿了不解和恐懼，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哭。他跑回自己的房間，蜷縮在床上，抱住了自己的小熊玩偶。

不知過了多久，媽媽回來了。她推開門有些不耐地問道，“你怎麽又偷偷跑回來了？”

嚴東笙擡起頭，淚水挂了滿臉。蔣雲雲看着兒子這幅樣子有些驚訝，她坐在床邊，語氣緩和了不少，“怎麽了這是？”

嚴東笙小小的身子哽咽着，“媽媽，我看到爸爸帶了一個阿姨回來……”他一邊哭一邊想往媽媽的懷裏靠去尋找安慰，卻半晌都沒能得到回應。

他擡頭一看，蔣雲雲的半張臉掩在黑暗裏，眼神中沒有了往日的溫暖和關心，只有一片寒霜。那雙原本溫柔的眼睛此刻變得如此陌生，仿佛他們之間隔着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冷漠地開口道：“別說了，是你看錯了，洗臉準備吃飯吧，爸爸馬上就下班回來了。”

“媽媽，我真的沒有看錯。”他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蔣雲雲沒有再回應，只是轉身走向廚房。

晚飯時爸爸帶了一個木雕給他，“看，路過一個木雕店買的，和爺爺雕得是不是差不多？”

嚴東笙抿着小嘴，默默接過木雕。爸爸和媽媽看起來那麽有愛，兩人笑着說着今天工作上的事情。

他手指扣了扣木雕，小聲地喊了一聲：“爸爸。”嚴青山望向他，笑着問：“怎麽了？”

他看着爸爸柔和的笑臉，感到有點委屈，“你今天為什麽帶着阿姨回家？”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他懵懂地望着父母，不明白他們的表情為什麽突然變得如此僵硬。

嚴青山沒有說話，抱着嚴東笙将他關進卧室。

嚴東笙趴在門上，淚水不斷地滑落。他害怕極了，心裏充滿了困惑和恐慌。他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會因為他說的那句話而争吵，他只是想知道為什麽爸爸會帶着一個陌生的阿姨回家。

良久，他聽到父親摔門而出的聲響，他打開門，望着坐在沙發上不停哭泣的蔣雲雲。

他抱着玩偶，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媽媽，你不要難過……”他想上前拉着媽媽的手，卻看到她停下了哭泣，目光仇恨地望着自己。

他的小手顫抖地懸在半空中，不敢再上前。蔣雲雲的聲音冷冽：“不是說了，是你看錯了嗎？你為什麽要說出來？”

那晚之後，父母就離婚了。

嚴青山本想帶着他一起生活，但他出軌的女人不同意。蔣雲雲說不想帶着一個破壞家庭的拖油瓶，也不願帶着他。

他就這樣被爺爺領了回去。

十多年過去了，過往的傷痛早已結痂。他想着：自己如今很堅強，不會再因此難過了。

嚴東笙從回憶中緩過神，就見三雙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他撐出一個笑臉，“不好聽吧？是不是很老套的故事？”

冬禧憤怒地炸着渾身的絨毛，他起身往嚴東笙那裏爬去，氣憤地大喵着：“我靠，你爸渣就算了，你媽是個什麽鬼？家庭的破滅和你有什麽關系？就因為你捅破了窗戶紙？什麽狗東西啊啊啊，氣死我了！”

橘白小貓又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抓着他的耳朵就喊：“你沒錯知不知道？有錯的是你的傻逼父母，什麽玩意啊？”他實在是咬牙切齒氣憤的不行，“我還以為是你做了什麽你媽那麽說你，搞了半天就這？她腦子有病吧，這叫什麽欠她得？”

嚴東笙哭笑不得地握着小貓的爪子，“很痛啊冬禧，我聽不懂你在喵什麽啊。”

沈南意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的眼神變得深沉，表情冷峻嚴肅。他将嚴東笙的雙手捧在手中，鄭重地說道：“聽着，這都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為別人的錯誤背負責任。你母親那樣說是不對的。”

嚴東笙笑笑，“我知道的。”他心想：是啊，我有什麽錯呢？就因為我把事實放在了明面上？只是偶爾，偶爾我會覺得有些難過罷了。

“我沒事的。都過去了，我都長大啦。”嚴東笙抽回手，揉着炸毛小貓。

冬禧不滿地“喵”了一聲，還想再說，想想他也聽不懂只能作罷。

沈南意看着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嚴東笙的過去并不容易，但他也深知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可惜我遇到你太晚了。”沈南意輕道。

嚴東笙聞言擡起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遮擋住了他眼中的波動。

時間不早了，夏安關了燈，兩人暫緩心緒，帶着兩貓睡着了。

深夜，橘白小貓睜開眼。夏安擡頭望着他，“哥哥，怎麽了？”

冬禧輕聲喵着：“把手機給我。”夏安起身将手機叼了過來遞給他。

冬禧小爪子打開備忘錄，噼裏啪啦打着字給嚴東笙留了一封信，随後将手機塞在他的手下。“睡吧。”他打了個大大地哈欠，淚眼婆娑地團進了夏安懷裏。

第二天，兩人兩貓一直睡到中午。太陽高挂，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床上。

嚴東笙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感覺身體都被陽光溫暖了起來。他轉頭看到沈南意還在熟睡，臉上不自禁地挂上笑容。

冬禧蜷縮在夏安的懷裏，短短的爪子豎着，肚皮翻敞，打着小呼嚕。

他摸了一下，發現小貓的手機在自己的身邊，有些納悶地打開屏幕。入眼就是備忘錄的界面，擡頭寫着：給嚴東笙。

信還挺長，前半段都是憤怒的貓貓叫。他的腦海裏印出的是黑暗中小貓咬牙切齒啪啪打字的樣子。

嚴東笙笑着往下翻着，信的末尾寫着：記得，你值得被愛。

看到這裏時，恍然間嚴東笙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情感，他将小貓從夏安的懷裏拖了出來，臉埋進小貓的肚皮裏就親。

冬禧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突然這麽一弄，立刻清醒過來。他愣了愣，然後開始掙紮，小爪子噗噗打在嚴東笙的臉上。“喵的幹嘛呢？”他不滿的喵道。

嚴東笙撅着嘴巴不停地親着小貓，從肚皮親到腦袋，又從腦袋親到爪爪，嘴裏還嘟囔着，“給爸爸親親。”

沈南意被鬧醒了，望着眼前的一幕，輕飄飄地問道：“建國後不是不許成精嗎？這哪來的貓精？”

一人一貓僵着身子，同時扭頭看他。冬禧對着嚴東笙咪了一聲，“這下好了，被發現了吧。”

嚴東笙看着他，無奈說道：“就你們平時這舉動，再傻也能察覺出不對勁了吧？”

沈南意挑眉，“我可不傻。”他的聲音裏帶着笑意，眼神戲谑。

嚴東笙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着黑色大貓說道：“夏安，給他看看你的尾巴。”

黑色大貓聞言站起身，将尾巴抖動開來，九條長尾在空中搖擺，順滑的和流蘇一樣。

饒是沈南意見多識廣，詭計多端，此刻也被驚住了，“這是我在寵物店裏買的貓？”

冬禧咧嘴一笑，發出咻咻的笑聲，他爬到沈南意身上，伸爪拍了拍他的臉，“狗東西，沒見過吧？”

嚴東笙笑了笑，“不是我們一塊挑得嗎？”

沈南意看看夏安，又看看冬禧，握着他的小短手就問：“那你也有九條尾巴嗎？”

冬禧被戳到痛腳，擡爪就打，“喵的，怎麽和嚴東笙問的話都一模一樣？”

夏安合起尾巴，默默舔着自己的左爪，清洗臉頰。

陽光斜射，将他們三個打上一層暖光。嚴東笙笑着，感覺前所未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