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周粥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明, 她看清眼前的人,眼神微滞。

蘇柏熠冷眸生寒,很有耐心地再問一遍, “淮安是誰?”

周粥輕聲道, “淮安, 是我舅舅家的……哥哥。”

蘇柏熠緩緩掃視着她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周粥摟住他的腰, “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 我從小在舅舅家生活, 生活得……”她從沒有跟誰說過那段日子, 哪怕是在姨姥面前, 她看向他, 勉強笑笑, “就不太好。”

蘇柏熠手臂上的青筋平緩下來,周粥往他肩上靠了靠, 感覺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 她在夢中生出的驚悸一點點散去。

她看着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的眼睛看別人,“在那幾年裏,淮安哥是唯一對我好的人, 後來……他也不在了, 我剛做夢夢到了他, 怎麽叫他,他也不應我,他肯定還在生我的氣, 我最後一次……見他,還和他吵架了。”

蘇柏熠鉗着她下巴的手松開, 幾下抹淨她眼角的淚花,“夢都是假的。”

周粥仰頭看他,“我剛說什麽夢話了?”

蘇柏熠摟着她的肩膀往懷裏帶,“沒說什麽,再睡一會兒,還早。”

周粥湊近他一些,嗓子裏有細微的哽咽,“你親親我。”

蘇柏熠垂眼瞧她,烏黑的眼仁兒裏蒙着霧氣,瑩白的鼻尖上沁着些粉,紅唇微微張着,滿心滿眼地望着他。

他心裏一動,俯身靠過去,先是親了親她的眼睛,氣息向下,又落到秀挺的鼻尖上,手托起她的臉,唇印上她的唇,起初只是輕柔的裹吮,帶着安撫的意味,慢慢地,氣息變了樣兒,距離上一次結束也才兩個小時不到,身體裏燒灼的餘韻還沒有散盡,很快又被挑起。

窗簾輕薄,即使嚴嚴實實地拉着也擋不住外面漸漸變亮的日光,沒有了黑暗的遮擋,一切都清晰可見,纖柔的曲線似覆着一層溶溶的光,感官和視覺的雙重刺激下,有人幾近瘋狂。

周粥覺得羞恥,颠簸中顫着手亂摸了半天,扯住被子的一角想往兩個人身上蓋,蘇柏熠抓住她的手腕,拉起來,摁到枕頭上,她再也動不了,只能緊緊閉上眼,咬緊牙關,将嗚咽拼命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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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挨到她耳邊,低低地喘着,“睜眼。”

周粥胡亂地搖頭,他驟然連續發力,周粥受不住,勉力睜開眼睛,用一雙含淚的眸子期期地求他,蘇柏熠卻愈發強悍,且蠻橫,周粥再壓抑不住要沖出口的低吟,偏頭咬上了他撐在她頸側的胳膊,她嘗到了鹹濕的鐵鏽味兒,有他的汗,也有他的血。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結束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睡過去的,這一次,夢裏不再有別人,有的是那雙帶着冷意的黑眸,還有他又深又重的喘息,這像是一種烙印,在她還沒發覺的時候,就已經刻到了她的心裏。

床頭櫃上的手機被按了靜音,屏幕亮起一個接一個的電話,但是沒人理會。

蘇柏熠懶懶地倚在床頭,肩上和手腕上覆着見血的牙印,他絲毫不在意,随手拿起櫃面上攤放着的幾張紙,翻了翻,是她昨天講标打的草稿,空白處寫了些批注,大都是哪兒沒說好下次需要注意的地方,應該是她講完後做的複盤,倒是一副好學生的樣子。

他翻到最後一頁,定住。

最後一頁的空白處潦草地寫着對這次講标的總結,就一句話,“過于緊張”。

在這句總結的下面,是更加潦草的字跡,“你就是個傻的,有什麽好緊張的,他又沒有三頭六臂,幹嘛要怕他”。

他是誰,一團胡亂塗抹掉的黑線下面,隐隐可見一個寫到一半的名字。

蘇柏熠深不見底的眸光,像平靜的湖面被風吹起了漣漪,再無聲無息地散開。

周粥窩在他懷裏動了動,睡沉的呼吸還夾着微弱的抽泣,蘇柏熠放下紙,輕拍着她的肩膀,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鐘叔一直找不到人,電話都打到了吳杭手機上,吳杭裝傻充愣,“鐘叔,我真不知道三哥去哪兒了,昨晚我把他送回江月灣,他跟我說今天放我一天假,我現在跑到郊區來釣魚了,得晚上才能回去呢。”

吳杭說完,又忍不住為他三哥抱不平,“鐘叔,這話我也就只跟您說,蘇錦生腦子拎不清,整天辦x不出什麽人事兒來也就算了,老爺子怎麽這次也糊塗,我三哥得有多好的脾性兒,才會上趕着過去讓人打臉,他不接電話,擺明了就是不會去,您也不用再打電話費勁找他了。”

鐘叔壓着聲音訓斥道,“你個死兔崽子,蘇錦生的名字是你叫的,我看你是兩天不挨打就皮癢了。”

吳杭恹恹地回,“我不也就在您面前抱怨兩句。”

鐘叔道,“誰面前也不能說,管好你的嘴,少說多做,別給你三哥惹事兒。”

“哦。”

吳杭挂掉電話,垂頭喪氣地将腳下的石子踢到湖裏,繼續釣自己的魚。

鐘叔給吳杭打完電話,又在院子裏待了十多分鐘,才換上着急忙慌的神色,進屋去了書房,跟蘇允廉彙報,“還是找不到小少爺。”

蘇允廉緊皺着眉頭,沉默不語。

鐘叔小心道,“我覺得小少爺不想來,肯定不是因為唯一少爺,主要還是父子兩人的隔閡太深,這件事得慢慢來,不能硬逼。”

半晌,蘇允廉嘆一口氣,“他不來就不來吧,告訴前面,開始吧。”

今天是蘇錦生六十大壽,他要借着這場壽宴,将自己外面養的那位剛生下來的孩子,認回蘇家,不過礙着柏家的臉面,也沒有太明目張膽,對外的名義是認養子。

這個孩子的名字起得特別有深意,是蘇錦生自己起的,叫蘇唯一,唯一唯一,在蘇錦生這兒,這個孩子才是他唯一的親生骨肉。

蘇柏熠是在宴會結束後,才姍姍來遲。

蘇錦生已經喝高了,正在院子裏抱着他那新認的養子逗鳥,他看到蘇柏熠,沒有以往的冷嘲熱諷,還主動走過想要和蘇柏熠搭話,三個月大的嬰兒一點也不認生,見到誰都咯咯地笑,看到蘇柏熠笑得尤其歡實。

蘇柏熠冷眼打量着這一老一小兩張臉,別說,還真有點像。

蘇錦生開門見山,低着聲音道,“你不用給我擺臉色,你也不用把這賬到算我頭上,認回唯一是老爺子的意思,不然我有這麽大膽子。”

他四處瞄了瞄,将聲音放得更低,“我現在才明白老爺子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是想着把那位蘇淩安也接回來,這是拿我給他鋪路呢,你不要以為老爺子有多看重你,他心裏想的只有那位蘇淩安,他現在看重你,只不過是因為柏家對他還有用處,将來他肯定會把柏家踢開,到時候,你辛辛苦苦忙的這一切,都得成了別人的嫁衣,你能甘心?”

他這番話已經在心裏來來回回演練了很久,自從他知道老爺子想把蘇淩安接回來,他那點不太多的腦子,能想到的計策就是,暫時把蘇柏熠拉攏過來,讓他和蘇淩安鬥,他和他的唯一小寶貝坐收漁翁之利。

蘇錦生看他一句話都不說,又接着道,“我跟你說,你現在要防着的不是你弟弟,而是蘇淩安,我接你弟弟回來,再多要點股份,他以後也能成為你的助力,你說是不是?”

蘇柏熠嘲弄道,“這個弟弟我可不敢認,您不是我說我跟您沒血緣關系,我要是認了他,不就說明他也不是您親生的,那到時候這個‘唯一’可就真成了笑話,我不能打您的臉不是。”

蘇錦生一口氣沖到頭頂,舉起巴掌要扇過來,蘇柏熠也不躲,冷冷地看着他,他這巴掌今天要是敢落下來,他還能稍微看得起他些,蘇錦生被他眼裏掃過來的冷戾吓住,手不敢下去,但就這麽放下來,他又沒面子。

蘇允廉拄着拐杖出來,鐵青着臉斥蘇錦生,“我看你今天敢打一個試試!”

小寶寶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哇一聲哭出來,蘇錦生瞪蘇柏熠一眼,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就勢放下手,輕聲哄小寶寶,“不哭了,不哭了,是不是覺得外面冷了,爸爸抱你回屋去哈。”

蘇允廉沉着臉走過來,蘇柏熠不緊不慢地迎上去,虛扶着他的胳膊,蘇允廉仔細看他,眼神裏沒有以往的慈愛,“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到底是蘇家的骨肉,總不能讓他跟了外人的姓,你放心,只是養在蘇家,股份肯定一點都不會給到他。”

蘇柏熠似是心灰意冷,“爺爺,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股份的事情,我是咽不下這口氣,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能因為我不會哭,他就拿着我這麽糟踐,外界都說我心硬,我的心再硬,也是肉做的,劃上一刀,也不是感覺不到疼,只不過是我不願意和誰說罷了,”他停一下,自嘲地笑了笑,“其實也沒有誰願意聽我說。”

蘇允廉怔忪片刻,重新看向他,語氣柔軟下來,“唉,這次的事情說到底還是爺爺沒處理好,老了老了,心也就軟了,總想着家裏不吵不鬧和和樂樂的,确實是讓你受委屈了。”

蘇柏熠低聲道,“爺爺,您別這麽說,今天是我今天任性了。”

蘇允廉拍拍他的手背,“不說了,也就是你懂事,你爸整天只會給我找氣受,你今天晚上就留在這兒,陪爺爺下下棋說說話,晚飯讓你鐘叔下廚,做你最愛吃的清蒸魚。”

蘇柏熠心裏只覺諷刺,面上聲色不露地應好。

蘇錦生站在落地窗前,遠遠地看着老爺子原本沉着的臉已經展出了笑容,他也就奇了怪了,這個蘇柏熠對付老爺子怎麽就這麽有一套,照現在這種情形,他和那個蘇什麽安的,到底誰最終能勝出,還真說不準。

周粥再醒來,已經下午六點多,床上只剩她自己,她一動,骨頭就跟散了架一樣,她又癱回床上,縱欲不僅傷身,還費時間,一個白天就讓她這麽睡過去了。

她想到早晨的事情,把臉慢慢埋在枕頭上,悶了一會兒,将眼角的潮濕在枕巾上蹭了蹭,然後若無其事地起床,把床單被罩全都換了,塞到洗衣機裏,又沖了個熱水澡,身上的酸疼勁兒多少緩了些。

明天她要陪阿苓去試婚紗,家裏的冰箱都空了,還需要添置一些日用品,她今天得抓緊時間去一趟超市。

超市離家不遠,十幾分鐘就能走到,但周粥今天打的車,她腿上酸,腰也酸,渾身沒一個地兒是不疼的,走不了太久的路,她平時逛超市就很快,今天更快,心裏有一個清單,拿完就走,二十分鐘不到,已經結完賬了。

從收銀臺出來,走廊兩邊也有許多擺攤賣東西的,周粥看到一堆拖鞋堆成的山,她停下腳步,推着車走過去,價格還算合适,就是拖鞋全部是亂堆到一起的,得自己找出一樣的碼來湊一雙。

手機正好響起,周粥看一眼屏幕,手指停在上面,猶豫幾秒,按了接通。

“醒了?”他在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

周粥語氣裝得自然,“嗯。”

蘇柏熠聽她那邊背景嘈雜,“在外面?”

“在給你買拖鞋,”周粥彎腰蹲下去,在那一堆拖鞋裏扒拉着,“你穿多大碼?”

蘇柏熠頓了頓,回,“45。”

“你腳好大,我才穿36,”她找了半天才找湊到一雙,但是藍色的,她又問,“你是不是喜歡黑色?”

蘇柏熠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耳邊是她溫聲軟語的詢問,情緒裏壓着的陰郁轉淡,他“嗯”一聲。

“你等我一下,”拖鞋攤上的人越來越多,周粥擠在一堆大媽裏面,重新找到一雙黑色的,她利落地掃碼付賬,把拖鞋扔到購物車裏,又将手機貼回耳邊,“我給你買了可貴的一雙拖鞋,絕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蘇柏熠推開窗,夜風襲來,他語氣溫和,“你跟我說說你買了多貴的。”

周粥随口道,“五百五,貴吧,我都沒舍得給我自己花過這麽大價錢。”

蘇柏熠配合她,“唔,确實挺貴。”

擦着他的話音,拖鞋攤老板按下了剛換上電池的喇叭,慷慨激昂的叫賣聲響起,“拖鞋大甩賣,拖鞋大甩賣,五塊五一雙,十塊錢兩雙,史上最低價,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電話裏靜了一秒。

周粥努力找補道,“我要是說這拖鞋沒打折前的原價是五百五,您信嗎?”

蘇柏熠冷笑一聲,他就不該信她滿嘴跑火車的瞎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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