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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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觸電了般, 兩人同時放開對方,各面對一邊,背對着。
看到全程的小哥站在兩人中間, 瞧着他們臉上各自的神色,不合時宜地開口詢問:“你們......沒事吧?”
“沒事!”
“沒!”
異口同聲———
他們對視一眼又迅速背過身,默契至極。
今天天氣很好, 氣溫t也并不炎熱, 可季唯意臉上卻像是被燙傷了一般灼燒着,燒得她捂着臉都能灼了手掌。
散發着如此滾燙熱意下, 獨獨額前的那片唇瓣落下的地方卻涼到透心。
他剛剛......吻了她。
幾乎下一刻就要窒息,季唯意捂着狂跳的心口, 急促地呼吸着,手腕上的松弛将她從手足無措中拉了回來。
手腕上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她的手鏈呢?
季聞述送她的手鏈!
視線慌亂地掃過木橋上, 終于看到了橋縫之中的一抹藍色。
“小姐,您的手鏈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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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已經拾起季唯意的手鏈遞給她,站在旁邊沒出聲的季聞述這才轉過來。
手鏈銜接的地方有塊鏈條不見了,銜接處只剩一頭。
指尖撚起,有顆水晶上已經有了裂痕。
巨大的心悸後又是突如其來的變動,要不是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湖水氣息,季唯意都要以為自己在游樂場,玩過山車。
眼前投下陰影,季聞述接過她手裏的手鏈。
手指相碰, 稍觸即離, 就像他們腳踩之下的湖面。
波蕩起漣漪。
“等下山我讓萬利拿去店裏修補吧。”
她看他一眼, 點頭。
死寂一樣的氣氛,竟是小哥先打破。
“那我們繼續走吧。”
三人同時擡腳, 身後的兩人再次有默契地錯開,等到繞過長橋走進亭中,楊舒慈看到的便是三人像小學生放學一樣的排列隊形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露出不解的笑,目光落在季聞述身上,“你們怎麽這麽久?”
一陣沉默後季聞述才回過神,對上楊舒慈的目光,臉上少見地閃過愣然,“您說什麽?”
“算了算了,小意,你——”
楊舒慈的話停在嘴邊,因為季唯意也同樣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察覺到小哥的視線,季唯意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楊舒慈,這才發現她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
季唯意一怔,開口:“楊姨,您叫我?”
“你們兩個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心不在焉?路上吵架了?”楊舒慈看向帶路的小哥,“小陳,他們兩個路上發生了什麽?是不是吵架了?”
被喚作小陳的師傅剛張開嘴,便被季唯意和季聞述再次默契地開口,堵了回去。
“沒吵架!”
“沒有!”
再次異口同聲———
楊舒慈一愣,目光落在他們兩人的臉上來回打量。
季唯意被看得心虛,手心直冒冷汗,還是身側的季聞述找回狀态,圓了回去。
“唯意的手鏈路上斷了,所以耽擱了一會兒。”
楊舒慈聞言看向季唯意的手腕,那裏确實空落落的。她道:“斷的嚴重嗎?”
“銜接處斷開了,還有塊水晶出現裂痕,能不能修複如初還要拿去店裏才知道。”
“嗯......”楊舒慈思索着,随即取下手上的翡翠朝季唯意招手,“來小意,戴上看看。”
“楊姨,這——”
“聽話,帶着!好看,真好看。”
歡喜的目光随即變得惋惜,楊舒慈拉着季唯意的手,瞧這纖細手腕之上的綠翡翠,輕道:“這還是你母親送我的新婚禮物,原本是想着當做傳家寶送給聞述的妻子,現下戴在你手上,也算是。”
楊舒慈眼底閃過片刻怔愣,頓了下才道:“......物歸原主。”
聞言,季唯意看向手腕上那塊翠綠,一時啞然。
她母親生前是最喜歡翡翠的,當時還給季唯意買了很多,但礙于她平日裏上學帶不了便都收起來,母親去世後她更是不記得這些,再沒見過。
這也是季唯意時隔多年,一天裏接觸到這麽多舊物,這麽多和母親生前有關的東西。
但這畢竟是母親送出去的,而且楊舒慈還打算交給未來兒媳,她又怎好占有。
“小意,戴着吧,這是你母親的東西,本就該屬于你。”
看出她的為難,楊舒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這裏,這裏是你母親常坐的位置,我們‘辦大事’的地方就在這裏,坐一下午,聽一下午評彈。”
“這評彈本是發源于蘇州,姑蘇城外的祝師傅是評彈的一把好手,你母親次次都去,一坐就是一整天,連船行至五六回都不記得。屠蘇老師是祝師傅的得意門生,在你出生的第二呢,祝師傅走後便是屠蘇老師代替她的位置,可因為一些原因,屠蘇老師回到故鄉,買下了這座庭院,有了這座青山園林,我和你母親也成了這裏的常客。”
“小意,你母親走後我獨自坐在這裏聽了三年,今天你就坐在你母親的位置上,陪我聽幾曲,好不好?”
季唯意眼角濕潤,不是因為楊舒慈最後的哭腔,更像是和母親的某種感應。
一次涉及她母親獨自領域的期待和震撼。
随着琵琶三弦叮咚聲起,音韻悠悠如絲線纏繞上季唯意的耳朵,将她帶到江南水鄉,看到了橋上兩個氣質溫婉的女子......
一曲終了,季唯意仿佛還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神,連季望圖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她轉頭去看季聞述,座位上哪還有他的身影。
她借口去上衛生間,順着小陳的指引出來,在他轉身要走時卻叫住他。
“請問一下,季聞述是什麽時候走的?”
小陳搖搖頭,“評彈開始的時候我便出去了,休息的時候才回來,季先生已經不見了。”
季唯意心事重重,還是對小陳的告知感激,“謝謝你。”
“不客氣。”
說完又想起什麽,她面露難色,“今天的事......”
小陳會心一笑,點點頭,“季先生交代過我,您放心。”
“多謝。”
看着小陳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季唯意才轉身掀開簾子,卻在一片白藍色的珠簾後對上早就等在那裏的季明珠。
季唯意一愣,随即露出笑,可不等她說話,季明珠已然當着她的面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對着鏡子擺弄自己頭發。
準備的話又被咽了回去,季唯意收回掀開簾子的手,往後退去。
“這就走了?你不是來上廁所的嗎?”
季明珠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伴着空靈和身後的竹風吹響季唯意的後背,将她身體的熱氣全部吹散。
“明珠姐。”
門簾聲啪嗒啪嗒的落下,季唯意邁進來,去水池邊洗手。
冰涼的水打在她的手背,順着指尖滑落進水池裏。季唯意目光順着從洞口流走的水望向漆黑的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時間衛生間裏便只有水龍頭流水的聲音。
直到最後一點泡沫被沖洗幹淨,水龍頭被關上,季唯意抽紙擦手,在鏡子裏對上一直看着自己的季明珠。
見季唯意終于看來,季明珠似乎才對自己的妝容滿意。
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收起手裏的口紅看了季唯意一眼,唇邊勾起弧度,嗤笑出聲,“我有時候真佩服你。”
“佩服我?”
“對啊,佩服你無論什麽時候都能沉得住氣。”
季唯意沒應聲,只是看着她。
用手裏的指尖輕輕擦去唇邊多餘的口紅,季明珠慢條斯理地開口,“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和季聞述,你們這是和好如初?不計前嫌了?”
想到剛才的事,季明珠恍然大悟地張大嘴巴,唇上鮮豔的朱紅刺地季唯意睫毛一抖。
“你就不問問我,聽沒聽見和小陳說話?”
“我聽見了。”
不等季唯意問,她兀自開口,“你們說的每一個字,你問的問題,我全部都聽到了。”
身側的手攥成拳,意料之中的答案倒是沒有叫季唯意有太多意外。她朝季明珠露出笑,“這座院子本就安靜,屋裏屋外還都開着門,屋裏能聽見院子裏說話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吧。”
“是不稀奇,但你問的問題稀奇。”她踱步到季唯意身邊,戳了戳她的肩,“你問季聞述去哪的時候,底氣不足,明顯是害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你在心虛什麽?還有你要小陳保守秘密的事又是什麽?你和季聞述,你們剛剛來的時候怎麽了嗎?”
腦中閃過意外的吻,季唯意避開她的手,臉色不變,“明珠姐,你到底想說什麽?”
屋外響起腳步聲,兩人噤聲看向對方,都能看到對方眼底的警惕,直到那腳步聲逐漸遠去,緊繃的弦才有了松緩。
季明珠聳聳肩,“別這麽警惕地看着我行不行,咱們不是一家人嘛,我就是想知道你現在對我哥還有沒有壞心思了?”
季唯意垂下眼,又想起了剛剛的意外。
心照不宣的沉默,季明珠難得的沒有再為難她,臉上閃過自嘲的笑。
她t背對着季唯意,但季唯意卻能從面前的鏡子裏看清她所回避的,不想讓自己看到的神情。
季明珠沉聲開口,季唯意很配合地移開鏡子裏的視線。
“之前我也和你一樣,以為堅持就會有結果,哪怕我知道他愛錢勝于愛我,在父母都不同意的情況下,我還想試試。結果把自己試的什麽都搭進去了,一無所有,到現在他還對我沒有一絲愧疚,甚至還想在我身上榨幹最後一滴血。”
“明珠姐......”
“不需要你安慰。”她轉身,臉上并沒有多少難過,很是平靜。
“說這些不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慘,我只是想告訴你,所有人都不認可的感情,僅憑着自己的執念,到最後都會變成一意孤行,衆叛親離。”
季明珠往前兩步盯着季唯意,壓低聲音,“之前你的心思我可以當做是青春期的悸動,但你現在已經成年了,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你喜歡季聞述,你承擔得起後果嗎?不說爸媽知道會怎麽樣,光是外人眼裏,難道要我媽到處和別人說你是我們家借住的?”
“鵬城季家的小幺其實是季家收留已故故友的遺孤,真實身份和季家沒有半點關系,最初不對外公開是怕有人說漏嘴你父母已故的消息,怕你遭受二次傷害。你叔叔怕你将來長大,把自己一手投喂的狼牽走,于是将你抛棄。”
“他們不忍将真相告知與你才編織了一個又一個的慌,甚至不惜将來真相大白自己會承受多大的輿論也要保全你只是幾年的安穩。他們為你做到如此,你呢?”
“你沒父母,沒背景,我媽媽慈心收留你,怕你被欺負才對外稱你是命格不好,寄宿國外,最近才被接回來的季家人。這個假身份用得久了,就怕我媽也入戲太深,忘了該怎麽樣圓下這個謊言。”
“如果你感激他們為你做的一切,老實本分的結婚生子,這個謊言倒是可以順理成章的延續下去,可變動就在于你喜歡上了季聞述,你的哥哥。”
季明珠冷笑,“到時候再把真相公開,又有誰會相信?在他們那些老狐貍眼裏,季家身處頂峰多年,早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哪一個不盼着季家出個事好趁機上來打兩拳?不死也能出口氣。到時候他們都會以為這些不過都是一個個,為了季家長子物色童養媳而美化後的借口罷了。你信不信那時不用兩個小時,整個鵬城的富家子弟都會知道這事,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麽辦?”
“你是可以拍拍屁股回你的首都,我也你不用在乎,那你喜歡的季聞述呢?他又會被怎麽诟病,我那好心收留你的爸爸媽媽,又會落人怎樣的口舌,你都有想過嗎?”
季明珠的話字字誅心,說的也是事實。
這些她想過,卻未曾想到這麽深。
每每做出決定,下定決心後,都會在看到季聞述的那一刻全部抛之腦後。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就像染上了瘾。
不靠近他就會瘋的瘾。
是病字旁的瘾。
揚起的心在一點點下沉,現在說什麽都顯得刻意,像是她心虛在刻意表忠心。但事實上,她就是如此。
包裹着見不得光心思外面的那層紙被徹底撕碎,一切在陽光下原形畢露。
那天的噩夢上演,唯一的好消息是季聞述不在,看不到這麽狼狽的舞臺和自愧的她。
季唯意張張嘴,在她的審視下終于說出在嘴邊徘徊過無數遍的話。
“我已經打算不喜歡他了。”
“打算?”季明珠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巨大的笑話,“在他吻了你以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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