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愛意

愛意

夜空中的雲在空中緩慢地飄浮, 一切似乎在發生改變,就連車裏的冷風都被夏日暖涼吹散,貼上皮膚帶了些黏膩。

季唯意推開門的手緩慢收回, 像是放慢動作般,她轉過頭,看向季承盛時嘴唇震驚地不自覺地上下打顫。

眼前似乎有一片白閃過, 眩暈侵蝕着她的視線, 叫她身形一晃險些從半開的車上跌落下去。

肩膀被季承盛抓着,身形被拉回作為, 門被關上,車外的一切又重新安靜下來。

極速起伏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捆綁着她, 渾身血液凝固,季唯意肢體冰涼到渾身戰栗。

似乎剛才的話已經遺忘,季唯意好久才找回些意識, 喉中沙啞,“你又想說什麽颠倒黑白?”

“胡沒胡說你跟我去個地方就知道了。”

“去哪?”

“你母親的書房裏,有往年和楊舒慈的來往信件,上面一筆一劃,一字一句全部都有記錄。你在季家這麽多年,他們竟然一個字都沒跟你提過?”

回答他的是一陣沉默,季承盛嗤笑,“好啊,知道你父母去世, 知道你身上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只字不提婚約之事, 這就是你剛剛護着的季家, 撫養你到十八歲的季家!”

“......”

回到家中的時候,屋子裏一片漆黑。怕驚醒千芝雅季唯意也沒有開燈, 摸黑換完鞋後便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沒走兩步就聽到沙發上傳來聲響。

“唯意?你回來了,沒事吧?”

千芝雅睡眼惺忪地從沙發上仰起頭,準備去開燈卻被季唯意攔住。

她握着千芝雅的手腕虛浮,指尖冰涼到不像是在盛夏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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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她淡淡開口,把信件往自己的方向藏了藏。

察覺季唯意的異樣,千芝雅有些急,“怎麽了?那個人就是你在畢業典禮說可能認識的親戚嗎?t他找你是有什麽事嗎?”

千芝雅說着就要拉着季唯意去沙發坐下卻被她輕輕拂開手。

“怎麽了唯意?”

“芝雅,這件事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你能先別問我了嗎?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和你說......”

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到不正常,但千芝雅也不好說什麽,把她送回房間就退了出來,知道這時候不好打擾她。

門被關上,季唯意重新陷入安靜的環境中。

她沒開燈,黑暗之中适才的震驚又重新浮現上來,一點一點侵蝕着她剛才僞裝的鎮定。

季唯意雙手抱住懷中印着母親筆跡的信件,緩慢地倚靠着牆蹲下身子,腦中又回想起自己和季承盛在客廳的對話。

“那......季聞述知道我們有婚約嗎?”

“他當時已經四歲多了,你說呢?”

“可他——”

舌尖猛剎住車,季唯意想到好多矛盾之處和想不通的點,臉色難看。

察覺她有話要說,季承盛問道:“他怎麽了?”

“沒什麽。”

他似乎并不在意季唯意怎麽了,在沙發上坐下自顧自道:“季聞述七八歲的時候就被季望圖帶在身邊,早早就看到了商場的勾心鬥角,蛇蠍人心。十八歲已經可以接手公司項目,獨立撮合成項目,打響了他在鵬城的第一聲槍響。”

“你要說這樣一個運籌帷幄的少年才郎眼中最要的是什麽?除了利益我想不到還有其他。你可以想想你在季家的這麽多年裏,他和你的相處間,是不是親密又疏離?會耐心教你也可以冷言令色?”

“現在又放他在海外打拼,這才幾年就把季氏做到如火如荼,身價過億的地位?唯意,這都是他們的慣用手段,打一個巴掌送一個棗,像捏小貓後頸一樣輕易将你捏在手裏。”

“要說之前要靠聯姻來鞏固他們在鵬城的地位,而現在,季聞述能力突出,僅僅三年便可以只身打下英國市場,又用兩年讓季氏在英國科技行業紮根前五名。最近我還聽說他受邀參加倫敦舉行的商業晚宴,此一宴結束,他季氏算是在倫敦商貿橫着走。”

“這才幾年就從一到億?季聞述這樣的才能自然是不需要什麽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所以現在的你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可以收留、逗樂的小貓罷了。對于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來說,自然沒有必要再提舊約,又怎麽會讓你嫁進季家。”

身後的冰涼和地板的冷意叫季唯意混沌的大腦微微回神,恍然記起她為什麽會覺得整件事都透露着疑點。

當時她的心思被季聞述知曉的時候,他明确說明了自己有未婚妻來讓她死心。她那時還試圖勸他退婚,但都被季聞述拒絕了。

如果他知道未婚妻是她為什麽要拿“她”來騙她呢?直接抛棄未婚妻、有婚約的設定,說他有喜歡的人豈不是更直接?

似乎也不太對。

季聞述在大年夜說自己不會談戀愛,是因為他有婚約。而她和季家的婚約在父母離世時失效......季家怎麽不會和別人聯姻,選擇新的聯姻對象?

-可楊舒慈和媽媽是多年好友,所以才定下兩個孩子的婚約。

-那為什麽他們這麽多年不提婚約的事?甚至都不告訴季聞述你就是他的未婚妻?

-因為他們不知道我恢複記憶......

-那恢複記憶後為什麽也不說?難道不是不想要你知道這份關系?

被一棒擊中腦門,季唯意還想辯解的話被全部打散。她腦子裏亂作一團,所有串起來的線亂成一團。

季承盛的話前後充斥着矛盾,但他有一點沒騙自己,那就是和季家的聯姻對象就是自己。

不管季承盛為什麽要挑撥她和季家的關系,但憑着她的感覺,她相信季聞述不會這樣對自己,也相信季望圖和楊舒慈是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是季承盛說的那樣。

而且有一點季唯意可以确定,季聞述和他的未婚妻并無感情,且不在意,而且一定不知道未婚妻的身份。

這麽想着,季唯意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

如果季聞述知道未婚妻是自己,那她還挺想看看他的表情,會是震驚還是後悔......或者是無關緊要。

無論如何,季聞述不喜歡自己的事實不會因為一紙契約改變,就像她現在知道那份婚約的對象是自己一樣,什麽都做不了。

況且她現在也不想做什麽,季聞述常年在倫敦,她在首都,楊舒慈和季望圖在鵬城,三個地方連成三角形,他們在這條線和三個地方奔波卻不會有相撞的那一天,也挺好的。

像是死心了一樣,季唯意從地上站起來打開燈,看到桌邊擺放着畢業典禮和燕深的合影時,這才想起季承盛今天找她的目的和燕深近期的異常,馬上拿起關機的手機充電給他打去電話。

相差幾時的倫敦市中心點亮燈火,只一瞬間,全城夜色被燈光點亮,整座城似乎瞧不見黑暗的地方,只能看見最中央、最亮眼的那座高聳入雲的高樓。

于夜幕中璀璨亮眼的高樓之上的一戶落地窗邊站着一個男人,長腿寬肩的剪影難以遮擋他舉手投足的貴氣。

似乎他就是生于金字塔頂端的那層人,站在寸土寸金的高檔地段也顯得松弛。

修長的指節輕微晃動着手中的高腳杯,酒紅的液體在容器中晃動又沿着杯壁回到杯中,如此循環着,還覺得有趣。

似乎站累了,他随意擱置下酒杯坐在沙發,指尖下意識摩擦着左手腕上的什麽。

身後緊閉的門忽然傳來響動,有人推門進來,厚重地毯上傳來的腳步聲叫他側微微側目。

男人五官生得極好,一雙劍眉卻并不嚴厲。他跷着長腿,熨燙筆挺的褲腳随着動作微微上移,高級定制的合身西裝勾勒出男人鍛煉後的成果,透露着難以言喻的性感。

自帶的氣場無形中在周遭彌漫。他只看了眼來人便收回目光,一張臉沒什麽表情就足以讓來人心尖顫抖。

穿着紫色魚尾裙的英國女人面色緋紅,踉跄着腳步朝這邊走來,像是故意地,她腳下不穩朝着男人的方向倒去,指尖還沒碰到他高定的面料小腿一痛,女人跪在了沙發面前。

她吃痛地看着剛剛還在男人面前的矮凳此時卻出現在自己面前,妩媚的面容上閃過愠色,不過稍縱即逝。

拉絲的目光從男人腳踝往上,襯衫和西褲完美的貼合着他,胸口的扣子一絲不茍地扣着,遮不住的矜貴和斐然的氣質叫女人不自覺地咽下口水。

最後目光落在男人冷隽的側臉,高鼻薄唇在燈光下是那麽的充滿誘惑,她瞧了眼現在的姿勢,順勢擡起纖細的手指向他。

“季總,勞駕過來扶我一下?”

蹩腳的中國話帶着倫敦腔,季聞述沒答,指尖搭着手繩一下一下,似乎在數着時間。

見他沒反應,女人又抖動了下胸前的風光,本就飽滿的胸此刻因為擠和扭動變得更加美豔。

她擡起小臂撐在沙發之上,身子擺出妖嬈的姿勢,前凸後翹的完美身材暴露在他面前。

女人撩開胸前長發,紅豔的嘴唇帶着笑,“季總,您不看看我嗎?”

她說着就要往前,卻被季聞述擡眼遞來的眼神震住,縮回了手。

季聞述放下腿,一雙眸子深邃清冷,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冷漠和尖銳。

他的眸子掃過虛掩着的門口,擲地有聲,帶着不可忽視的威嚴。

“Jessic,一句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要是再當做耳旁風,那等下飛過來的就不是矮凳了。”

“你......”

女人從地上飛速站起身,說着就要上前卻被身後拉開門的Thompson喊住。

“Jessic, don't be mad.”他湊近安撫住女人的情緒。

眼見兩人就要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出大戲,季聞述忍無可忍擡腳就要走卻被Thompson按住。

“急什麽?述,你還是那麽冷淡。”他拍了拍Jessic的屁股,見她走了才在季聞述身邊坐下,“我們這麽久不見,你怎麽變得比之前還冷漠了?明明知道是我讓她進來的你還這麽生氣,難道你嫌棄我們有一段?”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幫你找——”

“你再說下去我不介意請你也出去。”

他眉眼間的冷意更甚,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Thompson見狀終于收起笑臉,“拿下倫敦區的IT技術核心項目不開心嗎?還是因為我的玩笑太過火t?你不出去應酬躲在這裏幹什麽呢?”

精致的頭發在額前垂下,季聞述稍稍挑起一根碎發撩開,語氣中盡顯疲憊。

“在想,做了一件順從我本心的事會讓所有人驚詫,我還會不會做。”

Thompson面上閃過驚訝,“你竟然會懷疑自己,太不像你了。”

“嗯。”眉心的躁意褪去,季聞述眸中溫情,“是有點不太像我自己了。”

“那你明天回國也是為了她的事嗎?”

“不,為了我自己的事。”

“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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