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琢玉
琢玉
“待這漫山梅開之時，一同賞花，可好？”妙齡“女子”接過了小厮的書，看向了老人。
林熠……黎熠……鬼修看魂觀魄，鐘秀對黎熠或者說現在的林熠的熟悉感，遠超唐嘉。
櫻粉的嘴唇蠕動幾下，彎起了苦澀的笑，轉而斂了下去，又變成了那顧盼生輝的嬌俏女兒郎。
縱使相逢應不識……不識啊……
“好，好好。”蒼老的聲音帶着難得的笑意，“我一個人寂寥了許久啊。”
他站在老人身邊，念起了書裏的故事，字正腔圓。
唐嘉也走了過去，靜靜站着，不發出聲音。故人相逢卻不識，總歸會傷感的，哪怕他脫口而出“所有人都是過客”。他确實看淡了，不代表他沒有人情。
幾日下來，黃洛鶴已經有些無聊，自制了撲克牌，拉着鐘秀和唐嘉晚上娛樂一下。
至于為什麽不叫燭朦……仙君給人的感覺太精了，叫不得。果然年紀大了臉皮就厚了嗎？
是夜微雨，雲藏秋月，湖泊的倒影被風撥弄，顫抖得不成一幅畫。
不久黃洛鶴他們要離開，離開……
“舍不得？”燭朦靠着唐嘉，玩弄着那一把墨發。
“你是覺得……我經歷的生離死別，不夠狠嗎？”
“那你是覺得，我不夠了解你嗎？嗯？”伸出手，摸上了唐嘉的臉頰，燭朦輕笑一聲，“你不舍得，但你覺得合該如此。”
嘴唇嚅嗫，說不出話，發不出聲音來，耳邊是微雨敲打着梁瓦，從屋檐滴落在地上，就好像唐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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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看着玉一般的人，湊了過去。
梅山唐家，對他而言有太多回憶。猶記戲臺高築，水袖揮舞，蘭指輕翹，嗔了一聲“薄情郎”……
潮濕的吻緩緩退開，唐嘉無辜得聳了聳肩，扣住燭朦的手指，“那你是我的……不甘如此——”
“明天去城裏看看嗎？”耳朵難得泛起紅鯉色澤，燭朦扭頭避開了唐嘉的視線。
“好啊。”
——
“我想回修仙界。”奶娃娃晃蕩着腿，嘟着嘴。顯然比起靈氣稀薄的人間，更向往那個飄渺的修仙界。
“我要落冰晶！要冰靈石！要——”
燭朦一瞬捂住了唐小雪的嘴，“糖葫蘆怎麽樣？”
“那我要糖葫蘆。”清極裏的叔叔阿姨都提到過，糖葫蘆酸酸甜甜的，肯定很好吃！
鐘秀一笑，看熱鬧嫌事小，添一把柴說到，“小雪真的只要糖葫蘆嗎？冰糖糕，桃花酥，小糖人，獅蠻栗糕，松黃餅，蜜餞果脯……”
唐小雪在清極呆了那麽久，哪裏會聽說過這些，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可憐巴巴望着唐嘉。
“好，好。”唐嘉無奈點頭，又看見了偷偷摸摸擦口水的黃洛鶴，笑出了聲，“都有份。”
“是不是好久沒這樣放松了？”路上，燭朦對着唐嘉道。
他不着痕跡于袖下和唐嘉十指相扣。
河水潺潺，波光粼粼。岸兩旁的柳樹低垂着枯萎的枝條，輕輕搖曳，仿佛在訴說着古老的舊事。草已經開始枯黃。秋天，有豐收，也有蕭索。
大家都散了，不用唐嘉費心，确實輕松不少，松了一口氣。
燭朦莫名想笑，在和唐嘉對視一眼之後，就繃不住大笑了出來，比秋光還燦爛。
唐嘉只是因燭朦放肆的笑彎了彎唇，似乎在想什麽，接着被燭朦撞了撞胳膊：“天行有常，我們管得了一時，管不了永世。我們這次可不是來人間歷練的。”
唐嘉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也在學着燭朦，放下一些東西。但習慣總是難改的。
沉默地走到河邊，唐嘉拿出了竹笛。笛聲響起，如溪水卷着花瓣流淌，一路芬芳。鳥雀成群，魚兒搖晃，天朗氣清。
燭朦就近坐在了柳樹下。這枯萎的樹漸漸抽出枝條，長出翠綠的芽，接着舒展成葉。枯黃的草披上新綠的衣，探出了頭。
柳絮像雪一樣飄着，他就想起了千尺峰的第一場雪，踏雪而來的人對他道了一聲，“好看，喜歡”。
“我本想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細細想來，覺得不太合适。”燭朦托腮思考，曲至中程，才道，“雪中人琢玉，君子世無雙。”
笛聲一頓，斂了。唐嘉先是望向了已經靠攏過來圍觀的人群，接着看向了燭朦，開了結界，一瞬消失在世人眼前。
“我亦琢你，你亦琢我，不是嗎？”憶往事，追來者。
柳絲拂面，唐嘉垂睫看着燭朦，被瞬間拉了下去——燭朦啄了他一下。
結界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還在驚訝地互相叫喚，唐嘉垂睫，扣住了燭朦的腦袋。
鳥雀穿梭在翠綠的柳枝間，在微寒的風和暖陽裏歡笑嬉戲。
換作以往，唐嘉自然是不敢的，那是他再也不可及的未來。可是這未來，他盡數觀了一遍，如今真真切切到了他身邊。
柳枝的葉飛速凋零，草慢慢枯黃，春漸漸散了，好似一場夢，一場假象。
“膽子越來越大了，嗯？”
“跟你學的，琢玉。”
燭朦看着唐嘉一臉平淡的樣子，就覺得有些惱。素日逗弄慣了，如今倒學會冷靜反咬了。
他起身，大步往前走，被拉住了袖子。
“做甚？”燭朦想甩開唐嘉的手。
“沾到柳絮了。”
“哦。”偏生一句話，就讓燭朦低頭，偃旗息鼓。
撥下了柳絮，唐嘉牽過燭朦的手往客棧走，邊走邊問：“鬧什麽別扭？”
“你不好玩了。”不像曾經一逗弄會臉紅，藏着躲着。又或者擔心這擔心那，會求助般看着燭朦。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好像被唐嘉捏住的感覺。就似曾經的師父，盤算好了一切，在溫存後将他推入遺忘的深淵。
“游戲玩久了，自然老道了。”
——
——
作者有話：全改了，120章內肯定完結，果咩果咩想不動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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