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南閣

南閣

南閣，檐上有一燕巢。

輕輕叩門，其實不用扣的，畢竟她曾經擅自闖入過，闖入這間屋子。

沒有人應門，駐足靜靜地等待了幾秒，門從房內打開了。

一瞬，不知是風吹進屋裏，還是屋裏吹出風來，地面上幾片落葉被卷起，在低空畫了個圈，又緩緩沉下去。

沈依依并沒有注意到，她正注視着其他被風卷起的東西，她眼神毫不躲避地擊中舞動的白色衣袖。

相同的院子，相同的深棕色的門，相同的小燕回了巢，還有，相同的一襲白衣。

仍然是紮了假發，半披在肩上，風度翩翩的文人氣息破風而溢。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今天那雙修長的指間沒有扇子。

折扇在沈依依手上，被攥緊，又慢慢放松下來。午後的陽光肆意地傾倒在她背上，暖烘烘的，這溫熱感一點點蔓延到耳後，又沿着颌骨爬上臉頰。

梅文瑾也沒有說話，打量着對面的人，看着她被陽光照的金黃的短發，因為睡過覺變得更蓬松一點。清楚地看到面前人臉上泛着粉紅，越發覺得可愛，直到與那雙湖水般透亮的眼睛對上，他才開口“進來吧”，一抹笑，金黃色的笑從嘴角鋪展開。

進了屋，簡簡單單的陳設，家具都是木制的，似乎可以聞到淡淡的木頭的香味。桌子上整齊地擺放着一些曲譜，還刻意地碼成扇形；桌旁的屏風，左右兩邊分別刺上梅樹和垂柳。

“依依，想學些什麽？”

疑惑地搖了搖頭，他明明知道自己對戲曲一無所知，可還是問出了這種奇怪的問題。

“嗯…你說過你喜歡這把折扇，那…我教你執扇吧。”說着，用指尖挑起沈依依手上那把扇子，沒等反應過來，沈依依的手就這樣被帶到了半空中。

握着的手緩緩打開，又垂了下去。

梅文瑾将扇柄抵在掌心，甩開，支在指尖，又在無名指上轉了個圈，扇子離開手旋轉起來，又穩穩地停靠在拇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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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

靜了兩秒，注意到沈依依臉上略帶迷茫，眉微蹙着，更覺得那眉眼中滿含溫情與可愛。于是又放慢動作，細致地講了一遍。

到了實踐階段，沈依依不禁後悔，後悔剛剛心裏一直在想“這扇子還是配這身白衣好看”，如今這扇子又回到了自己手裏，不是浮空就是遁地。

五根手指，纖細，但機械地動着，關節的骨頭一鼓一鼓的，抻着手背上的筋骨凹出漂亮的小窩。

梅文瑾就這樣盯着那只右手，想必是在檢驗教學成果吧。

不知過了多久，算是勉強完成了。

懲罰結束了，意味着要與這間風雅的屋子告別了。

南閣又恢複了安靜，此時兩人正坐在榻上，望向窗子，正對着的正是那棵柳樹，枝條被風撫着，在高處與梅樹輕輕蹭在一起。

沈依依覺得，與自己窗外的梅樹相比，這棵柳樹漂亮得多。她不知道的是，梅文瑾也常常這樣以為。

“今天，真的很棒。獎勵，要不要？”

“要。”幾乎沒有思考，也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

“獎你…獎勵明天帶你去鎮上玩。”

“嗯嗯。”眯起眼睛笑了，點點頭。

“等等”，不久前的一幕幕穿梭在眼前，直至追溯到早晨，莫名的想法悄然而生。

“我…是為什麽被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