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32.

32   Chapter 32.

◎有多想要我？◎

晏澄拍過的感情戲屈指可數, 為數不多的戀愛技巧都是段杭書指點的。比如人魚對陳樂生的依賴和親昵，都是段杭書在片場手把手教的。

段杭書和他完全相反，是個實打實的學院派精英，能把理論運用到極致, 所以出戲也總是很快。

往往一場戲剛結束, 他整個人狀态就變了, 那種乍然陌生的感覺有時會令晏澄很不安。

晏澄花了很長時間才學會迅速出戲這件事。

現在他想，他居然要去攻略段杭書？段杭書的段位怕是更在《戀愛寶典》之上吧？

但既然下定了決心, 總不能半途而廢。

一大早，晏澄就來到段杭書卧室門口敲了敲門。

是江喚開的門, 他一看到晏澄眼睛就亮了：“晏老師，找我？”

晏澄探頭往裏張望了一下, 罕見的有些猶疑：“他在嗎？”

也不說名字, 只簡單指代了一下。江喚明顯一愣, 跟着他的視線回頭。

段杭書正好往門口走來。

晏澄清了清嗓子：“段……”

段杭書身側的手一緊, 眼底閃過微不可察的克制, 越過他走出去, 仿佛聽見這聲才回頭：“找我？”

晏澄問：“你有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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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讓李晴方幫忙打聽過，段杭書今天只有晚上有個平臺活動，上午是空閑的。

可是段杭書卻在看了他一眼後，說：“抱歉, 我要出門了, 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晏澄輕皺了下眉毛：“去幹嘛？”

段杭書微笑的看着他, 仿佛在逼他回答：你為什麽想知道？

晏澄覺得自己一上來就輸了氣勢, 扭過頭：“你去吧。我也沒什麽事, 随便問問。”

段杭書聞言就真的走出去了, 沒有再多投入哪怕一絲的好奇。

這讓晏澄十分氣餒, 覺得想了一晚上的方法沒哪個能奏效。

段杭書一走，他就也轉身不爽地回屋，江喚在身後呆住。

馬上江喚就在廚房找到了在做愛心三明治的溫宇晨，一看就是做給晏澄的，他先是偷了對方一片培根，然後問：“我覺得你的判斷有誤，晏老師剛剛竟然來我卧室……”

溫宇晨兇巴巴瞪他。

“但是來找段哥的。”江喚問，“你不是說他不會有那個打算嗎？”

“你是來炫耀的嗎？”溫宇晨白了他一眼，“拐彎抹角告訴我哥哥早上先去找你了？”

江喚又是一愣，突然間覺得溫宇晨說得對。

連情敵都覺得晏澄是來找他的，可能真是來故意引起他注意的呢？所以晃了下就回去了。

想想段杭書适才的反應，他的危機感打消了不少，化為了一種隐晦的得意。

“唉，怪我，是不是不該在這個時間和你說？會讓你吃不下早飯嗎？”

“不會！”溫宇晨懶得理他，轉身走向冰箱。

江喚聳聳肩，也回屋了。臨走前不忘又偷了一片西紅柿。

“培根煎的不錯。”

“嘿你——！”

江喚溜了。

晏澄回到卧室就給李晴方打了個電話：“晚上劇組的那個路演，我現在說去還來得及嗎？”

“啊？”李晴方不解，“你不是說範銳澤那個讨厭鬼也在，你不去了嗎？”

“我改主意了，我去！”晏澄問，“來得及嗎？”

“來得及倒是來得及，錦衣意外提檔，活動本來也是臨時定的……”李晴方撓頭，“可是活動地點在申貿中心一樓，聽說當天還有其他明星有代言活動，段杭書也會出現……”

“我知道，你說過。”晏澄說，“所以我才要去啊。”

“你在打什麽鬼主意？”李晴方頓時緊張起來，“我可警告你啊，适可而止，別再……”

“別再騷擾段杭書？聽得耳朵都生繭了，你放心，他自己說了，他不怕，他都不怕我有什麽好顧慮的，好了就這麽決定了啊，幫我和劇組說一聲。”

“……別再因為他傷神。”電話已經挂了，李晴方唯有對着空氣講完了這句話，深深嘆了口氣。

他知道要晏澄中斷這個荒唐體驗計劃已經不可能了，節目裏的男嘉賓們接二連三上鈎是連他也沒想到的事，照這個勢頭晏澄早晚要對段杭書下手。

他只是擔心，段杭書那樣的銅牆鐵壁，一年前碰過，如今難道就能有所不同？

和劇組溝通好後，晏澄就出發去了申貿商場。

今晚的內容不多，錦衣的主創團隊和現場路人互動一下，再做一些小游戲，最後是媒體提問環節。

當天到場的主創一共八人，算上導演編劇，主角團五個人，還有晏澄這個反派。

男女主都是圈內知名前輩，拿過視帝視後，其餘除了晏澄則大都是新人，晏澄那個前公司師弟範銳澤飾演錦衣衛男主的小迷弟，是個氣氛組，角色比較讨喜，站位的時候理所當然把晏澄擠開站在了男二的位置。

晏澄不計較這些。

結果不知是主辦方還是什麽環節出了岔子，臺上八人只有七只話筒，晏澄站在最邊上沒有分到。

但記者顯然對他非常感興趣，不停向他提問八卦，晏澄直言：“我拒絕回答和劇無關的問題。”

臺上飾演男主的前輩許傳雄幫忙圓場：“小晏比較有個性，這次廖寧這個角色其實也是這樣的人，真的非常适合他，我和他有不少對手戲，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一來二去，話題總算引回了劇上。

中途媒體間一陣嘈雜躁動，臺上嘉賓們也有點奇怪，不過很快他們就知曉，是段杭書出現在了場內。

他在隔壁剛剛拍完商務，許傳雄和段杭書是合作過的好朋友，見狀幹脆叫住他，開玩笑：“老段，別走啊，過來唠唠。”

段杭書給了他面子，微笑着走近，本來只想在臺下捧捧場，不料導演和主持盛情難卻，直接把他拉上了臺。

導演知道許傳雄和段杭書關系好，故意打趣：“當初男主汪定北的人選，我第一個找的是杭書呢，可惜杭書檔期滿了，才退而求其次。”

許傳雄果然露出悲痛震驚的神色：“什麽？我原來是退而求其次的人選？！”

段杭書無奈地笑，摟了下好友的肩：“張導說笑了，其實來找我的時候只是問我能不能客串一下，本子我看過，男主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我可不行。”

兩人插科打诨開了好半天玩笑，場下氣氛馬上熱絡起來。

臺下閃光燈不停亮起，記者們可沒忽視這是段杭書和晏澄自萊茵之泣以後，第一次在公開場合同臺。

兩人還同時拍攝戀綜，可現在在臺上仍舊好像互不相識。

記者哪能放過這種機會，馬上就有人提問：“聽說廖寧是個毒辣狠心的角色，是背叛了張定北的錦衣衛叛徒，晏老師在揣摩這個角色的時候有花什麽心思嗎？段老師對這個角色怎麽看呢？”

晏澄會為了揣摩角色瘋魔可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連他粉絲都擔心他要是接個硬核犯罪片，或是壞事做盡的大反派，會不會真去犯罪。

然而晏澄說：“我不覺得他毒辣，對他來說他一切行為準則，包括他的背叛行為都是逼不得已，走投無路了，并不是要刻意歹毒。”

段杭書也說：“嗯，是這樣的。”

晏澄瞟了段杭書一眼。

他們倆沒有唱反調，按說這當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段杭書這麽高情商的一個人。

但媒體們也不知道在失望些什麽。

範銳澤突然說：“但這個角色确實是殺人不眨眼，挺心狠手辣的呢。師哥演什麽像什麽，入戲的時候我看到都怪害怕的，哈哈。”

他仿佛在誇獎晏澄演技高超，但又意有所指。

導演則補充說：“小晏為了這個角色付出很多，劇裏很多武打戲，都是他親身上陣。”

記者順着範銳澤的思路問：“那人物作惡的那一面，晏老師是怎麽去揣摩的呢？”

一般人回答認真研讀劇本之類的就可以了，不過記者想挖的料不是這些。

晏澄想了想，很誠樸地說：“這個人物我理解中，他內心是很孤獨的。他在背叛之前遭受過很多排擠、打壓，才有後來的報複心，所以你問我如何體會作惡的心情，我覺得要體會他如何被欺淩至絕望的。恰好我在上一個劇組拿到的角色有類似的處境，所以為那個角色做的準備就拿過來用了。”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很吃驚。

“你的意思是你去沉浸體驗了被排擠、打壓嗎？”記者嗅到了八卦氣息，快速追問，“你是在控訴《靈探》劇組排擠打壓過你嗎？你是因此被毀約的嗎？”

場下的快門聲都頻繁了起來。

“沒有控訴啊，是我自己要求劇組為我創造環境的，不能算排擠。至于毀約，我不清楚。”

晏澄回答的很真誠，絲毫沒有陰陽怪氣、含沙射影的意思。

但他的話也足夠聳人聽聞了。

主動要求劇組為他創造環境是什麽意思？

“你是指，你為了體會被欺淩的心情，主動要求劇組排擠你嗎？”記者問。

旁邊的許傳雄都震驚了：“小晏，你，你對自己太狠了吧？”

晏澄抓抓頭發：“就是讓他們在片場別和我說話，別理會我，有脾氣可以朝我發之類的，沒你們想的那麽誇張。”

“這還不誇張嗎？！”

他說的這些就連導演都是第一次知道，段杭書更是眉頭緊鎖，情緒看上去不太好。

這些事甚至一絲一毫風聲都沒走漏，大家只知道晏澄被無緣無故踢出劇組，導演事後聲稱是演員配合度太低。

如果他肯為角色做到這個份上，又怎麽會配合度太低呢？

在場的記者們彼此對視，心裏達成了默契想法：還要再去采訪一下靈探劇組！

許傳雄察覺到話題跑偏到別的劇組，及時拉回來：“好了，具體人物表現如何請大家今晚鎖定申城衛視和南極視頻，期待《錦衣神探》，每晚三集聯播哦。”

到了小游戲環節，段杭書以為自己能被放過了，但熱情的主創團隊非拉着他一起玩一局再走。

主持人先請了四個人上來，圍着一張桌子兩兩面對面坐。他們要玩的是一個潑水游戲。

面對面的兩個人輪流指向不同的方向，另一個人要看和他指的不一樣的方向，看對了就拿起面前的水杯潑對面，錯了就被潑。

坐在旁邊的人可以用前面的盤子幫搭檔擋水。

很不巧，晏澄和範銳澤坐了面對面。

主持人說完規則，範銳澤滿口稱聽懂了。結果正式開始的時候，他不知是有意無意，明明晏澄并未看他手指的方向，他還是拿起水杯潑了晏澄。

這麽一來晏澄身邊的搭檔也沒反應過來。

第一次時搭檔笑罵對面：“喂喂喂弄錯了！”

第二次又是這樣，他把剛滿上的水杯潑了出去，晏澄被潑了一臉。

這下身邊的搭檔察覺到有點不對了，下一輪換人來指，晏澄指了左邊，範銳澤也下意識看了左邊，按規則晏澄要潑他，範銳澤身邊的搭檔馬上去拿眼前的盤子，不料範銳澤直接拿起水杯再一次潑了晏澄。

晏澄嗆了幾口水，直接站了起來：“我說，你故意的吧？有腦子的人都應該理解游戲規則了。”

範銳澤馬上道歉：“對不起啊師哥，我太緊張了，不小心。”

“別叫我師哥，我早解約了。”晏澄翻了他一個白眼。

主持見勢不對趕緊上來：“晏老師休息一下吧，毛巾毛巾。”

坐在臺側的段杭書忽然說：“換我吧。”

他說着就坐到了範銳澤對面。

主持人調節了一下氣氛，游戲再一次開始。

這一次段杭書連指都還沒有指，一聽見開始，直接拿起水杯潑向範銳澤。這出把範銳澤都搞懵了，主持更是呆的連話都忘了說。

段杭書率先道歉：“不好意思，我以為這游戲就是這麽玩的。”

如果換成別人，大家可能以為他是在替晏澄出頭，但段杭書……不會吧？範銳澤心裏也打鼓，覺得段杭書應該是失手了，雖然被潑了一聲非常不爽，但還是勉強笑了笑：“沒事的前輩。”

第二次，段杭書又快準狠地潑了他一臉。

範銳澤“唰”一下站了起來，滿面怒氣。

他剛要發作，對上了段杭書冷冰冰的眼神，驀地一個激靈。

但當他再定睛一看，段杭書又是一副歉然的模樣：“實在抱歉，我也緊張。想着別弄錯結果反而更容易錯，你剛剛也是這樣的吧？”

他說着把水杯往前推了推：“你放心，下次我肯定不會提前動手了。”

範銳澤不想顯得玩不起，更不想得罪段杭書這樣的業界标杆，只好乖乖坐下。

接下來段杭書還真沒有再違規，等主持人喊了開始，範銳澤卻因為自己緊張看錯了方向，他的搭檔還沒反應過來，段杭書就眼疾手快潑了水。

這次只能自認倒黴。

第四次的時候，範銳澤明明沒出錯就神經質地一把搶過了搭檔的盤子擋在自己面前，半天發現段杭書并沒有潑水，尴尬的放下了。

到第五輪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怎麽不被潑，頻頻出錯，又被兜頭潑了一整杯水。

範銳澤受不了了，站起來：“我不玩了。”

正好主持人也宣布這個小游戲告一段落。

段杭書就說：“好了張導，老許，陪你們玩也玩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臺上主創嬉笑了一番，終于放過了段杭書讓他離開了。

範銳澤沒什麽說話的空間，只能在角落生悶氣。

後面的環節臺上只留下了導演和編劇，演員們暫時下臺坐着了。晏澄借口上廁所暫時離開，朝段杭書追了過去，在後臺把他叫住。

“段杭書！”

段杭書看他一眼，十分淡定地走進化妝室，晏澄就也跟了進來。

“怎麽了？”段杭書微笑坐下，還示意他也坐。

晏澄徑直朝他走來，還沒開口，段杭書卻忽然拉過他斜跨着的小布包，晏澄被帶子帶着往前踉跄了一下，差點撲進段杭書懷裏。

段杭書從他的包裏取出了一來，拿到手中掂量了一下：“路演都不忘帶着它？你是為我來的吧。”

晏澄被拆穿了也沒退卻，直接說：“對啊。”

“可你帶着它，可見依然不是真心來找我。”段杭書說。

晏澄糊塗了：“怎麽不是。”

“這是什麽書？”

段杭書的問題讓晏澄愈發糊塗了，書名不都寫着嗎，戀愛寶典啊，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晏澄一本正經：“戀愛寶典在百科上的解釋是，它是基于社會心理學，運用理性的方法研究兩性關系和行為、并提供實際應用的一。”

“哦，”段杭書點點頭，“那你知道作者叫什麽嗎？”

“瓊斯·雅各布。”

段杭書像個大學老教授一樣沉吟着颔首：“那你知不知道，雅各布是在米國最早設計發展PUA技術的社會心理學家，而這的前身，叫做《理性戀愛》，是為了給那些在婚戀市場上魅力較低的男性提升競争力而書寫的。”

“P……PUA？”晏澄确實第一次聽說，“哈？你意思這書講PUA的？”

“那倒不是。”段杭書輕輕一笑，随便翻開了寶典，“但有些理論基礎是通用的，比如《理性戀愛》裏提到，任何一種戀愛關系都存在權利博弈，而處在上風的人往往都是「高想要低需要」的，即，他會對戀愛對象直率的表達想要，但戀愛對象并非他的必需品。”

晏澄聽的一愣一愣：“想要，需要？有什麽差別……”

這一刻段杭書不無諷刺地想，晏澄明明已經在權利關系中占據了上風卻毫無意識，他在婚戀市場上天然就是一個高魅力的獵手，倘若他有心走點歪門邪路，恐怕已經是一個PUA大師了。

好在他無心。

也壞在他的無心。

“我對你而言，只是一種随時可以代替的，暫時有些想要的東西。你想要我成為你體驗的一環，你想要我為你帶來勝利，我說的對嗎？”段杭書把書合上，塞回了他的包裏，“但這不是我要的，晏澄。”

他站了起來，晏澄怔得後退一步。

“不是，也不全是那樣。”晏澄下意識反駁。

段杭書則步步逼近，把他逼退到了牆角：“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又有多「需要」我。”

“想清楚，然後告訴我答案，好嗎？”

晏澄思緒一片混亂，他想反駁段杭書，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嗫嚅了片刻，驀地推開他逃了出去。

段杭書沒追上去，卻久久望着他的背影。這時候門外的助理才敲了敲門，出聲詢問：“段哥？”

段杭書自嘲地笑笑：“《理性戀愛》裏還說，太需要另一方的那個人，往往會産生一種占有和控制欲，反而使得自己在對方的眼裏吸引力下降。”

助理似懂非懂地聽着。

段杭書：“所以我得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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