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 45.

45   Chapter 45.

◎摟緊◎

晚間山上有霧, 忽濃忽淡的，上山的游客手中的燈化作點點螢火，在霧間浮動，笑語盈盈暗香去, 秋風也不絕如縷。

前年晏澄在這裏拍戲, 聽聞放河燈許願很靈, 那天劇組好幾個女演員商量着要來許願，晏澄路過随口問了兩句, 其中一個演員給他看放燈的視頻。

一河的燈像漫天繁星灑落人間，波光閃動, 宛若碎鑽，他一下就心動了。

今天重游故地, 遠比當時還要熱鬧許多。他們當時拍電影的取景地被立為供游客參觀的熱門景觀。

晏澄和段杭書兩個明星, 背後又跟着戀綜的攝影師, 如果就這麽沿着大道走入人群, 肯定引來矚目。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在看他們了, 攝影師稍微攔了一下拍照的。

晏澄想了想說：“不然我們分頭上去彙合, 我走那邊的小山路，攝影跟着我。你戴好口罩從大路穿過去。”

這樣動靜最小，段杭書沒有意見：“好。”

晏澄開了手機手電筒照着，山林的空氣有泥土的芬芳, 偶爾聽到蟲鳴, 還有他們的衣料碰到草叢樹枝發出的簌簌的聲響。

晏澄打趣攝影師：“你說這裏會不會有蛇出沒？”

攝影搖搖頭。

不知道想說沒有, 還是不知。

晏澄邊走邊說：“這邊綠化做的這麽好, 有什麽都不稀奇, 你說是吧？”

攝影師不搭話他也照樣自言自語：“前兩天我還在咱們小屋門外面看見四腳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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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師本來不該發出聲音的, 聞言卻還是忍不住問：“四腳蛇？”

“就是蜥蜴。”晏澄回頭笑笑。

這一回頭, 腳下卻驀然踩空，哧溜一下滑了下去。

那麽大個人一秒就從攝影眼前消失了，攝影忙吓了一跳，定了腳步穩住心神，低頭一看。

也不知道是誰在這裏挖了這麽大的陷阱。

“晏老師？沒事吧？”攝影趕至跟前，扒在坑洞口問。

晏澄一屁股摔下來，痛的原地躺了好半天，頭頂的呼叫聲才慢慢傳到了耳邊。

“沒事——你看着點路，別也栽了——”

攝影沖他喊：“你等等，我聯系園區管理要梯子。底下沒有糟糕的東西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晏澄也跟着害怕起來：“應、應該沒吧……那你快點。”

段杭書走出去以後就有點後悔，大道兩邊鋪了地燈，人來人往，可山路黑燈瞎火什麽也瞧不見，也不知好不好走。

他加快了步伐，穿梭過人群，趕到了河邊放燈的地方，男女老少蹲在河邊或是許願或是拍照，他沿着岸邊來回張望了兩圈，沒看到晏澄。

怎麽會沒到呢？他們那條路要比階梯大道近很多。

段杭書正要折返，手機裏接到了電話。

是節目組的人。

電話裏說了句什麽，段杭書臉色一變：“什麽！”

攝影暫時離開這個陷阱，尋找附近可供參考的地标，他一走，洞裏顯得格外空曠。

晏澄打了個寒顫，抱着膝蓋把自己縮緊了一點。

等了好久，終于聽到頂上有動靜，晏澄以為是攝影帶人回來了，一擡頭，發現只是一個形單影只的黑影子。

他有些害怕，沒有出聲。

好在很快那人出聲了：“你怎麽樣？”

原來是段杭書。

晏澄松了一口氣：“你怎麽過來了，梯子怎麽還沒有……你要幹什麽？？！”

段杭書居然翻身撐着洞口，二話不說跳了進來。下來的幹脆利落，半點猶豫也無。

晏澄無語了：“你有病啊！這下來容易上去難。”

段杭書卻只是快步走到他身邊：“你怎麽了，受傷了嗎，還是冷？”

他把自己的外套解下來給晏澄披着，摸到對方冷冰冰的胳膊，啧了一聲，用溫熱的掌心為他搓了搓。

在發覺晏澄上下嘴唇打着顫後，他動作一頓，随後直接将人攬入了自己懷中。

“有沒有哪裏受傷？”段杭書低沉的嗓音響在頭頂。

晏澄彙聚了半個小時的委屈一下藏不住了，把頭悄悄靠在他肩上悶悶不樂：“小腿好痛，好像刮到了。”

段杭書一聽忙要檢查：“哪邊，我看一下。”

被晏澄抓了下衣角：“上去再看吧，現在看了也沒用。”

段杭書扣在他胳膊上的手指不覺收緊幾分。

“你怎麽找到的啊。”過了一忽兒晏澄問他。

“接到電話說你掉捕獸陷阱裏了，就過來找。攝影機還架在洞口呢，挺顯眼的。”

“哦。”晏澄擡頭看了眼，其實也看不到什麽，但又覺得隐約瞅見了紅點，“不會還開着機吧？這下好了，把我出醜全錄進去了。回去要賄賂導演删掉。”

還有空管這個。

段杭書嚴肅了好久的臉上終于浮現星點無奈的笑意：“就說你是第一回當人吧。你上輩子是什麽，二哈？”

“你才是狗。”晏澄沒好氣地靠在他肩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

明明是兩年前的調侃，兩人卻都對答如流。

安靜了片刻，段杭書突然問：“你那天想許什麽願？”

他指的是兩年前的那天，晏澄便聳聳肩：“忘了。”

“願望也能輕易忘記嗎。”

“也許是沒有實現，就沒有記住的必要了吧。”

段杭書似乎覺察到了什麽，輕輕側過頭想看他一眼，嘴唇碰到了柔軟的發絲，鼻尖都是橘子洗發精的香味，混合着山野間的冷冽。

他怔了會兒，頭上傳來腳步聲。

兩人一齊擡頭，攝影請來的救兵終于到了。

架了梯子後，上面的人問需不需要下來攙扶，晏澄答了聲不用，身體一輕，卻是段杭書撈起他的胳膊，把他背了起來。

“摟緊。”

晏澄下意識照做。

兩條勻亭的腿夾住段杭書結實的腰幹，後者動作一頓，爾後不客氣地托住了柔軟處。晏澄盯着他的後腦勺，伸手撥弄了一下脖頸處最短的碎發，手感毛絨絨的像猕猴桃。

他的手不安分地滑到正面，又摸了摸段杭書的下巴。

那裏自然光潔平整，已經沒有了為拍戲而蓄的青胡茬。

段杭書扭了下臉，用下颚頂開他的手指：“老實點，也不怕我把你摔下去了？”

“那你狠心就摔呀？”晏澄伏在他耳邊呵氣如蘭。

段杭書身手矯健幹脆，三兩下攀上救援梯，出了洞口。

河燈也沒放成。

段杭書找了附近的藥店買了碘伏和消毒紗布。

晏澄右邊小腿擦傷，好大一條血痕。

“看着吓人，其實已經不痛了。”晏澄說。

段杭書悶聲不語，仍舊是強行背着他回的小屋，一進門好幾個人就迎了上來，看清情形臉色都是一變。

康若華先冷靜下來問：“怎麽了，是腿傷複發了嗎？怎麽叫你背回來。”

段杭書知道晏澄怕丢人不想說自己掉坑的事，打算三言兩語揭過去：“腿刮傷了，已經消過毒。”

李詩瑞皺着眉頭上前關心：“怎麽出去一趟傷着回來？疼嗎？”

江喚上前探了一下晏澄的手背，涼涼的，擔憂寫在了臉上。

段杭書反手就握住了晏澄的手，其他人的神情一滞。

溫宇晨小聲叫了聲：“哥哥？”

晏澄終于有了說話空隙：“大家別擔心，已經沒事了，其實走路沒關系的。”他拍拍段杭書，“放我下來吧。”

段杭書卻堅持：“我背你上樓。”

晏澄拗不過他，扭頭對衆人說：“那什麽，早點回屋休息哦。”

只有李詩瑞站在原地呆呆應了句：“你也是。”

段杭書把晏澄背回屋，妥帖安置在床上，又檢查了一下他的腿，像個老中醫一樣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

一擡頭，晏澄的目光如水中一澹明月，靜谧清秀地拂照着他。

他的視線稍許下移，停留在了那片單薄優美的嘴唇上，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兩年前曾在戲裏彼此糾纏過的氣息和溫度剎那穿透時空撲面而來，一切還仿若昨天。

段杭書喉嚨不覺滾動了一下。

可晏澄已經不是戲裏天真爛漫的小人魚了，他的眼中流露出閃爍不定的促狹，仿佛已将他難以見人的心事看了個透徹。

段杭書陡然産生一種溺水般的錯覺，肺部被銀色的漂亮魚尾卷住、擠壓，他的手指虛空握了握，只握住一團悸動的空氣。

一瞬驚醒了。

“早點休息……”他抽出情緒站了起來，不再看晏澄會魔法的眼睛。

下了樓，除了李詩瑞已經回屋，另外三個藍組同伴都還伫立在客廳，一看就是有話要問他。

段杭書鎮定地走下去，對他們笑笑：“不早點回寝室？”

“段哥，你……”溫宇晨開門見山地問，“你今天為什麽會把哥哥約出去？”

段杭書在他們臉上逡巡一圈，微笑：“都這樣看着我，我可有點不适應了。”

江喚問：“我聽說你們來節目的時候，彼此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節目是不允許他們私下交換電話的，別人沒有是理所當然，但段杭書和晏澄是舊識，卻沒有，他們以前都以為是網傳的那樣，因為不和，所以早早互删了。

這個“不和”的傳言如今一次又一次被段杭書的表現打破。

仔細回想，他其實有很多關心晏澄的時刻，只是大家都沒有多想。

“杭書，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康若華說。

段杭書始終淡笑：“我并沒有要刻意隐瞞什麽，現在一如最初。”

樓上也進行着一場盤問。

“你們去哪兒約會了，幹嘛了，說啥了？”虞悅拿起皮帶充當教鞭，活像個審訊官。

陶煦則幫他撩起褲腿也重複檢查了一下傷：“這麽大面積。”

惠子君“哎呀”一聲：“怎麽搞的？”

晏澄沒搭理他們，往後張望了一下：“就你們仨啊，那個誰，許今西呢？”

“他一個人在卧室呢，他那邊是單獨的房間。”

晏澄：“他剛來小屋，不知道适不适應。咱們全聚到這跟要孤立人家似的，我看你們快回吧。”

虞悅拆穿他：“你別轉移話題，用不用我把他也叫過來一起聽。”

“哎不用不用。”晏澄拽住他袖子，“去哪了說什麽了，你回頭看節目不就知道了……”他小聲嘀咕。

惠子君笑笑：“虞悅，你逼問這麽緊，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什麽吃醋，吃哪門子醋，子君你不要亂說，我對段哥可沒到那份上，充其量就是崇拜敬仰。”

虞悅又看向陶煦：“你怎麽一點不驚訝，一點不意外呢？他們出去私自約會了哎！他！和段杭書！”

虞悅指着晏澄。

陶煦似笑非笑：“澄澄吸引誰我都不驚訝。”

晏澄咳了咳：“不就是拓展了一下業務。”

他義正辭嚴地指責陶煦和惠子君：“看看，你們都被虞悅帶的八卦起來了。這樣可不好，看看人家新人多麽與世無争。”

說曹操曹操到，許今西在門外敲了敲門。

虞悅趕緊過去給他開門，拉他進來。

許今西眼中充斥着詭異的精光：“剛聽到晏老師和段老師回來了。”

晏澄：“不用這麽客氣，叫我晏澄就行了。”

“晏澄哥，你們真的約會去了嗎？”許今西壓抑着胸口的驚濤駭浪，“我好好奇啊，你們去哪兒了，幹什麽說什麽了呢？能不能講講啊！”

晏澄：“……”

晏澄：“想知道看節目！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