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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03.

三個人吃三盤菜不太夠，因此沈靜雅沒敢敞開肚皮吃。她盛了半碗飯，就着桌上的菜，把飯吃完了。

她吃完拿紙巾擦嘴唇，嘴巴裏滋味無窮，令她有些意猶未盡。

沈靜雅21歲進樹莓臺主持旅游節目，如今已是第五個年頭。五年間她走南闖北，拜訪過不少民間大廚。就桌上這幾道菜，沒點功力技巧根本做不出來。

想着，她看向程尋，笑着問：“程老師，這幾道菜是你做的？”

程尋搖頭，瞥向書顏。

沈靜雅大吃一驚。

她沒想到這幾道菜竟然是徐書顏做的。來這個節目之前，不少圈內好友囑咐她小心徐書顏這個人。

大家說這位徐小姐在網上風評不好，路人緣很差，跟她走得近，很容易被她瘟到，影響自身形象。

沈靜雅剛開始是不信的，她覺得傳言存在局限性，但第一天拍攝時，她還是被吓了一跳。

第一站是草原。

那時候大家互不認識，導演組安排大家在蒙古包裏吃飯，做自我介紹。

聊到作品時，徐書顏忽然淚崩，說她好多年沒接到戲，覺得自己被影視圈封殺了。她口無遮攔地點名了好幾個導演、制片人，吓得大家都不敢安慰她。

最後，阮思甜出來打圓場，大家順坡下驢，這才把事情揭過去。

當然，沈靜雅明白。

導演請徐書顏過來，八成是看中她“嘴笨”、“腦子一根筋”，想利用她制造話題，給節目增加“看點”。

但其他人不想淪為“醜角”。

因此，後面選人環節，那幾位男嘉賓對她避之不及。甚至，有人寧願單着，也不願意找她約會。

然而就在剛剛……

吃了她做的飯，沈靜雅的內心狠狠地動搖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賦所在，她只是不擅長虛與委蛇、說場面話而已，不至于被所有人讨厭。

叮叮當當的碰撞聲将沈靜雅拉回現實，她緩緩回神，看見程尋在收桌子，站起來，主動說：“碗碟交給我吧。”

“我來洗。”

程尋回絕：“不用了，我今天就是服務大家的角色，這是我分內的活。”

剛說完，沈靜雅的心動男嘉賓恰好過來找她，程尋看見兩人眉來眼去，說了幾句客套話，将他們打發走了。

-

夕陽似火，映紅半邊天。

程尋洗完盤子，用肥皂搓了兩遍手，轉頭看圓桌旁的書顏。

女生支着下巴，惬意地看着遠方的夕陽，她的半邊臉陷在落日餘晖中，半明半昧，美得跟畫報似的。

程尋從寬松的褲兜裏掏出手機，特意關掉快門聲，将這一幕拍下。

彈幕瞬間炸了。

「老天奶，程尋在幹嘛？」

「這就愛上了？？？」

「拍日落而已啦，你們沒看到嗎？夕陽這麽美，幹嘛掃興」

「話說回來，書書挺好看的」

「書姐以前顏粉賊多，可惜後來全被她自己給敗光了」

「救命，我居然嗑到了」

「吃點好的吧……」

5號直播間亂成一鍋粥。

有人指責CP黨啥都能嗑，嗑糖嗑到腦子壞了，有人誇書顏長得漂亮，還有人仍然持懷疑态度，認為書顏遲早會露出真面目，畢竟她沒腦子還一身公主病。

混戰中，有一群人氪金買了高亮加框彈幕，循環播放。

「可以做飯了嗎」

「可以做飯了嗎」

「麻煩快做飯吧」

直播間衆人：“……”

收到氪金觀衆的訴求，監控室裏，秦PD扒了兩口盒飯，含糊提醒：“尋哥，快做飯吧，其他家粉絲投訴了。”

現場，收到指令的程尋默默洗鍋，洗完鍋，他将處理好的花蛤從盆裏撈出來，最後用清水清洗了一遍。

這時候，書顏走過來。

書顏站在一邊，問程尋：“你事先統計過大家的口味嗎？”

“有沒有人不能吃辣的？”

程尋：“問過導演組。”

“微辣都OK。”

書顏若有所思：“那辣椒面就別放了，放點小米辣進去。”

“一點是多少？”

書顏掃了眼花蛤的份量，“兩根吧，盡量切小點兒。”

“怕辣可以戴手套。”

切完辣椒，程尋開火熱鍋，他在書顏的指導下加水煮花蛤。

等花蛤開口的空檔，他問書顏：“你的廚藝在哪兒學的？無師自通？”

書顏自然不能講美食位面的事兒，她面不改色道：“一位老師傅教的。”

“他老人家前幾年移居海外了，讓我不要在人前講他的事。”

“免得丢他的人。”

程尋笑，“沒有的事。”

“你做飯很好吃。”

「書書那張破嘴果然名不虛傳，你老師讓你別提他，你還不是提了」

「程尋已經盲目了」

「能被書姐騙到，說明段位真的低，程尋不會沒談過戀愛吧」

「前面的，你猜對了」

幾分鐘後，花蛤開口。

“撈出來過水，瀝幹。”書顏幹脆道，“用冷水或者熱水都行。”

程尋照做，“然後呢？”

“然後炒佐料，差不多了把花蛤倒進去，轉大火，倒醬汁翻炒。”

“醬汁在這兒。”書顏把裝醬汁的碗推到他手邊，“對了，你郵箱多少？”

程尋困惑：“郵箱？”

書顏淡淡：“我把剩下幾道菜的菜譜發給你，你看着做。”

“把握好時間，把菜煮熟就行。”她微笑着說，“我相信你能做好。”

程尋點點頭。

“你去哪？”

書顏指了指海灘。

“散步、消食。”

-

暮色四合，太陽漸漸落到地平面以下，書顏迎着風往海邊走，慢慢緩緩揉肚子。原主前段時間節食，傷了胃，她自覺吃了七分飽，結果肚子還是脹。

海灘很大，海岸線蜿蜒，延伸到很遠的地方。書顏在海邊緩慢行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覺闖入1號直播間。

1號直播間專拍阮思甜和顧景行，他倆第一站是CP，這一站暫時還沒換。

阮思甜在暮色中念任務卡：“請與你的搭檔完成以下挑戰。”

“不要笑挑戰，對視30秒，誰笑誰輸，輸的人接受懲罰。”

“懲罰：原地轉圈20圈。”

直播間裏，觀衆們一邊吐槽游戲幼稚，一邊期待他倆互動。

俊男美女眼神交纏的關鍵時刻，眼尖的網友發現書顏突兀地闖入鏡頭，煩躁地在彈幕上發洩起來。

「徐書顏怎麽又來了」

「讨飯姐能不能滾啊，天天拆人CP有意思嗎？（火大x3）」

「人家顧景行明确說了對她沒感覺，她怎麽跟塊牛皮糖一樣啊」

「服了，看個直播都不安生，煩死沒有邊界感的人了！」

「md流量快沒了，徐書顏你能不能等我看完這趴再作妖！！」

現場有工作人員在刷彈幕，拍攝關鍵要緊時刻，徐書顏站在兩位藝人身後不遠處的海灘上，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工作人員急得不行，趕忙跑到鏡頭邊緣，揮手示意她出畫。

此時，風暴中心的書顏對正在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她蹲在沙灘上，看到只被困在小沙坑裏的螃蟹。螃蟹很小，看上去還是幼崽，書顏扒開沙子，徒手捏住螃蟹的背部，找了處淺灘，将小家夥放回海水中。

放生完，她掬起一點海水洗掉手指上的細沙。忽然，有位場務小姐姐沖到她這邊，輕拍她肩膀。

“徐小姐。”

書顏擡頭，對方看着她昳麗清透的面容，足足愣了好幾秒。

“怎麽了？”她問。

“你入鏡了。”場務小姐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身後，倒吸一口涼氣，“可能得麻煩你換個位置。”

場務小姐姐領教過徐書顏的厲害，她最擅長賣慘和倒打一耙。她怕被投訴到領導那兒去，措辭十分小心。

書顏沒回話，繼續蹲在原地洗手。場務小姐姐以為她不想離開，急得快哭了，與此同時，阮思甜注意到書顏的存在，扭頭看海灘那邊，粉紅氛圍全滅。

彈幕一下子罵瘋了。

「誰告訴我這是純享版的？隔三岔五看見電燈泡，倒胃口！」

「煩死了，徐書顏能不能離開這個節目啊，瘟得要死」

「無語，誰家小情侶約會的時候，身邊跟這麽大個電燈泡啊」

「不說了，投訴」

「投訴+10086」

隐形耳機裏響起導演的怒聲：“趕緊把徐書顏拉走！快點！”

場務小姐姐吓得一哆嗦，顫顫巍巍地看向書顏，“徐、徐……”

就在她以為這個任務完不成的時候，書顏站起來，三步兩步出了畫外。

小姐姐舒了一口氣。

她撐着腿，準備起來，忽然發現才蹲一會兒腳麻了，起不來。

着急忙慌之際，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過來，“介意我扶你嗎？”

小姐姐怔忡，“不介意。”

兩人出畫，1號直播間恢複如常，衆怒終于被平息。

被扶着離開，場務小姐姐心情十分複雜，她壯起膽子問書顏：“徐小姐，你剛剛是在海邊玩沙子嗎？”

“不是。”書顏溫和一笑，“偶遇一只落難小螃蟹，幫了它一把。”

“那你……那你特意走到這邊……是想跟顧老師搭話嗎？”

“顧老師？”書顏回頭看了看，迅速收回目光，“你誤會了。”

“我只是吃多了散步，不小心走到鏡頭裏了。”她頓了頓，一瞬不瞬地盯着旁邊人的眼睛，“以後我一定注意。”

她可沒有做電燈泡的癖好。

小姐姐看着書顏那雙淺褐色的眸，霎時陷進混亂與自責裏。

她好像誤會她了。

直播間觀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