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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

黃昏時分, 夕陽無限好。粼粼金光将海面一分為二，光暈綿長，從海天交界處蔓延至海島岸邊。

海水拍打斷崖, 激起陣陣浪花, 斷崖之上是大片草甸，海風蕩漾, 吹拂着附近拔地而起的帳篷和天幕, 亦吹拂着現場各自忙碌的男男女女。

鏡頭之外，工作人員在奔忙。

鏡頭之內, 搭完帳篷的沈靜雅窩在天幕之下，不顧形象地癱在折疊式躺椅上, 定定地看着遠處的風景。

和她同組的程尋, 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休息沒多久就去幫2組搬燒烤架, 裝炭生火，沒有一點怨言。

多虧程尋幫忙, 季臨才不至于手忙腳亂。他在一旁“征服”燒烤架, 顧景行則坐在背煙處洗菜、切菜, 将食物串成串。

鏡頭兜轉，來到越野車旁。

橙色霞光照在車頂，熠熠光芒斜斜落地, 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影子。

明暗交錯的光影之中，兩女一男坐成一排, 正抱着樂譜發呆。溫柔的海風拂面，男生幽幽回神, 傾身靠近其中一人。

“阮老師，伴奏可以看譜, 不需要特別去記，你不用有壓力。”

阮思甜斂了斂眸，“我知道可以看譜，只是季老師這首《夏日戀曲》間奏有點長，我怕我撐不住，背一下心裏有底。”

“你撐不住，還有鋼琴呢。”他看向沉浸式背曲的徐書顏，“是吧，徐老師。”

此時，書顏正戴着藍牙耳機聽曲，手指随着旋律輕動，格外投入。

江皓宇叫不“醒”她，轉過頭來呲牙笑，繼續安慰阮思甜。

“沒事的，阮老師。”他說，“只是一場小表演而已，放輕松。”

阮思甜沒吱聲，落寞地看向鏡頭，“江老師，你沒聽說嗎？”

“什麽？”江皓宇愣道。

阮思甜側過臉，一字一頓：“直播間在線人數已經突破兩千萬了。也就是說，待會兒起碼有兩千萬人聽你唱歌。”

這個消息是阮思甜從工作人員口中偶然聽來的，她本來不想講的，但想到江皓宇下午一直進錯拍，她不得不提醒他，讓他重視。

江皓宇聽到觀衆數至少有兩千萬，原本漫不經心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阮、阮老師，我練歌去了！”

說着，他拎起椅子飛快跑開，只留給大家一個遠走的背影。

「哈哈哈笑不活了」

「笑死，我就沒期待過，只是想知道他們會砸成啥樣（壞笑）」

「江皓宇以前在團裏是舞擔，Vocal部分很少，現在又好多年沒唱……」

「節目組造話題有點狠了」

「沒關系，書書彈成啥樣我都溺愛，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

「小學生粉絲又來溺愛了？網上不是吹徐書顏學習能力超一流麽？」

「呵呵，再厲害也得有時間學啊，今天明顯趕鴨子上架」

樹葉的回怼說到了其他兩家粉絲心裏，他們也覺得自家愛豆實力不差，只是時間緊迫，所以才錯誤頻出。

另一邊。

得知直播間風向不對，導演及時切掉文藝組準備畫面，轉而播其他人。

監控室。

秦天按着麥，通過特制線路聯系程尋：“尋哥，你跟季老師說說，如果待會兒江老師掉鏈子，讓他幫忙控一下場子。”

程尋：“啥情況？”

秦天揉了揉太陽穴，說：“三組選了唱歌，主Vocal是江皓宇，唱的是季老師的成名作《夏日戀曲》。”

“他們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在線觀看人數，目前都有點緊張。”

“行，我知道了。”

程尋回他。

-

随着太陽落到海平面以下，暮色漸深，程尋和沈靜雅将事先準備好的星星燈打開，天幕之下亮堂一片。

顧景行穿着棉質圍裙在烤串，季臨和程尋一趟接一趟地往桌上擺熟串。

食物香氣随風飄散，勾得十幾米開外的男生哼哧哼哧跑過來。

“江老師。”程尋看江皓宇一副餓了的表情，忙問，“她們兩個呢？”

江皓宇笑了笑，轉頭指外邊墨色的天空，“她倆在看星星。”

程尋：“你們不緊張了？”

江皓宇笑笑沒說話。

剛好季臨過來，他指着蝦問：“季老師，我能吃兩只烤蝦麽？”

季臨：“可以。”

江皓宇戴上一次性手套，嘗了只蝦，若有所思：“味道不錯。”但跟中午那盤椒鹽黑虎蝦相比，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待他吃完兩只烤蝦，顧景行脫掉圍裙走過來，“可以吃飯了。”

江皓宇摘掉手套，去水池那邊洗手，随後跑去叫書顏和阮思甜。

不一會兒，七人落座。

大夥兒坐在一張桌子上，一起品嘗熱騰騰的美味燒烤。

吃着吃着，阮思甜看向顧景行，忍不住問他：“這些都是你做的？”

顧景行點頭，“大部分。”

“怎麽突然開竅了？”阮思甜咬了口嫩羊肉，“大廚教的？”

顧景行微微一笑，“熟能生巧，我今天和季老師練了很多遍。”

“你們呢？”他反問，抛出話題，“你倆的曲子合得怎麽樣？”

阮思甜：“還行。”

季臨附和：“我聽着也還行，基本沒什麽大問題。”

「她們啥時候練了？」

「導演組連聲音也掐了？」

「忽然有點期待」

「期待+1」

慢慢悠悠吃完晚餐。

節目組搭好的簡易舞臺亮相，工作人員在畫外試話筒，試完示意他們過去，此時，直播間在線人數達到了兩千五百萬。

「咦，怎麽有三個話筒」

「阮思甜和徐書顏也要開麥嗎？不會是為了襯托江皓宇吧，那也太地獄了……」

「年度車禍現場預定」

「趕緊開始吧，我已經準備好錄屏了（望眼欲穿）」

此時，小舞臺上。

江皓宇握着話筒，朝書顏比了個手勢，示意她開始。

書顏點頭示意，搭在琴鍵上的手指開始律動。不久，吉他跟進，兩道樂音會合，共同營造出一種清新的夏日氛圍感。

視角轉到江皓宇。

第一句要來了。

圍觀過下午排練的江皓宇粉絲，深深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兩位女生沒垮，要是他開口就垮，那以後只能躺平任嘲了。

江粉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大屏幕。清晰無比的特寫鏡頭裏，他們清楚地看見，江皓宇沒張嘴。

他、沒、唱！

「果然，天崩開局」

「又要進錯拍了」

「哥你能不能專點心」

「哈哈哈我沒瘋」

「等等，有人唱了！」

「好溫柔的聲線」

「誰在哼調？」

「阮思甜唱歌了？？」

「我們人美心善的甜甜吧，五音不全也要上，感動ing」

鏡頭由近及遠，觀衆們逐漸看清全貌。然而，他們意外發現，那幹淨和諧的哼鳴，事實上是來自于彈琴的那個人。

女生修長漂亮的手指在琴鍵上躍動，鼻腔的哼調與琴聲相合。溫暖的燈光落在她身上，襯得她像誤入凡塵的仙女。

「霧草！我看到了啥！」

「讨飯姐？？？」

「哪個天才想出來的開場」

「很牛的揚長避短，佩服」

「居然是徐書顏在唱！」

「啊啊啊，書書女鵝你究竟還要給我多少驚喜！！」

「舔屏中（色）」

這段過後，江皓宇接唱，接着游刃有餘地處理後面的唱段，完全沒有下午搶拍後的慌亂與緊張。

到副歌部分，全場嗨了起來。由季臨帶頭，帶動大家一起拍手合唱，就連畫外的工作人員，也跟着輕快的節奏律動起來。

現場氛圍被推至高潮，屏幕外的觀衆被一張張笑臉感染。

原本打算挑刺看樂子的人，也漸漸忘記自己的初衷，任由自己沉浸在歡快甜蜜的歌曲裏，縱情享受這美妙的一刻。

……

回去的路上。

七個人分坐兩輛車，上車前，程尋問江皓宇：“江老師，你後來怎麽突然不緊張了？”

江皓宇轉頭看向前面那輛車，微微一笑，“我原本是挺緊張的，但徐老師跟我說……”

他頓了頓，輕輕收回目光，看着程尋的眼睛說：“徐老師說，咱們來這個節目，旅行也好，談戀愛也罷，初衷是給觀衆帶去快樂。”

“所以我想，就算我今天出糗，能讓人會心一笑，也算是沒白來。”

“這樣一想，最壞的結果也沒有壞到哪裏去。”江皓宇說，“等我放松心情之後，她又告訴我，其實我可以不唱第一句。”

程尋聞言愣住。

此時，恰好經過的季臨也停下腳步，平靜的臉上露出欣賞之色，“你是說，開頭那段編排，是徐老師提議的？”

江皓宇點頭，“對。”

“她挺大膽的。”

季臨當年憑這首歌大火，這種熱歌改編，稍有不慎就會被嘲。

季臨笑，“她很聰明。”

“你們配合得也不錯。”

江皓宇開心地揚眉。

“謝謝。”

談笑間，三位男士上車。

與此同時，幾米開外，載着三位女士的車門被合上。

車裏，阮思甜降下車窗，趴在窗口看天空，不禁感懷：“今天過得真開心，吃到了好吃的食物，還看到了滿天的星星……”

“就連海風也好溫柔。”

明天一早就要走，她突然有些舍不得。她抿了抿唇，嘆道：“可惜沒帶高清相機，不然就可以把今晚的星空拍下來收藏了。”

中間那排，沈靜雅接話：“是有點可惜，以後有機會再來看吧。”

車子即将出發。

阮思甜被提醒關窗，忽然，從後座傳來一道利落的女聲。

“阮老師。”

她回頭，對上書顏胸有成竹的目光，“誰說我們沒有設備？”

阮思甜：“嗯？”

書顏示意她往旁邊看。

阮思甜挪開視線，看見小劉懷裏的攝像機，瞬間懂了。

十幾分鐘後。

兩千萬人欣賞到了同一片燦爛星空，在珊瑚島，海浪濤濤的斷崖邊。

戾氣和嘻弄悉數消失。

只留下滿屏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