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第 20 章

陸峥彎腰探她的眼睛, 譚溪月頭壓得更低,陸峥要擡她的下巴,譚溪月伸手捂住了他的眼, 一只手怕捂不嚴實, 又覆上另一只。

他躬身半俯着,她踮腳仰着頭,兩人一俯一仰的距離, 唇間只有一息之隔。

陸峥任由她捂着,他在視線的昏暗中,一手壓住她的背, 讓兩人的距離挨得更近,另一只手擡起要摸她的眼角,譚溪月躲他的手, 臉偏開, 唇卻蹭着他的唇擦過。

星星在閃,風止住,月亮躲到了雲彩後面,她遮住了他的眼,卻遮不住自己亂糟糟的心跳。

她的腳落回原地,唇離開他的唇, 陸峥托着她臉頰的大手一轉, 虎口鉗上她的後頸,又把她給摁了回來。

唇舌相抵的那刻,他觸到了她眼角的潮濕,譚溪月像是被他扯下了裹在身上的遮羞布, 赤條條地站在了太陽底下,什麽都藏不住, 她心裏起了惱,用力咬上他,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尖尖的貝齒磨進柔軟的紅唇,鹹濕的血腥味兒在兩個人糾纏的嘴裏漫開,陸峥扣緊她的腦袋,唇舌卷得更深,譚溪月呼吸不及,嗓子裏悶出輕喘,陸峥氣息漸沉,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身上,嗜咬吮吸中恨不得将她囫囵吞地咽下去。

譚溪月還壓在他眼睛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緊攥着的信紙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她推他的肩膀,含混出些氣聲,“掉了。”

陸峥親親她的唇角,又親親她泛着潮紅的眼眶,抱緊她,半蹲下身要去撿信紙。

譚溪月又拽住他,垂着眼,嗫嚅道,“算了,不要了。”

陸峥看她,譚溪月別開臉,不想看他,陸峥掰回她的臉,不讓她躲,譚溪月對上他眼底的深幽,心頭一悸,唇顫顫地湊近,吻上了他的唇,陸峥沒有動,也沒有回應,眸子裏的赤熱漸漸散去,只沉默地看着她。

譚溪月心生怯意,手撐着他的肩膀,要從他身上下來,陸峥眉眼一冷,鉗住她的下巴,兇悍的滾燙襲卷而來,又重新将她湮沒。

譚溪月到今晚才算明白,之前那幾晚對他來說可能也就是嘗了個味兒,今晚他才是猛獸出籠歸山,露出了真正的爪牙,她被他翻過來覆過去地折騰,今天剛換上的床單又成了濕噠噠的一團,不知道是他的汗,還是她的汗,亦或是什麽別的。

喘息還沒緩過半刻,她被他從床上抱到了地上,窗簾沒有拉下來,屋內漆黑一片,院子裏反倒被月光和燈光烘托得明亮如晝。

柿子樹上挂着的燈籠被夜風吹得輕晃,花架上團團簇簇的花朵在月光裏開得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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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信紙靜靜地躺在地上,像是被誰給丢棄了一樣,孤零零的,怎麽等也等不來它的主人。

她面對着窗戶,沉重的氣息緊緊貼在她的耳側,所有的一切都控在他的掌心裏,半點兒也動彈不得。

譚溪月緊咬着唇齒,不想讓自己屈服,卻終是挨不住,臉深深地埋到窗臺上,嗚咽出聲,可憐極了。

到最後,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麽睡過去的,再迷迷糊糊地醒來,她枕着他的肩膀窩在他的懷裏,床單是幹爽的,身上也是幹爽的,連浸了汗濕的頭發都像是重新洗過。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額頭,手圈着她的腰,清淺的氣息拂在她頭頂的發絲間,心髒貼着她的心髒,譚溪月微微向後仰,他的臉進到了她的眼裏。

漆黑的頭發有些淩亂,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線,雙眸安靜地阖着,大概是因為掩住了平日裏鋒銳的眸光,他睡着的樣子多了些恣意的少年氣,不知道他上學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回頭可以看看她哥的那張合照裏有沒有他。

譚溪月輕輕碰下他長長的睫毛,又貼着空氣劃過他高挺的鼻梁,再向下,想摸摸他唇角的傷,手落過去,停在半空,指尖遲疑,最後又離開。

她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裏起來,給他掩好被子,又扯過一條毯子裹到自己身上,慢着動作下了床,再回身看他一眼,他睡得很沉,她坐在床邊等了一會兒,他也沒有要醒的跡象,她才輕着腳步來到院子裏。

夜空的邊際已經現了魚肚白,漫天的繁星隐去了蹤跡,只剩零星的幾顆散落,樹梢上還留着一抹月牙的殘影,攏着薄白的霧霭,朦朦胧胧。

譚溪月蹲到地上,雙手抱膝,盯着那張信紙看了許久,直到雙腿都發了麻,她撿起那張紙,展平,又慢慢疊好。

昏昏暗暗的屋內,陸峥倦懶地倚在床頭,阒沉的黑眸落在院子裏那個纖瘦的身影上,久久不動。

譚溪月身上浸着拂曉的涼薄,重新躺回床上,背身側對着床外,只占着床沿小小的一角。

少頃,身後的人翻身靠近,攬上她的腰,又将她抱回懷裏。

譚溪月屏息看他,他呼吸起伏均勻,似是還陷在睡夢中,不像是轉醒的樣子,她放心下來,在他肩上窩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跟着他平緩的呼吸,又漸漸入了夢。

陸峥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不見絲毫困頓,他看着懷裏的人,将滑落的被子扯到她的肩頭,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唇角,摟緊她,又閉上了眼。

譚溪月本來只想小眯一會兒,結果再一醒來,天已經大亮,又是雞飛狗跳的一個早上,她坐到了車上,才算緩了一口氣,得虧他是有輛車,不然她覺得一個月裏面她至少得遲到半個月。

早上的空氣清爽,譚溪月靠向椅背,降下車窗,眼睛看着窗外的風景在發呆,注意力卻在別處。

她想問問他看醫生的事情,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問起,她怕自己不清楚這裏面的前因後果,就亂問一通,會犯到他的一些忌諱,要是今天能碰到馮遠或者是易然就好了,或許可以先跟他們側面打聽一下。

譚溪月心裏想着他的事情,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駕駛座那頭,陸峥看過來,譚溪月眼睛微滞,擦着他的視線別開眼,轉頭又看向窗外。

雪白的耳垂連着修長的頸項都浮出了淺淺的紅,似在風中搖曳的薔薇花,小小一朵,形單影只,招人憐,惹人愛,卻又倔強地拒絕別人的靠近。

陸峥伸出手,輕輕刮了下那層薄粉。

譚溪月捂住脖子裏被他刮出的顫栗,回身瞪他。

陸峥扯下嘴角,從中控臺扯過來一個小本子,翻開,指着上面已經寫好的一句話給她看。

【你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譚溪月不明白,“說什麽?”

陸峥拿下巴示意她往後翻那個本子,譚溪月不明就裏地往後翻了一頁。

上面寫着,【你得賠我的信】

譚溪月一頓,裝傻,“我為什麽要賠?”

陸峥讓她接着往後翻,譚溪月卻不肯再翻了,合着她會說什麽,他全都已經事先想到了?

陸峥自己往後翻了一頁,屈指叩着上面的字,【昨晚家裏來了只野貓,把那封信給叼走了】

譚溪月合上本子,“那你去找野貓,找我做什麽。”

車停到十字路口,陸峥拿過本子,翻開,又把本子扔回到她的膝蓋上,這一頁上的字比前面那幾頁都要大,譚溪月想裝看不到都不行。

【因為你不要,它才被丢在院子裏的,你是主犯】

譚溪月想把本子給他拽回去,又想起昨晚她說不要時,他看她的眼神,她手指攥着頁腳,半晌,才別扭地問出來,“你想我怎麽賠?”

陸峥又給她翻一頁,【你也給我寫一封】

譚溪月斷然拒絕,“不行,我不寫。”

他早就料到她的拒絕,又翻一頁,【不寫也可以,總歸你欠我的,那就從今天開始算利息,你一天不寫,每天晚上就多加一次】

……每天晚上多加一次……什麽??她幹脆撕下這張紙揉吧揉吧塞到他嘴裏得了。

譚溪月不想受他的威脅,她把那個小本子壓到屁股底下,不給他再翻任何話讓她看的機會,小聲道,“反正我不寫,随便你想怎麽樣。”

陸峥捏上她的耳朵,倒是挺有骨氣,這麽有骨氣耳朵紅什麽。

譚溪月拍開他的手,對上他眼裏的別有深意,莫名地有些心虛,總覺得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天上烏雲浮過,遮住了清晨的陽光。

譚溪月想仔細看他,他已經看向前方,油門踩下,車平穩地駛過路口。

他的側臉陷在明暗變幻的光影裏,如鋒如刀,比遠處的青山還要沉默。

剛才那一眼,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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