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松田陣平不置可否，也并沒有打算因此就對松田小姐提出什麽異議來——因為他大抵也是知曉，這個時候就算是提出了異議，恐怕松田小姐也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的，看上去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松田陣平想到這裏，也不由得自嘲了一下——自己不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又有什麽必要，再為此而感到……感到不屑呢？

或許有些事情，的确是站在旁觀者的視角更容易看清楚吧，至少他此時站在這兒，至少他此時所注意到了的，是要比作為人類的自己看見的更多的，他像是虛幻的雲霧，卻又真實存在在這裏，冷眼旁觀着這一切。

有的時候他也的确會想，的确會思索，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存在在這裏，又到底為什麽會選擇走上那樣的一條道路，可是到了最後，唯一的答案只有那一個，也只會有那一個，而他暫且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心意。

至于以後會不會改變……那還是得看以後了，其實松田陣平已經有所預感了，因為他的态度已經有所動搖了，只不過是還逞強着用他們這一次沒有成功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感罷了。

至于松田小姐有沒有看出來這一點，就是另外一個話題了，反正松田小姐現在也并不想要計較這一切，她只是聳了聳肩膀，等着剛剛和警方交接完的降谷零走過來，等到他走過來的時候就毫不客氣地問道：“所以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意外發生呢？”

反正嘛，這件事情又和她沒什麽關系。她頗有些理直氣壯地想到，既然不是自己的過錯，那麽幹脆讓別人來解釋這一點好了。

降谷零大概是沒有想到“松田陣平”居然會毫不客氣地問出這種話語來，一時間面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一下，而後才緩緩開口說道：“有關于這一點嗎？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呢，不過……據我所知，這對父子之間的矛盾是在之前就有的，也就是說，即使今天我們不來，這個人也依舊會死去。”說到這兒，降谷零大概是也有些無奈的——畢竟這意味着，一開始制定好的計劃不可能再成功了。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還是完成了任務的，情報到手了。”說着他後退了兩步，微微眯了眯眼睛，手中出現了一個u盤，伴随着他手指的動作搖晃了兩下，而後他就面帶挑釁地看着站在遠方，臉色鐵青的那名組織成員，而他也自然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一時間似乎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了，并且猛地轉身離開了這個場館。

降谷零微不可查地松下口氣來，而後在跟“松田陣平”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悄聲說道：“即使他已經死亡了，我也還是會查下去的，我想……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好好查一下了。”

而聽見這句話的松田小姐也算是松下一口氣來了，因為她很清楚降谷零對于這種事情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不存在做假承諾的可能性，所以她也就可以完全放下心來，讓降谷零去做這些了。

至于她……嗯，她本身就只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幽靈而已啊，還能做到些什麽呢？這樣想着的松田小姐可謂是一丁點兒的心理負擔都沒有。而一旁的松田陣平看着松田小姐現在這個樣子，也只好無語地眯起了一雙半月眼來。

“要是還換不回來，那可就糟糕了，我可不想真的去做卡薩諾瓦啊。”在折騰完了這個任務以後，兩個人當然是各回各的安全屋了，只不過松田小姐的身旁還跟着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屬于松田陣平的靈魂。

而松田陣平聽着屬于松田小姐的這句帶着抱怨意味的話語，也只是聳了聳肩膀：“既然你不想繼續當這個卡薩諾瓦，我還不想繼續當這個只能飄來飄去，除了你沒有人能夠看見我的幽靈呢。還不如快點想辦法換回來。”

松田小姐聞言露出了一個顯得略有些扭曲的表情——至少，看上去松田陣平是被吓到了，結結實實地吓到了，此時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的表情：“喂，你在拿我的臉做出怎樣的表情來啊！快點将那種表情給我收回來啊喂！”他倒是寧可看着自己的臉上冒出面癱一樣的表情，也不願意看着松田小姐用自己的臉擺出這種猙獰的模樣呢。

反正他是也形容不出來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形态吧，總之就是，讓他感覺那都不像是自己了——好吧，的确在自己身體內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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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松田小姐的表情仍舊正扭曲着，她的手上還抓着筷子呢——是的，此時松田小姐正在抓緊時間吃東西，等到回去了那種狀态以後，她可就再也吃不了東西了啊。而現在也是在邊吃飯邊商量這件事情，只不過啊，松田小姐又一次在松田陣平的盒飯裏面吃到了青椒，所以她此時的表情猙獰，甚至有些可怕。

總而言之，她在盡快将那些青椒吐出來的路上了！說做就做，雖然已經有些被嚼碎了，她也依然吐了出來，還幹嘔了幾聲才作罷。

而看着松田小姐這幅樣子，松田陣平也意識到剛剛的松田小姐是吃到青椒了，他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其實一開始的他也并不怎麽喜歡吃青椒的，但是他不想要讓自己再有弱點了，所以有一段時間，他頓頓都面無表情地吃着青椒拌飯，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這種味道了，自然是無所謂。

但是看上去松田小姐——距離這一步，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松田陣平想到這兒不由得搖了搖頭，緊接着突然冒出來一個報複她的好方法，那就是在吃飯的時候故意多吃一點兒青椒，讓松田小姐受着這種困擾。他對于坑害另一個自己什麽的，倒是沒多少愧疚感的。

等到松田小姐好容易緩過來以後，才願意望向松田陣平，繼續剛剛那個被迫打斷了的話題：“可其實我覺得啊——呃，怎麽說呢，其實沒準睡上一覺，這種情況就迎刃而解了啊。你看，我不就是在你睡覺的時候進入你的身體裏的嗎？至于之前的嘗試都是無用功什麽的……也許只是我們嘗試的時間不夠長罷了。”說着松田小姐還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整的松田陣平都有些沒轍了，心說怎麽還能聽見“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呢？

好吧，其實也并沒有什麽好感到驚訝的地方，松田陣平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習慣這一切了——好吧，嘗試一下就嘗試一下吧，反正也沒有別的什麽好辦法了。

所以松田陣平雙手抱胸，看着收拾完一切的松田小姐此時乖乖地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呼吸勻稱，看上去馬上就要睡着了。

可是等待了十分鐘，松田小姐依然沒有睡着，松田陣平不由得有些黑臉：“所以為什麽啊？為什麽你還沒有睡着啊？”雖然松田陣平知道自己覺淺，因為時時刻刻都要保持絕佳的警惕心理，可這也代表着他入睡非常的快，要不然的話休息的時間肯定不夠長，可是到了松田小姐這裏，他甚至擔心屬于自己的身體今晚會失眠了。

松田小姐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用那屬于松田陣平的臉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我也沒什麽好辦法啊，前段時間不是當着鬼嘛，自然是不需要睡覺的，過了一段時間連睡覺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都不知道了，總之——呃總之吧，你再等我一會兒，讓我試試看嘛。”說到這裏，就連松田小姐自己都覺得有些尴尬了，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松田陣平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也只好讓松田小姐再嘗試幾次了，要不然他還能怎麽辦呢？

又是經過了二十分鐘，眼看着松田小姐總算是睡着了，松田陣平不由得松下口氣來，心想要不這下子自己再去嘗試一下，可是他才剛觸碰上自己身體的額頭，松田小姐又是睜開眼睛來了。

“呃……剛剛突然感受到額頭有種冰冷的感覺，讓我不太舒服，所以我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睜開眼睛看着松田陣平正湊在自己面前，感受着他的手指頭正戳在自己的額頭上，松田小姐再度露出了一個尴尬的表情來。

松田陣平也有些暴躁起來了，但此時他也只好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只手叉着腰，無可奈何地開了口：“算了，你再嘗試一次吧，我等你睡熟了再試試。”

松田小姐依言再度閉上了眼睛，而松田陣平這一次也閉上了眼睛。他想，松田小姐的确是沒有說錯的——鬼的确是，不需要睡眠啊，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難得對于另一個自己生出了幾分恻隐之心。

可是在等待了半個小時，發現另一個自己還沒有睡着的時候，這一份恻隐之心就算是徹底消失不見了。

“所以你為什麽還沒有睡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