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作秀
作秀
聽江錦霜如此快地抓住了重點,老人的臉上瞬間掠過一絲猙獰。
可那也只是一瞬,如果不仔細瞧着的話,一般人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人的不對勁。
很快,老人面上的表情又恢複到最初的模樣,他合上簿子,十分輕蔑地看着兩人:“不住店的話,就趕緊走,別杵在這影響我做生意。”
聽到這話,江錦霜笑了笑,又轉過身去掃視了客棧內一圈:“不是不住,只是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只要您告訴我,為何我們必須住兩間房,我就立馬住進來如何?”
江錦霜邊說邊轉過身來,用手指輕敲着面前的櫃臺,滿臉好奇。
“噠噠”的聲音不停響起,在這寂靜的客棧裏顯得格外響些。
門外依舊有着不少人路過,但奇怪的是,剛才在外面的那些喧鬧聲,竟是一點都沒傳到這裏面來。
雖說這會兒是在室內,卻總有股陰冷氣。
老人頓了會兒,才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向江錦霜。
“這是我們店裏頭的規矩,一間房只能住一人。”
“這是什麽規矩啊?”江錦霜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又用嘴吹掉了手上沾的灰,“我從小到大都是住在這一帶的,這些年不過是出去做生意,這會兒才回來,在這兒我可從未聽過這樣的規矩。”
說到這裏,江錦霜忽然放低了音量,故作玄虛地用手立在嘴邊朝老人問:“莫非,您看我們是外鄉來的,想多賺我們一筆呢?”
“你……”老人的臉上又不住地閃過幾個正常人做不出來的表情,他龇牙咧嘴地吞了幾口口水,忽然擡頭用一種十分瘆人的眼神看着江錦霜,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問,“你,到底,住不住,店。”
只是随便激了下,便這麽忍不住地原形畢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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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江錦霜收了剛才那副刻薄樣,邊擺手邊笑道,“住住住,我們當然住。”
聽到這話,老人的表情在一瞬間便恢複了原狀,他咳嗽幾聲,開始用他那幹枯充滿褶皺的手翻着那簿子。
“報名字。”
江錦霜用餘光瞥了眼漼寒天,接着開口胡謅:“我叫江狗剩。”
說完這個名字,漼寒天有些詫異地轉過頭來,江錦霜憋着笑,轉過頭來看着漼寒天,說出了另一個令人大吃一驚的名字:“他叫漼鐵柱。”
這兩個名字一出,老人原本拿筆準備記載的動作也停下來了,他擡頭在兩人身上掃過,接着又什麽都沒說地低下頭動筆記着。
一般情況下,他們二人都已經裝扮成這樣了,應該沒有人會認得出才對。
可這老人一下筆,江錦霜就直勾勾地盯着看。
那簿子上面,寫的依舊是他們二人的本名。
也許是怕他們看到,那老人寫完,還不等墨幹,便做賊心虛一般立馬将簿子合上了。
“你們的房在樓上,走道最裏邊那兩間,門開着,我身體不好,就不送你們去了,”老人用手随意指了指樓梯,便挪開目光,自己幹自己的事去了。
“這樣啊,”江錦霜沒有轉頭,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既然我們都打算住進來了,能不能勞駕問您一件事?”
那老人顯然沒想到他們還會繼續留在這兒胡攪蠻纏,聽到要問話,他皺了皺眉:“還有什麽要問的?”
“就是啊,我有一個毛病,從小開始呢,我就對沒人的地方有陰影,”直接問顯得目的性太強了,江錦霜想着心裏的問題,張嘴就是一大堆胡話,“所以啊,我想問問這客棧裏真的已經住滿人了嗎?”
老人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錦霜:“我說了,現在只剩下你們這兩間沒人的房了。”
“這樣啊,”江錦霜點了點頭,像得到了滿意答案一般轉身便走,“我知道了。”
漼寒天跟在他的身後,不過剛走出幾步,江錦霜便回過頭來,嘴角微微上揚:“可是,為何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聽到一丁點人的聲音呢?”
“還有啊,說是開客棧,我們來住店,你怎麽也不收錢呢?”
說完這句,江錦霜也不再顧及那老人的表情,心滿意足地帶着漼寒天上樓去了。
果不其然,在他說完這些話後,兩人剛踏上樓,就聽到了樓上每間房裏傳來的說話聲。
這些人聲其實大體聽上去還挺熱鬧的,但只要仔細聽來,便會發現他們發出的聲音裏,根本聽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那些聲音,就像是非人之物為了模仿人而強行發出的拟聲詞。
叽裏咕嚕的聲音自他們經過的每一間房內傳來,此刻江錦霜每走一步,就在腦海中想着,事情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從一開始,那些客棧都滿客時江錦霜便覺得有些古怪了。
這種古怪感到現在為止,越發地濃烈。
他們進了鎮子,鎮子上一開始倒是一切如常。
再往後想,那便是從他們準備找個客棧住一晚開始,在第一個客棧裏,那些人看他們的眼神中。
對,就是這裏。
哪有人會莫名其妙地死死盯着陌生人看呢?
更何況,他們那兒可不是一群人,是在之後的幾家客棧裏的好幾群人都是如此。
被好幾波人如此盯着看,這樣都不怕他們發現,是在把他們當傻子麽?
在這期間,其實只要他們二人發現了不對勁,只要他們想,便能立馬離開鎮子。
但真正的作局者,是不會如此輕易地讓自己的棋子離開棋盤的。
能讓這人如此輕蔑地對待他們,真相就只有一個了。
那就是這人一定十分篤定,即便他們二人發覺了什麽,到了此刻,也一定是逃不出這裏的。
方才江錦霜轉身在客棧內到處看,是為了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想要布局,那必然要用掉不少的靈力。
如此才能搭建一個能夠困住他們的樊籠。
果不其然,在客棧的一角,江錦霜看到了用來維持結界而溢出的一丁點靈力。
雖然如此果斷地便給人下定義的确不太合适,但在那人身邊待了這麽些年,江錦霜對他的法術痕跡也是算熟悉的了。
既然江言楓如此大費周章地為他們造了這個局。
那他,欣然入局。
走道邊的所有房門都緊閉着,等他們走到走道盡頭時,兩間開着房門的房間映入眼簾。
如果此處的一切事物都是江言楓制造出來的話。
江錦霜想到這裏停下了腳步,他看着面前房間裏的陳設,忽然開口:“漼寒天,我先提前提醒你一句。”
他們走到這裏,江言楓幹脆裝都不裝了,那些房間裏的聲音此刻盡數消失,整個走道又陷入了寂靜。
漼寒天偏頭看着江錦霜:“什麽?”
“我猜你也應該察覺到了,所以多的我也不說了,”江錦霜舉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若真照那老頭所說,每個房間只能住一人的話,你猜一個房間究竟能不能進去兩個人?”
話說到這裏,那便是不能了。
其原因,想也知道。
特地向他們說明一個房間只能住一人,估計就是為了将他們二人分開。
“還未到時候,他應該不會對我們下手,”江錦霜伸手來到漼寒天的下巴處停住,再将手反過來用手背蹭了蹭漼寒天的臉,“不管有沒有出事,你都要記住,先保護好自己知道了嗎?”
“好,”漼寒天輕輕應下,用自己的手握住了江錦霜貼在他臉上的手,“您也一定要小心。”
“哎呀,還擔心起我來了,”江錦霜故作教訓的語氣,“我這樣的人,雖然過得不會太快活,但最是活得長久。”
說了這麽多,江錦霜笑了笑,邊抽回手邊說:“好了好了,趕緊休息吧,說不定你一覺睡醒,我們就能一塊出去了。”
見漼寒天還是不動,江錦霜不禁笑他,又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他這才願意轉身走進去。
“漼寒天,”江錦霜忽然還想說些什麽,就見漼寒天回過頭來,可下一刻,他眼前一黑,等他反應過來時,面前的場景已經變了個樣。
是剛才他們從外面看到的房間模樣。
看來,只要有一人進了房間,就算他們同時進了。
江錦霜想着,邊在房間裏走動,還時不時地伸手觸摸着房內的擺飾。
這裏仿佛一切正常。
可當他轉身看向房內正中間的那張桌子時,桌上擺放着的一盤糕點吸引了他的目光。
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擺放着一碟荷花酥。
各人做荷花酥,做出來的模樣各不相同。
可江錦霜面前這碟,卻是做得和他們在鎮上買的那荷花酥一模一樣。
江錦霜緩緩走到桌邊,伸手拿起了一塊荷花酥。
“你什麽意思?”江錦霜看着那塊荷花酥,問出去的話卻沒能得到回應。
這倒是讓江錦霜又想起了秋山試劍那時,江言楓作出一副慈父模樣,貼心地給他遞來糕點。
不止這回,還有先前的許多次,江言楓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等待着自己不成器兒子回家的老父親形象。
如果不經歷後來這些事,江錦霜或許還會為他所做的事感動幾分。
可現在看着手中的荷花酥,不知怎的,江錦霜只想吐。
邊裝得有多愛自己的孩子,卻邊計劃着殺掉他們。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靜清宮宮主。
江言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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