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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顏随自從得了精血之後，精力比從前更好了。

這會兒又是暑假，所以，兩個人整天都在做什麽不言而喻。

“老公，我們出門逛逛吧？”陸仙宜從床上爬起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

這件衣服當然是顏随的，他的衣服其實不多，兩套睡衣都已經都躺在衛生間地板上了，原因不必多說。

顏随盯着他，筆直的雙腿在堪堪遮住屁股的襯衫下走動，晃得顏随心不在焉，他都沒注意到在自己懷裏的人跑了。

陸仙宜拉開了窗簾的縫隙，看了一眼窗外。

半天，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顏随沒理他，于是回頭又叫了一聲：“老公？”

“嗯？”顏随從床上起來，走過去抱住了他，“你剛剛說什麽？”

陸仙宜說：“我說我們要不要出門逛逛？在家裏呆太久了。”

“在家裏不好嗎？外面太熱了。”顏随說，他的手在腰部摩挲，慢慢向下蔓延。

陸仙宜按住了他亂動的手，他都不用多想，再這樣下去又要開始了，也不用談話了，他說：“老公，我想出去玩。”

他不自覺用了撒嬌的語氣，顏随很難抵抗，便點了點頭：“好的寶寶，今天就出去嗎？”

“嗯嗯！現在就去，我們去涼快的地方玩。”陸仙宜說。

顏随想了想，說：“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汽車的轟鳴聲漸漸遠去，顏随提着行李箱下來，陸仙宜跟在他後面，看着唯一一輛公交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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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剛回國的時候，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顏随拉着陸仙宜的手，兩個人慢慢地沿着瀝青馬路向前走。

陸仙宜看了看這裏，公路的右邊竟然就是一條河，只不過水好像很深的樣子，流動的速度很慢。

“這裏确實涼快一點。”陸仙宜說。

“我小時候這裏還不算熱鬧，現在都變成度假村了。”顏随看了一眼村口，也有些感慨。

顏随提前訂了個民宿，這裏的老板已經不太認識他了。

他們放下了行李，顏随帶着他在陰涼的小巷中穿行，沒過一會兒來到一戶人家門口停住。

門上落了鎖，春聯也變得顏色斑駁，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住人的樣子。

顏随說：“這是我外婆家，現在已經沒有人住了。”

陸仙宜點了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顏随在來之前就跟他講過了，他回國之後外婆帶了他一年，只是一年之後，外婆又生病去世了。顏随後來就只能去城市跟着叔叔一家住。

外婆大概是對顏随最好的家人了，只是，她陪着顏随的時間太短。

“我有鑰匙，我們進去看看。”顏随說，只要暑假有時間，顏随都會回這裏看看，因為外婆的忌日就在暑假。

沉重的木門被緩緩推開，顏随拉着陸仙宜進去，跟他講每一個地方的故事。

“我小時候最喜歡在這裏看螞蟻，外婆就在旁邊弄菜或者做鞋子。”顏随輕聲講述。

已經過去太多年，他的情緒早就在一年一年的時間中被沖淡許多，剛開始的時候，他回來的時候還會哭。

現在已經不會了。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風景。”顏随說。

兩人來到了小河邊，村外有一顆百年榕樹，長得十分粗大，枝葉一直伸展到河面上。

陸仙宜看着也有些驚奇，他伸手撫摸榕樹的樹幹，枝葉沙沙作響。

“老婆，你在跟它說話嗎？”顏随感到新奇。

陸仙宜笑了一下：“它還沒有靈智，只是有一些簡單的情緒，大概是感覺到了我是同類，便有些高興。”

“真神奇。”顏随說，“我小時候還在這裏蕩過秋千，現在秋千被拆了。”

“那更好，它不會喜歡的。”陸仙宜說。

顏随靜靜看着他，點了點頭，枝頭的葉子動的更加頻繁了，像是刮來一陣大風。

“走吧，不理它了，它的話好多。”陸仙宜嫌棄道。

“好。”顏随笑了一下，“我也能修煉嗎，寶寶？”

“不可以了顏随，我已經給你拔苗助長了，你只能這樣了。”陸仙宜皺了下眉。

“沒事的老婆，”顏随趕緊抱住他，“我就是随便問問。”

兩人在河邊散了會步，到了吃飯的時間才回去。

這裏的人都帶着鄉音，陸仙宜聽不太懂，只是感覺在這裏，時間過的好慢好慢，他們出門的時候看見的阿嫲還坐在門口，幾乎沒有動一下。

民宿的老板做好了菜送到了他們的房間，都是最近的時令菜，吃着很新鮮。

吃完飯之後，顏随帶着陸仙宜走向他常去的那一家白事店，去給明天掃墓準備東西。

走到路上的時候，小巷對面跑過來幾個玩躲貓貓游戲的小孩子，本來還在找地方的小孩子們看見他們直接圍了過來。

“哥哥們，你們要去哪裏呀？我們可以帶你們去。”熱情的小女孩開口說。

看得出來，自從這個地方變成度假村，村裏的小孩子都成了小小導游。

陸仙宜看了看他們，對他們笑了一下，又看向顏随。

顏随對他們說：“我們知道路，謝謝你們，我小時候在這裏住過的。”

謝過他們之後，兩個人走出了小巷，又轉了幾條街之後，終于走到了目的地。

陸仙宜對這些東西一概不知，他只是在學校裏聽過清明節要掃墓，但他并不清楚具體要做些什麽，所以這會兒還有些好奇。

他安靜地看着顏随挑選物品，最後，又進到店裏叫醒了守門的老爺爺，跟他付了錢。

現在村裏也能線上支付了，倒是很方便。

顏随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拉緊了陸仙宜的手，以獲取安定感。

第二天，兩人早早就起來，吃過早飯之後，就迎着朝陽上了山。

山裏人跡罕至，這會兒又不是清明，倒是很少有人會上去。

顏随只在半路碰到一個鋤地的老爺爺，叫了他一聲。

這個爺爺是外婆以前的鄰居，不知道現在搬走沒有。

爺爺聽到聲音放下了鋤頭，努力睜大眼睛看了看：“你是，殷家的小子。”

顏随應了聲是，他前幾年來的時候也碰到過這個爺爺，所以他還記得顏随長什麽樣。

“好，好孩子，又來給你外婆燒紙了？我就說你外婆沒白養你，不然在底下可咋活哦，過年過節的也沒個人來……”大爺開始念叨。

顏随跟他回了幾句，而後跟他道別：“爺爺，我上去了。”

爺爺這會兒才發現他身邊有個人一樣，問道：“你交女朋友了？這姑娘長得真俊，就是有點像男孩……”

“爺爺，他就是男生。”顏随笑了一下。

也不管他是什麽反應，拉着陸仙宜的手繼續向前走。

爺爺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才又開始揮動鋤頭。

陸仙宜在人間久了，也懂了一些人間的規則，他說：“你沒有必要告訴他。”

顏随搖搖頭：“我們的關系不用對任何人隐藏。”

路上到處都是齊腰深的茅草，越往上去越難走，他們走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顏随拿出一瓶水遞給陸仙宜：“休息一會兒，老婆。”

“好。”陸仙宜點頭。

兩人站在一棵樹下，樹蔭下面十分陰涼，迎面還有一絲山風吹過，感覺還挺舒服的。

顏随喝了口水，突然問道：“寶寶，人死之後真的會輪回嗎？”

陸仙宜點點頭：“會的，但不是所有人都會，陰司會有規則。”

“這個世界好神奇。”顏随笑了一下，“希望外婆下輩子能幸福。”

“會的。”

兩人繼續啓程，終于到了一片山崗上，這一片坐落着零零星星的墳墓，倒也不算孤獨。

顏随把東西拿了出來，一一放在旁邊，将剩下的袋子鋪在了樹下，說：“老婆，你坐在這裏，我先把旁邊的樹砍一下。”

“我可以幫忙的，顏随。”陸仙宜說。

“不用，我來弄吧，這裏太小了。”顏随拿起了砍刀，開始清理墳墓旁邊的空地。

顏随砍起樹來還挺像那麽回事的，陸仙宜真的覺得很神奇，顏随好像是那種在什麽環境都能活下去的人。

不僅僅是活下去，還能活得有模有樣。

将周圍清理幹淨之後，顏随叫過來陸仙宜，開始給外婆燒紙。

他跪了下來，說：“外婆，我是顏随，我又來看你了。”

“小時候，你告訴我，以後我會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家庭，所以，不需要爸爸媽媽了。”

“我現在真的找到愛人了，他叫陸仙宜，是我的大學室友，還是個小神仙呢，你要喜歡他哦，因為我最喜歡他了。”

“你要好好的，如果不能投胎的話，我會一直給你燒錢的。我現在長大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不去死也可以，慢慢地活着，總會遇到好事的。”

“我就遇到了。”顏随笑了一下，拉過陸仙宜的手，說，“老婆，跟外婆打個招呼。”

陸仙宜點點頭：“外婆好，我叫陸仙宜。我會好好照顧顏随的，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請您放心。”

山風吹過來，樹葉沙沙作響，蟬鳴聲大作，像是要淹沒整個山頂，就像是一場盛大的回應。

陸仙宜其實知道，人死之後不一定還有靈魂，只是，這些事情沒必要全部說清楚，還活着的人是需要寄托的。

“走吧，老婆，我們現在也算是被長輩認證了。”顏随笑着說。

“嗯！”陸仙宜點點頭。

他想了一下，說：“老公，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家？”

“真的嗎？我可以去嗎？”

“可以，我帶你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