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們都是我送來的祭品

他們都是我送來的祭品

今日,整個逍遙仙府大擺酒席設宴,宴請了衆多門派,齊聚一堂,只因,寧長澤及冠了。

在這樣的大喜之日,沈雲意卻像個垃圾一樣,被掃地出門,迎接他的,還是人人畏懼的魔龍。

這麽一想,沈雲意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催的。

操!

他忍不下這口窩囊氣!

可忍不下又能如何?

此刻,他被五花大綁,腰腹間纏滿了禁锢他修為的經幡。

由于此前被灌下合歡散的緣故,四肢無力,身子幾乎軟成了一灘水,還渾身燥熱難忍,似有無數只蟲子,在他身上亂咬,他難受得不停扭動,繩索摩擦得皮膚生疼。

很快就破皮流血,他非但不覺得疼,反而覺得有些爽意。

身下坐的簡陋花轎,也在此刻吱吱哇哇,響個不停。

“你們聽!定是合歡散起作用了!小傻子發|春了!”

“這傻子傻歸傻,倒生得挺标志,一臉的狐媚相!比我之前去風月樓看的小倌,還要媚上三分!”

“風月樓的小倌,那都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腌臜貨色,誰知道身上有病沒病?”

“就是說啊,傻子好歹是個完璧之身,就算在床上不識趣,但多用點藥,指不定比身經百戰的小倌還要騷,只怕魔龍一見了他,就把持不住,到時候再……嘿嘿。”

“我聽說神魔道裏被鎮壓的魔龍,窮兇極惡,殘暴至極,小傻子生得這般楚楚可憐,我見猶憐,只怕會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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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的話,盡數被埋沒在了一片淫|笑聲中。

這些人一口一聲小傻子,滿嘴的污言穢語,半點不把沈雲意的命當回事。

沈雲意面無表情,瞥了眼血肉模糊的手腕,束縛着他的繩索,都被血染紅了。

透過被風吹開一絲縫隙的車簾,見外面濃霧缭繞,樹林陰翳,隐隐能聽見鳥獸的掙翅聲,以及大型妖獸的嘶吼聲,料想這裏就是窮奇山脈,再往深處行,就是神魔道了。

相傳,神魔道乃神界和魔界之間的接壤之地,并不屬于任何人管轄,顧此,此地一直魚龍混雜,邪祟聚集,極其危險。

逃亡到此的,皆是一切亡命之徒。

後來,約莫在一千年前。

神魔道中發生了一場慘絕人寰的戰役,魔龍被封印于此,由一百三十九根銷骨釘,釘死在通天柱上,又由玄鐵打造而成的荊棘藤,束縛全身,靠吸食此地的邪氣,吞噬邪靈茍延殘喘。

沈雲意閉目沉思,慢慢梳理已知的原文情節。

這條魔龍正是原文裏的主角攻,說起來,他也是逍遙仙府的弟子,只不過比沈雲意的輩分高得多。

沈雲意是十五代弟子,而魔龍是第二代弟子,還是首座大弟子,師承逍遙仙府的開山鼻祖,道君常符玄。

按輩分來算的話,道君算是祖師爺,而魔龍怎麽着,也是沈雲意的老祖宗。

至于為何從名門正派的首座弟子,淪為人人畏懼,人人如避蛇蠍的大魔頭,還要從魔龍年少時,那段情窦初開,但又中道崩殂的感情說起。

魔龍年少時,愛慕自己的師尊,但卻慘遭師弟陷害,師尊信師弟,卻不信他,不僅将他當衆傷得體無完膚,還将他逐出了師門。

一氣之下,就黑化了,當衆反殺師弟,重傷逃離師門。

後來才知,原來師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護他周全。

只因他們的師尊做了個預知夢,夢中,大弟子觊觎自己的美色,一朝走火入魔,行出了欺師滅祖之事,将師尊狠狠拽下了神壇,還百般羞辱踐踏。

醜聞傳遍了修真界,道君名聲盡毀,仙府也因此受到重創,弟子們紛紛離山,各奔前程。

在預知夢中,大弟子還以小弟子的命要挾師尊就範。

道君不堪受辱,自爆了金丹,慘死在兩個徒弟面前,哪知大弟子因此,越發癫狂,立誓要讓天下蒼生為師尊陪葬!

典型的欺師滅祖文學。

宛如腦子裏有什麽大病,動不動就紅眼發瘋滅世。

天下蒼生:我可去你媽的!

道君因此,才對大弟子動了殺心。

得知這一切的魔龍,痛不欲生,盛怒之下,殺回師門,肆意屠戮曾經的同門師兄弟,還将師弟的屍體強搶回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複生師弟。

卻徒勞無功。

心灰意冷之下,一心求死。

被道君逼入神魔道,一劍穿胸而過。

因其已經入魔,被恨意驅使,完全喪失了理智,道君為了不讓他為禍世間,便以銷骨釘,釘住他渾身一百多處穴道,又用荊棘藤,刺穿他的龍脊,将他困于通天柱上。

每日每夜,受通天柱中的罡氣反複淬煉。

只待通天柱能将魔龍身上的戾氣,盡數消弭殆盡。

可龍族在修真界,本就是上古神族,極其神秘強大,一般都居住在各大海域之中,極少現世。

魔龍縱然棄仙入魔,但他生來不用修煉,就是神子,身負神骨,哪怕受盡酷刑,也不會死——最主要的是,他是主角攻,主角光環無敵,換成炮灰試試,分分鐘慘死。

反而因禍得福,将通天柱反淬煉成自己的法器。

在原文中,魔龍第一眼瞧見寧長澤時,就認出他是師弟的轉世之人。

然後就開啓了喜聞樂見的追妻火葬場。

寧長澤原本是個鋼鐵直男,一直以來都喜歡明豔動人的女修,對魔龍那種陰沉沉,往哪一站,就跟才死了親娘的鬼樣子,完全不感興趣。

還有婚約在身,外頭紅顏知己兩只手都數不過來,硬生生被魔龍給掰彎了。

魔龍為了能與師弟再續前緣,各種示弱,讨好,付出,毫無底線的包容。

哪怕寧長澤打他一掌,或是刺他一劍,也毫不在意。

甚至覺得,這都是寧長澤愛他的表現。

否則,寧長澤為什麽只打他,不打別人?

刺穿他胸膛的劍,為何又特意避開心髒?

隔三差五上演一出,眼紅壁咚血吻,笑一笑,把命都給你的狗血戲碼。

在經歷了數次生死考驗之後,寧長澤終于恢複了前世記憶,最終兩人修成正果。

一個是正道宗師,一個是魔道至尊,強強聯手,稱霸一方,好一對神仙眷侶。

沈雲意:呸!

真是一對狗男男!

但在原文裏,魔龍出場就是戰鬥力天花板,有他這麽一個史詩級忠犬,誓死跟随着主角受,那沈雲意一點報仇的勝算都沒有。

即便待會兒不死在魔龍爪下,将來也很難講。

容他好好想想,應該怎麽把主角受的忠犬,徹底變成自己的狗……哦不,他是龍。

眼下如何從魔龍口中,逃出生天,才最為緊要。

沈雲意深呼口氣,默默回想着老師父生前,傳授他的心法口訣。

與此同時,逍遙仙府的後山禁地,突然發生異象,成群的白鶴圍繞在半空之中,發出尖銳的嘶鳴。

前來赴宴的賓客們,驚聞異象,紛紛湧出大殿,仰頭望去。

天邊翻湧出了璀璨絢麗的雲層,自其中|射|出一束金光,轟的一聲,震碎了某一處殿宇,一柄通體流光璀璨的長劍,便在所有賓客們驚嘆的目光中,橫空出世!

“好厲害的法器!”寧長澤眼裏流露出了一抹驚豔,同一旁的仙主道,“難不成,這就是師尊最近煉制的法器?”

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偏偏選在了今日。

定是師尊要贈他的及冠之禮!

寧長澤面色一喜,剛要拱手拜謝師尊。

哪知法器竟渾然不聽師尊的指令,徑直往西南方向,飛掠而去。

仙主未能降服法器,神情難看起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西南方向的盡頭,便是神魔道。

算算時辰,小傻子此刻應該已經身陷神魔道中。

難不成……

不好!

“長澤,你留下來招待賓客,為師去去便回!”

咚的一聲,花轎落地。

“這裏就是神魔道的入口了,咱們可得小心些,千萬別觸碰到了結界。聽說活人進去,屍骨無存,我看送到這裏就行了。”

又一人道:“師兄說得極是,來,大家夥一起搭把手,連人帶花轎,從這裏推下去。”

“來,我數三聲,一起推……一,二……”

第三聲還沒出口,就聽嗖的一聲劍鳴,由遠及近襲來。

衆人大驚失色,尚未能有所反應,便被沖天一道極其淩厲的劍氣,震得四下倒飛出去,倒地吐血不止。

花轎也随之四分五裂。

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沈雲意一改往日楚楚可憐,癡傻呆愣的模樣,身着婚服,手持長劍。

宛如看垃圾一般,随意掃了他們一眼,便淩空飛身,狠狠一劍沖着眼前透明的結界猛劈而去。

衆人:操!

卡擦——結界竟出現了裂痕。

腳下大地,瞬間就浮現出一輪巨大無比的法陣來,

沈雲意見狀,毫不猶豫劃破掌心,伴随着鮮血湧出,單膝跪地,找準時機,狠狠一掌打了下去。

轟——

地火瞬間噴湧而出。

劍氣化盾,護他周身。

獵獵罡風震得他身上的婚服翩飛。

驟然山崩地裂,風雲變色,沒一會兒半邊天都被血光籠罩住了。結界一破,無數藏身在神魔道中的邪祟,魚貫而出,在半空中盤旋,發出狂喜的嘶吼。

終于要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再也不用受魔龍的奴役欺壓了,萬歲!

甚至來不及多看“救命恩人”一眼,就紛紛四下逃竄起來。

可卻在下一瞬,似撞到了什麽東西,盡數消散殆盡。空氣驟寒,密密匝匝的寒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襲來,沈雲意低頭一瞧,連自己的腿腳,都被凍住了。

不僅如此,就連噴湧而出的地火,也被凍在了寒冰之中!

少年的瞳孔劇顫,眼仁都聚攏成了一條豎線。

也不知是誰喊了聲“快、快跑!魔龍現身了!回去通知仙主!啊——”

一聲慘叫,整個人竟嘭的一聲,爆了,血沫橫飛!

濃霧般粘稠的黑氣,自神魔道深處湧來。

魔龍現身,龐大的身軀,遮天蔽日一般,盤旋在了半空之中,身上密密匝匝的龍鱗,散發着泠泠寒光,似嗜血的刀劍一般,饑渴難耐。

此刻正滿目陰翳地盯着底下衆人。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沈雲意高聲道:“是我破開了結界!”還指了指身後那些吓到癱軟在地,爬都爬不起來,還面如土色的衆人,更大聲地道,“他們都是我送來的祭品!”

衆人:淦!

才不是這樣!

然而,沈雲意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連忙想将衆人都推至神魔道中。

他知道,就以這些人的修為,一旦被推進神魔道中,就是僥幸不死,也得殘了。

他不是什麽聖父。

別人怎麽對他,他就要怎麽以牙還牙。

哪知魔龍動作更快,一尾巴将衆人掃了回去,冷斥一聲:“這都是什麽髒東西!”

居然也敢往神魔道裏推?

看似随意一推,竟就将衆人掃出幾十丈開外,還沒落地,就在半空之中,爆成了一灘血沫。

剎那間,周圍的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血腥氣。

沈雲意艱難吞咽,下意識攥緊了手裏長劍。

魔龍比他想象中,還要冷血殘忍。

但這個救命之恩,他是要定了!

腦中思緒飛快,少年剛要開口,眼前一晃,甚至都沒看清楚魔龍的動作,就已經被龍爪扼住了脖子。

将他高高舉在了半空之中!

“你又是何人?”魔龍冷冷地看着他。

沈雲意被掐得呼吸困難,原本就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導致臉色青黃不濟,眼下更是憋成了豬肝色。心說,你掐着我脖子,把我聲帶卡得死死的,讓人怎麽說?

“不肯說?”魔龍聲音更寒。

沈雲意:光是讓我說,倒是把我松開啊!

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魔龍爪子一松,少年就軟綿綿地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又被龍尾卷住了。他定定看了半晌兒,眼裏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瞧着太瘦,瘦到連這身婚服都撐不起來。

被吊在半空中,軟綿綿的,像個破碎感十足的布娃娃,衣服都空空蕩蕩的。

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其捏碎。

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就聽嗡的一聲,少年手裏的長劍竟直接脫手飛出,直沖魔龍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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