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東家受騙
東家受騙
銀城, 青雲街
夜色已深,哪怕是最繁華的青雲街也逐漸睡去。
随着一家家商鋪關門落鎖的動靜,明亮的燈火也一盞盞熄滅, 最後只餘下青雲街正中央的奇珍堂還亮着燈。
“他們家向來如此, 擺明了就是在說別人不如他家, 只有他家能長明不滅。”角落裏一家店鋪的夥計出來倒水, 水潑在街面上時倒影出遠處奇珍堂那盞八角琉璃燈,不禁啐了一口。
旁邊另一個夥計讓他小聲點別生事, “小心叫這家黑心的聽見了整治咱們。”
“哼, 走着瞧吧, 他們家的燈亮不了多久了。”那倒水的夥計甩了甩銅盆裏的水珠, 回頭關上了店鋪門。
大門砰一聲合上,帶起的風揚起旁邊的店招, 赫然是“風行商行”四字。
風行商行在這青雲街不好不壞的地方占了不大不小的兩間鋪面,往日裏賣的都是絲綢香料珠寶一類, 然而今晚, 老板羅燕行卻将一位煉器師請到了樓上。
這位煉器師的年紀比齊伯還要大, 修為只有練氣三層, 像他這個年紀, 這輩子晉升的可能微乎其微。
二十年前,人到中年的他終于召喚出自己的命器,一支可變幻形态的小錘子,這小錘子打人不疼,用來修修補補卻十分合宜,他摸索了幾年, 學會了制作護甲和一些簡單的武器,從那以後便以此營生, 養活了一家老小。
世上那麽多命器,他能靠自己的命器有個體面營生,已經是少數的幸運。
“袁先生,我高價入了一批甲片,唯恐上當受騙,想着您是煉器師,定能看出好壞,所以今日才特特請您過來掌掌眼。”羅燕行滿面笑容地請老人家上樓。
袁知望擺擺手,“我就是個工匠,算什麽煉器師?羅老板這樣,可是折煞我了。”
的确,在長生界,真正的煉器師都是修士,只不過東極洲這種貧瘠之地哪裏會有真正的煉器師光臨?就算有煉器師願意留下,也沒人會請他們煉器,不是不想請,而是請不起。
所以像袁知望這種能制作護甲武器的就成了香饽饽,被人尊稱一聲煉器師。袁知望對此心知肚明,別人那是在客氣恭維,就像路邊小販看見個修行者就尊稱一聲“修士”一樣,他要真就以煉器師自居,那才是沒臉沒皮。
一上樓,他就瞧見正中一張方桌上擺着十幾副甲片,屋內點了不少燈火,照得那甲片光澤溫潤,竟像上了一層釉。
袁知望咦了一聲,快步上前,粗糙的雙手在白色衣擺上擦了擦,才捧起這些甲片細看。半晌後他嘆息一聲,“許久沒見到這麽好的甲片了,這是玄甲蟲的殼?”
羅燕行笑道:“正是,袁先生果然好眼光。”
袁知望愛惜地撫了撫這些甲片,“這些甲片用來做護腕護膝可惜了,全都做成護心甲,再配以尋常甲片,就能出十幾副上等護甲。”
羅燕行卻讓人擡上前幾個箱子,一打開,裏頭全是同樣品質的甲片。
袁知望有些驚愕,随即笑開:“這樣一來,就不必配些普通材料了。”他看向羅燕行,“恭喜羅老板了,這回能從賈老板那兒賺上不少。”袁知望口中的賈老板自然是奇珍堂副堂主。
羅燕行卻搖頭,“袁先生,我不打算賣給奇珍堂。”她說出自己想要和奇珍堂競争護甲行業的打算,“還請袁先生助我。”
袁知望沒想到她有這個膽子,忙擺手,“羅老板可別拿我尋開心,老朽可萬萬得罪不起奇珍堂。”甚至還勸她,“羅老板,瞧在我與你母親有些故交的份上,老朽也勸你一句,還是莫與奇珍堂作對了。他們的手段你也知曉。”
這些年因為生意競争,被奇珍堂整得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可奇珍堂有一位修士坐鎮,別人又能怎麽辦呢?
羅燕行卻道:“那如果,供應我甲片的貨商背後也有一位修士呢?”
袁知望微微睜大眼,“你說什麽?”
羅燕行:“袁先生,我知您這些年在奇珍堂任職受了不少氣,您是煉器師,多少人請您都請不到,可因為奇珍堂壟斷護甲,您就只能在奇珍堂內任職,月錢多少都是奇珍堂說了算,連接些私活也要偷着防着。奇珍堂靠您才能販賣護甲,您卻處處受制,您難道就甘心嗎?”
袁知望當然不甘心。當初他進入奇珍堂,為的是奇珍堂那位築基修為的堂主,想着奇珍堂給的工錢低些就低些,只要能得到修士一句指點,這輩子也就值了。
可奇珍堂那位修士眼高于頂,根本不屑見他,而奇珍堂內并不止他一個工匠,等他反應過來,護甲行業已經完全被奇珍堂壟斷,他在外面根本找不到多少活幹,沒奈何,只能繼續在奇珍堂拿着比以前單幹還少的工錢。
羅燕行繼續道:“您跟我母親有舊,也算是我的長輩,母親離去前還讓我多多仰仗您,我也實在見不得您在奇珍堂受罪。”
她本來就說中了袁知望的難處,如今言語中有頗含溫情,少了商人間的鑽營算計,叫袁知望面色緩和不少,不禁考慮起她的提議,“那位修士,真能為你撐腰?”
羅燕行其實也不能确定,但做生意想要拉人入夥,少不了賒貸的,她笑道:“那位貨商很看不慣奇珍堂的行事作風,所以才繞開奇珍堂将甲片供給我風行商行,由此可見,他背後那位修士也是如此。您不必太過擔憂,若奇珍堂堂主真要動手,那位修士也不會坐視不管。”
一直安靜看着的齊伯這時出口補了一句,“我們東家說得不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叫奇珍堂一家獨大,百花齊放才是春啊!”
奇珍堂能發展到如今地步,依仗的不正是一位修士?如今将這層隐患撇開,也沒什麽可懼怕的了。
袁知望終于點頭應承。
送走這位老先生後,齊伯對着燭光下看賬的羅燕行道:“東家,此事是否太過冒險?”
其實在袁知望之前,他們也找過其他人,不是煉器工匠,而是銀城其他有些資本的商人,這些商人都跟奇珍堂有舊怨,一聽有機會扳倒奇珍堂,自然有了興趣。
然而他們一聽羅燕行說甲片和丹藥的供貨商在無名荒漠裏,就紛紛搖頭離去,有些脾氣差的還罵他們風行商行不實誠,提出合作卻想要單獨把持一條甲片供應渠道,這跟奇珍堂有什麽分別?合着弄倒奇珍堂後,就輪到他們風行商行一家獨大了呗?
沒人相信有人能在無名荒漠裏開店做生意,修士的手段千變萬化,的确有能力在危險重重的無名荒漠裏庇護一方,可修士既然有這個心,為何t不選個風水寶地?無名荒漠那是人能住舒服的地兒?
羅燕行若不是帶着一支商隊親身經歷過,她也不能相信。
羅燕行道:“過幾日,我們提前送些貨物進荒漠。齊伯,你再幫我備些重禮。”無論如何,他們和奇珍堂的這場仗都必須打贏,他們也必須贏得朝歌主人的青睐。
羅燕行回憶起在朝歌內的所見所聞,自覺能有五成把握。
修士也是人,也有所求,宋典來給奇珍堂鎮場子,每年收取奇珍堂大半利潤做供奉,朝歌的主人未必沒有這層心思。
只是能不能将這座大山變成自己的靠山,還需要他們小心籌謀。
***
朝歌,醫藥坊。
正坐在櫃臺後熬夜鑽研醫書的萬天佑忽覺眼前一花,緊接着面前就出現了一碗又一碗冒着熱氣的鮮肉馄饨。
萬天佑愣了愣,将同伴們都喊來了。
不久後,三十名雜役整整齊齊地對着三十份熱騰騰的馄饨,神色都有片刻的空白。
“這是……東家給的?”
“除了東家?還能有誰?”
“東家真是……”
有人不自覺哽咽起來。
他們從前在奇珍堂的時候,幹活幹到半夜是常有的事情,奇珍堂裏不缺填肚子的宵夜,可那要自己花錢買,有時候想吃點好的,還要給竈房塞好處說好話。
奇珍堂裏莫說堂主,就是一個管事,也不曾拿正眼看過他們。東家可是一位修士啊!可他出去一趟,還能惦念着給他們帶一份小食,他們何德何能?
“東家……若不是這碗馄饨,我竟不知他已經回來了。”馬弘宣低低道。
樊蕙蘭:“快吃吧!等會兒就涼了。”
屋子裏響起咕嚕嚕的喝湯聲,筷子碰到瓷碗的叮當聲,還有暢快的咀嚼聲。
他們這幾日在山谷裏吃的不是糧食就是野獸肉,倒是很久沒有吃過這般精致的吃食了。
吃着吃着,有人說道:“怎麽全都只放了蔥,香菜和辣子油呢?”
郭千山面色有些冷淡了,“我吃出來了,這是奇珍堂附近的鄭大娘馄饨。”
郭千山這麽一說,萬天佑就知道他為何神色冷淡了,他一拍桌子,罵道:“這鄭大娘馄饨做得好吃,但向來看人下菜碟,有時候放料能糊弄就糊弄,她一定是欺負東家不懂,就只放了點蔥糊弄!”
萬天佑這麽一說,大家紛紛回憶起來,“是欸,鄭大娘的馄饨要多放辣子油香菜,滋味才是一絕。”
“人家一碗馄饨八文錢,她賣十文錢,憑的就是她家多放辣子油,幾根蔥又不值錢,東家一定是被她欺瞞了!”
郭千山氣得刀都出鞘了,“她竟然如此怠慢東家!”
馬弘宣面上的溫和也凍成了冰霜,“早晚有一天,我會去找她算這筆帳。”
樊蕙蘭:“此事大家不要聲張,要算賬,咱們悄悄去。”
萬天佑重重點頭,“是,不能丢了東家顏面,但也絕不能輕易饒了她!”
裘平安嘆道:“東家不食人間煙火,他也是想着體貼咱們,才會被人欺瞞。”
屋內一時靜默,半晌,馬弘宣才艱澀道:“是我們無能。”
郭千山攥緊了刀柄,發誓般道:“我會變強,早晚有一天,叫這世上任何人都不敢怠慢東家。”
萬天佑也攥緊了拳頭,“否則,就要他們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樊蕙蘭動了動唇,正欲開口……
***
啪!遲一懸又一次打掉了畫面。他躺在床上,尬得開始摳被角。
偏偏命器還在旁邊現場解說:【您所期待的反應:東家只知放蔥不知香菜,東家也有犯錯誤、考慮不周到的接地氣一面,趁機拉近與雜役們的距離,打消他們的過度幻想。】
【實際上他們的反應……】
“啊!”遲一懸大叫:“別說了!”
命器從善如流:【遵命。】
遲一懸:……
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磁場有問題,怎麽身邊人總莫名陷入奇怪氛圍。
實在思考不出來,他也不睡覺了,打開游戲面板繼續搞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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