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不要吹了

不要吹了

韋獲和韋亥在晉入練氣中階也有幾年了, 又時常在外歷練,命器還特殊,自認是有本事的, 萬萬沒想到才潛入朝歌沒多久, 剛剛點評着裏頭布局呢, 就被逮住了。

朝歌的軒轅衛他們原本是看不上的, 沒想到幾個人合圍過來實力驚人,直接就給他們打蒙了。

兩人被樊蕙蘭用一張網擒住, 又被郭千山拿刀指着, 一起給駕到了遲一懸面前。

其實按照郭千山的想法, 這種小賊是沒資格到東家眼前的, 他們在外面擒了往大牢裏一關,等白天到東家跟前回個話就行了。奈何他們剛剛發現這兩個小賊, 東家就下令讓他們帶來,衆人只得照做。

沒想到都被押到小宅前了, 那兩人還很聒噪不服氣, 郭千山冷冷瞪他們一下, 卻懶得與他們争辯, 萬天佑則道:“你們一進來, 那腳印就滿地走,當我們是瞎子啊!”

原來這幾□□歌靈氣大漲,從荒漠變綠洲,引來了無數視線與試探,郭千山等人認為雖然有陣法護持,但他們對朝歌的守衛也不能放松, 否則要他們這些軒轅衛做什麽呢?

于是他們商量了一陣,嚴謹地派了日夜輪班的守衛, 還布置了一些陷阱,門口撒的粉末就是陷阱的一種,這種粉末名叫靈仙引,名字很文雅,其實只是不入品的凡草,磨成粉末後灑在山谷內圍邊緣,只要有人踩上去沾了粉末,腳印就在修行者的眼中無所遁形。

今晚輪到萬天佑帶着人值守,他每隔一刻鐘就将靈力運到雙目觀察朝歌內幾條主要道路,前一刻還什麽都沒有了,後一刻就見夜色下有兩個微微發亮的腳印不停在走,卻始終看不見人。

萬天佑當時眼睛都直了,但不敢出聲驚動外來者,悄悄喊了郭千山等人,豈料剛剛準備圍上去就收到了東家的傳訊……

聽見萬天佑的話,再看看自己腳底确實沾了些未知粉末,韋獲兄弟倆的臉色頓時十分精彩,韋亥忐忑地看向哥哥,韋獲卻是心道這些人果然奸猾,難怪能蒙蔽一位真人。他們兄弟可不能讓這些人不明不白地處置了。

韋獲于是道:“我們只不過是仰慕朝歌主人的風采想來拜會,卻被你們攔着不讓進,不得已才出了個昏招,進來後我們也是規矩本分,不曾破壞朝歌內的一草一木,更沒有拿走一針一線,絕不是那種圖謀不軌之徒。縱然我們有錯,也罪不至死,我聽說你們朝歌向來行事厚道,總不能因此将我們打殺在這裏。”

郭千山看他說話看似客氣,其實綿裏藏針,合着他們收拾個潛進來的賊,還要落個不仁厚的罪名了?

仁厚不仁厚的,郭千山從前從不考慮這些,在東極洲,誰修為高,誰就有道理。

但如今他們要為東家打天下,卻不能不顧及東家的名聲。

郭千山冷冷瞥了這兩人一眼,對萬天佑道:“莫與他們廢話,提到東家面前去。”

韋獲兩人不見懼怕,反倒一喜。

萬天佑瞅着這倆神情不太對,提進去之前分別踹了他們一腳讓他們老實點。

韋獲和韋亥兩人都叫痛,韋亥罵了幾句,韋獲則一言不發。

……

遲一懸這時候已經回到了小宅,沒有零食,他只能喝點寡淡的茶水,那對一胖一瘦的兄弟被押進來時,他正琢磨要不要開傳送門去仙洲混點零食吃。

此時韋獲兄弟兩人自然不知面前坐着的這個,就是方才在玄甲蟲籠子前的那個,更不知他們之前低聲吐槽的那些話,早都被遲一懸聽在了耳朵裏。一進來看見個穿着青衣的俊俏後生坐在那裏吃茶,而軒轅衛的人對他畢恭畢敬,這才驚訝地發現傳聞中的真人竟然如此年輕。

通常來說,人的相貌在築基後就固定了,越晚築基的人越顯得蒼老,當然也有駐顏丹藥,但人的閱歷都會寫在臉上,服用駐顏丹的年輕,與真正的年輕,還是有區別的。

兩人越發肯定了遲一懸來自仙洲名門的猜測,也更加确定了想要成為對方心腹的決心。

郭千山等人進來後就立在一邊,以防這兩人對東家無禮,誰知道這兩人進來後納頭便拜,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還當面告狀,說他們這些人堵住了東家的耳目,盡挑選一些無能的人進來糊弄東家,企圖以此獨占朝歌的好處。

大家聽得火氣直冒,郭千山沉着着沒有動,其實已經起了殺心。

萬天佑沖動些,罵了句胡說八道,當場就要沖上去再給他們幾腳,被樊蕙蘭伸手拉住。

萬天佑震驚地看向樊蕙蘭,“樊姐,難道就任由他們污蔑?”

樊蕙蘭示意他小聲點,低聲且快速道:“你跟了東家多久,東家會信這種外人的話嗎?東家都還沒說什麽?你這是想越俎代庖?”

萬天佑臉一白,自知有錯,低下頭跪在地上,一旁郭千山看了他們一眼,眼神都不贊同。

樊蕙蘭明白了他那眼神的意思,也迅速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欠缺妥當,萬天佑沖動,她跟萬天佑在那裏交頭接耳也很不合适。于是她也跪在地上。

遲一懸這會兒正跟命器聊天,問他這兩個人怎麽回事,有一些小事下屬們不會特意來告訴他,他也不能巴巴去問,免得他們又腦補些有的沒的,因此還是經常有事就找命器。

命器簡單敘述道:【今天白天有很多人來求職,這兩人插隊失敗,覺得遭受侮辱,對朝歌的工作人員意見很大。】

遲一懸穿越過來也挺久了,自覺已經沒什麽事情能驚到他了,但聽到這事兒,他還是狠狠吃驚了,不讓插隊就覺得受辱?這什麽人啊?

再一擡頭,卻發現樊蕙蘭和萬天佑都跪在了地上,郭千山也一副沒有管教好下屬的樣子,看得遲一懸牙酸,“都起來吧,都說了我這裏不興這一套,你們辦成一件好事,比在這裏跪八百回都叫我高興。”

兩人這才站起來,就見東家已經看向了那兩個小賊,神态是少見的和煦。

兩人都是一愣,閉上嘴巴不再吱聲。

在下位者的眼裏,上位者的和顏悅色幾乎等同于對自己的肯定,因此當遲一懸命他們給兩人松綁并給座時,韋獲和韋亥兄弟倆幾乎喜形于色,認為自己已經得到這位真人的信任。

“你們說他們選人敷衍随便,這是從哪裏看出的?”遲一懸問。

韋亥這次搶先答了,“我今日還特意問過,他們說別人比我們優秀,是因為有一片真心。真不真心的,哪裏是一眼能看出來的?這還不夠敷衍嗎?”

遲一懸心道有真言書在,別人真不真心不知道,但承諾的一定是真話啊!雖然現在是真話不代表以後永遠是真話,但總比求職時當面撒謊的人靠譜吧!

他又問起他們的命器。

韋獲與韋亥對視一眼,竟然也不多話,就将命器掏了出來,這兩個長得一點都不相像的人竟然是雙胞胎,命器還是幾乎一樣的,都是一層透明凝膠狀物體,他們将這物體裹到身上,就實現了隐身效果,可惜目前修為太低,腳印隐不掉。

可這世界上沒有完全一樣的命器,遲一懸心知這兩人隐瞞了一部分,但能有這部分的坦誠,也很叫他意外了,事情到了這裏,也沒什麽好問的了,遲一懸就笑道:“二位是人才不錯,不過我朝歌有朝歌的規矩,如果就這麽輕輕放過,這谷裏一萬多人以後可都不好管啊!”

韋獲t有些驚異,真人都發現那些人陽奉陰違了,怎麽還要管這裏?

因為這跟他之前猜測的大相徑庭,韋獲謹慎地沒再開口。

遲一懸也不管他們什麽表情,“這樣,眼下有一件差事,略辛苦些,但也在朝歌之內,離靈脈中心更近,如果你們願意,現在就可以上崗,只要你們一天不離開,這位置就永遠是你們的。只是這開頭的兩個月,二位就沒有薪俸了。”

這……這不就是鐵飯碗嗎?韋亥有些驚喜地看向哥哥。

韋獲這種自認為聰明的人,反倒容易被聰明所誤,他比較多疑,聽到最後那句“兩個月沒有薪俸”,才松了口氣。當下都歡喜地領了這個差事。

況且能離靈脈近些就已經是大賺,不就是兩個月沒工錢嗎?他們受得住!

遲一懸見兩人心甘情願接受了,當下甩出來兩張契約,看着他們簽下後,立即命人送他們去上崗。

郭千山幾人原本還鬧不明白東家為何對待兩個賊人如此和氣,等聽見東家說送他們去下水道後,萬天佑當即就憋不住笑了一下。

韋獲兩兄弟此時已經自認得了真人的信任,聽見萬天佑笑話也不以為意,他們自覺真人只是為了服衆,才找個地方歷練他們,等他們出來,這些人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兩兄弟心平氣和地入了下水道,發現裏頭有點黑,還自己用術法亮了盞燈。

韋亥還高興道:“哥哥,這裏雖然又窄又黑,但确實離靈脈近啊,靈氣比外面活躍多了。”

韋獲輕描淡寫道:“沉穩些,莫叫那些人看咱們笑話,先打坐,等恢複靈力,再為真人尋找寶物。”

兩人此時半點不覺得自己被坑了,直到頭頂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接着有什麽東西噴到了他們身上。

兩兄弟:……

另一頭,郭千山幾人回到夜裏輪班的值房,大門一關,又開始吹上了。

萬天佑繪聲繪聲地将經過給其他兄弟姐妹描述一番,感慨道:“起先我還擔心東家誤信了他們,沒想到東家心中早有成算,我還是太笨了,差點就讓那兩人看笑話了。”說到最後有點沮喪。

樊蕙蘭安慰道:“你一心為東家,也不能說是錯,只是以後還需更沉穩些。”

郭千山道:“東家神機妙算,怎麽會看不透那種人是什麽心思。”他嘆了口氣,“東家還是心善,不忍殺傷人命。”

馬弘宣卻搖頭,“你們要這樣想,就是錯了,東家鴻鹄之志,縱使心善,又怎麽會留下兩個禍患在谷中?若只是不忍殺生,鞭笞一遍放出谷外即可,何必将他們放進下水道呢?”

萬天佑後知後覺道:“對啊,那兩人都不知道下水道是什麽地方,去的時候還樂呵呢!”

衆人紛紛精神一震,求知若渴地看向這裏面最有文化的馬弘宣。

馬弘宣輕聲道:“下水道,那是谷中所有居民排下污水穢物的地方。那兩人仗着修為就桀骜不馴,不将凡人放在眼裏,可東家眼裏衆生平等,怎能容忍這種人?必然是想讓那兩人吃些苦頭,感悟些道理,東家是希望他們改邪歸正啊!”

樊蕙蘭若有所悟,撫掌道,“不錯,這兩人仗着有點修為,就恃強淩弱,現在讓他們眼中看不起的凡人在他們頭上拉屎拉尿,叫他們明白強權之下衆生皆苦的道理,以後他們才能改了這臭毛病。”

郭千山動容道:“對待這種人,東家都用心教化,東家他……”他難得有些哽咽,沒能說完。

萬天佑則啊啊啊叫着捂住腦袋,“我竟然沒領會東家的用意,我太蠢了。”

……

遲一懸也想啊啊啊大叫一通,畢竟他真的很不想看大家關起門來吹他啊!

但是命器又很喜歡看,他不想看,命器就放出來自己欣賞,它還不關聲音,因此遲一懸也免不了聽了個全。

對此他只能慶幸,“幸好我不是氣球,要不然早給他們吹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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