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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李村長家恰好只空出兩間屋子, 季含楹想都沒想,理所應當拉着聞悅去了其中一間, 少湙沒有暴露劍靈身份,表面上還是修士,魏亦和紀序行也自然而然與他擠在一間屋子。

少湙向來随性,這次竟破天荒沒有反駁。

睡眠于劍靈和修士而言可有可無,再加上乍到一個陌生的新環境,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因此除了一年大半部分時間都輾轉奔波各地的聞悅睡得舒服, 其餘人皆是心思各異但不約而同打坐休憩。

第二日清晨, 一聲嘹亮的雞鳴喚醒沉睡的村莊,天際漸漸透亮,泛出一抹魚肚白, 緩慢升起的旭日還是那麽地柔和,不僅給流雲染上嬌羞的粉色光暈,還為無聲為古藤村帶來新的一天的生氣。

魏亦憂心妖物之事,晚上打坐時也頻頻出神,更是在第一縷陽光從變形的窗杦滑入時就睜眼下了床。

哪怕再是修士, 一天精疲力盡後還沒能好好休息, 面上也不免有些憔悴。他使用去塵術拾掇好自身後推門而出。

小院裏清新的塵土氣讓他精神一陣,一道忙碌的灰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李舒羨将袖口挽起,方便幹活, 她先是照例掃了地後,接着從水井裏打好水倒入水缸, 以供白日使用, 然後又攪和吃食,提着起兩大桶雞食要去雞棚。

魏亦立馬上去幫忙, 她閃身避開,姣好的面容上卻是冷冷的,木然睨了他一眼,輕聲拒絕道t:“不用,我自己可以,饅頭在鍋裏蒸好了,還有米粥,你自己去盛吧。”

她聲音輕飄飄的,好似一陣風都可以吹散,但卻意外的有力,讓人生不出反駁的話。

魏亦只道聲好。

日光漸甚,有節奏的幹活聲響在院中不斷,和外邊草叢裏的蟲鳴聲鋪織成動聽的安逸樂曲。其餘人也陸陸續續起床收拾好了,李見山招呼着衆人吃早飯。

李舒羨也剛好忙完,安靜坐下吃飯。

古藤村表面一切如常,沒有發現任何妖祟蹤跡,就連捉妖師用來追蹤妖氣的羅盤也沒有任何動靜。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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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有梧城,雲州例子在前,聞悅愈發覺得古藤村古怪得很。

魏亦三人也是神色不輕松,此前他們還想着不過小妖罷了,否則為何沒有掀起任何風聲,畢竟若是大妖現身,不說驚動各方宗門勢力,也很難有人能全身而退還可以向玄天門送出求救信。

可看着手裏特制的羅盤靜悄悄的,他們不由皺緊眉頭,陷入沉思。

飯後,幾人簡單商量番,魏亦和紀序行兩人一起,聞悅則是和少湙一起分頭去古藤村周圍山中尋找妖物,而季含楹留在村長家,以防妖物突襲村莊。

聞悅也不清楚到底是他們打草驚蛇了,以至于妖祟藏得遠遠兒的,還是妖祟實力過于強大,讓他們發現不了。

一天的時間,她和少湙轉了兩個山頭,都沒察覺到絲毫妖氣。

她不由有些喪氣,瞥見旁邊沉默的少湙,她提起精神,湊了上去,“你怎麽啦?”感覺你最近怪怪的!”

少湙不說話。

“你不會是被妖氣侵染了吧?”聞悅半開玩笑,試圖緩和這無言的氛圍。

腳踩在地上的腳步聲在林中回響,聞悅本就因潛伏在暗處的妖物煩躁,更是受不了這種幽寂曠遠的感覺了。

少湙步調緩慢,沒有理會她的玩笑,過了良久才牛頭不對馬嘴回了句:“你說我們趁現在離開古藤村如何?”

“你這話說得我們像是做賊的,離開都要偷偷摸摸的。”聞悅幽幽道。

“那你是同意了?”

“沒有啊!我是來捉妖的,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聞悅義正言辭,心裏的莫名其妙更甚,“少湙,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嘛,感覺你整天心事重重的,和被困在宅院中深閨怨婦一樣。”

“都不像你了!”

搞得她都快以為少湙被奪舍了呢。

少湙神色莫名,深深注視着她,似要将她整個人看穿,幾種複雜的情緒交織,看得聞悅頭皮發麻,她受不了這種目光,趕緊嘟囔着離開。

“我不太想同你說,容我再想想。”少湙道。

他垂下眸,纖長的睫羽顫動,上面挂着細小的灰塵,遮住了淺色的瞳眸,看不清裏面的神情,但卻不難讓人察覺其中的落寞。

聞悅更是覺得頭大。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少湙不會真出什麽毛病了吧,竟然不反駁她說的話,還給她解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都讓她找不出理由和他吵,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思來想去,她把腰間的佩劍塞回少湙懷裏。

少湙挑眉。

聞悅不自在摸了摸鼻尖,“你是赤羽劍劍靈,劍還是由你帶着好。”

她沒敢說她懷疑是少湙念着被她強搶的赤羽,放不下面子找她要回來,心裏因此堵着氣呢。而且,赤羽是上古神劍,說不定有辟邪功效,少湙這反常可不就像是中邪了麽!

林中重回寂靜,聞悅背着手走在前面。

這裏臨近山間溪流,空氣中彌漫着濕潤的泥土氣,盤根錯節從土裏突出的樹根上覆着苔藓,樹冠如雲海遮天蔽日,日光在地面投映出斑駁的光影。

少湙眸光跟随着前方輕盈躍動的身影,她垂落在身後的長發好幾次被風吹亂,她也只是胡亂理了理,他指間微動,猶豫片刻又放下。

他自己也說不上最近是怎麽了,從那日回到雲州後,他就煩躁的很。那群梧城來的捉妖師又在雲州碰上了,那個整日圍着他叽叽喳喳的人也移開了目光,不再落在他身上,就連他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故意消失,她也不聞不問,明明之前但凡他單獨去哪兒,她總是沒有安全感要問東問西的。

走在前面專心趕路的聞悅不知道後面人的想法,否則肯定要被氣吐血,她不過是無聊多問了幾句,怎麽就成沒有安全感了!早知道她就不多那幾句嘴了!

少湙面上帶着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幽怨,尤其有個捉妖師最為讨厭,一天到晚沒個正形,自己懈于修煉也就罷了,鬼點子到多,還連帶着聞悅一起堕落,因此他對他很難有好臉色,他自認為是為了她好,她反倒還怪起他來了。

劍生順風順水慣了的少湙罕見地生起了悶氣,但偏偏無處發火,每次見聞悅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更是氣極。

那幾日他故意遲遲不出現,就是要看看她何時能發現,她倒好,把他忘得一幹二淨,要是他再出來遲些,恐怕她還真得跟着紀序行走了。

少湙氣得牙癢癢,但對着她那無辜的神情有不想說什麽重話,窩火得很。

他活了上萬年,自然能明白自己這異常的情緒,不過這到底是被忽略的怒氣,還是其他的情感,他也無法确定,還需再想幾日。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個紀序行實乃令人厭煩啊。

想到那個人,少湙微眯眼睛,面露不虞。

在另一座山頭的紀序行連打了幾個噴嚏。

緊盯着羅盤的魏亦聽到聲響,忙擡起頭,關心自己的師弟,“你怎麽了?”

“……可能有些受涼吧。”紀序行不太确定道。

……

聞悅無所獲便往回走,她意外瞧見一群大漢兩兩扛着些東西從前面的山路走過,方向不是古藤村。

她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又上湧,忙走近些才看清扛着的是些青銅鎏金器具,器具樣制奇特,既像是煮鍋,又像是鼎,看不出是做什麽用的。

盡管如今是秋天,氣溫已然漸涼,這些運用器具的人卻穿着單薄,男人都光着膀子,女人也都把褲腿和袖口挽得高高的。除了青年人,隊伍中也不乏六十多歲的老漢。

他們面容愁苦,肩上的物品着實沉了些,衆人不得不彎着腰。然而腳步卻出奇的快。

和昨天傍晚村民們麻木的表情如出一轍,聞悅冒出冷汗。

不會又是能控制大規模人的妖物吧!

她深吸一口氣,摸出芥子囊裏掏了掏。

好叭,沒有禦妖符了。

于是——

她把目光轉向少湙,乖巧伸出雙手捧着,炯炯有神的大眼撲閃撲閃眨着期待着看向少湙。

少湙冷笑,這種時候想起他來了。

猶豫一秒,他還是無奈拿出一個芥子囊扔她手上。

聞悅頓時喜笑顏開,翻出熟悉的禦妖符,指間捏着藏在身後。然後若無其事朝前走,裝作意外遇到。

古藤村不算大,全村人口不足一千,大家相互之間也都認識,這陌生的面孔一看就是外來人。

昨日村裏收留了幾個為采草藥迷路的年輕人的事他們也都聽說了,因此猛然見到一個嬌俏的姑娘,他們立馬對上號來,忙不疊扯出微笑。

一個負重稍輕的嬸子熱絡道:“今日尋到想要的草藥沒啊?”

聞悅先是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還沒呢,”她語氣似撒嬌似抱怨,“慶延山太大了,霧氣也重,好難尋到一株價值高的草藥的。”

“诶,你們扛着的東西是什麽呀?”她眨着杏眼,狀似不經意問。

“這些啊,是祭祀用的聖具。”

“祭祀?”

“是啊,再有一個月不到就要祭祀山神了,祭祀臺還沒搭好,大祭司催得緊呢。”

“哦,這樣啊。”聞悅跟着點點頭,餘光瞟見毫無反應的禦妖符,心底的疑惑更甚了。

“唉,真不是我說,反正每年都要搞祭祀的,去年的聖具不還能用嘛,年年都換新的,真的是又浪費錢,還浪費我們的時間哩。”

嬸子小聲跟聞悅抱怨。

“不過啊,那祭祀臺還真是氣派嘞。”

聞悅心念一動,擡手和上了年紀的嬸子一起擡着鼎,為她分擔重量,悄悄問道:“嬸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祭祀活動是怎樣的呢,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你們的祭祀臺呀,就悄悄的。”

嬸子沒多想,瞧着懂事乖巧的小姑娘,心裏喜歡的不行,滿口答應,“哪用悄悄的啊,直接去好了,多大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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