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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翌日, 天光蒙亮,田間蟲鳴大噪。

聞悅向張大壯問過去無方城最近的路後, 便辭行。

“你們還是要去啊?”張大壯瞪着個眼睛,“說不定無方城壓根就沒有傳言中的寶物,但有去無回這可是真的。”

看在從這兩個人傻錢多的大怨頭撈了一大筆的份兒上,他還是試圖再次說清嚴重後果,免得白白浪費了性命。

“我知道,”聞悅嘴角翹起合時宜的弧度,笑道:“我們真的不是為了寶物而去的。不管無方城裏有何妖魔鬼怪在, 我都有不得不去的理t由。”

張大壯見他們堅持, 也不多說什麽,他該說的都說了,該提醒的都提醒了, 這錢也拿的心安理得。

村子果真是距離無方城極近,聞悅和少湙還沒走到半個時辰,便進入所謂“鬼城”地界了。

空氣中彌漫着朦胧霧氣,無處不在的光塵都照射不透,霧氣中的水珠又重又黏。

聞悅抱着雙臂上下撫摸, 撫着一胳膊激起的雞皮疙瘩。

“你在害怕?”少湙突然開口。

聞悅搖搖頭, “不是害怕,是有人在叫我。”

她水潤的杏仁眼半被水霧輕紗遮掩,可瞳眸裏的黑白分明更明顯, 就這樣凝着少湙,眼底的神采微微渙散。

少湙頓住腳步, 聞悅卻慢慢往前走, 嘴裏還在輕聲念叨,“他在叫我名字, 我得去找他……”

良久,少湙望着她玲珑的背影,緩緩走上前把手輕置在她肩上,“聞悅,我是誰?”

前面人的身子緊繃又驟然松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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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聞悅笑得前俯後仰,“少湙,我又不是傻子,你這問題好搞笑。”

少湙微蹙的如墨劍眉平緩了些,“我還當你中邪了。”

“中邪倒不至于,”聞悅笑眼彎彎如月牙,擡手擦了擦笑到溢出來的眼淚,“不過我是真的聽見有人在叫我名字。”

方才她大腦倏地一下就不受控制了,飄渺遙遠喚着她名字的聲音又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在她識海裏回轉,甚至隐隐約約還蹿流入四肢百骸,誘蠱着她往前走。

好在少湙及時的一下喚回了她的神志,清醒的瞬間便聽見他傻傻的問話,一下逗得她合不攏嘴。

白霧漫漫,似真似幻,少湙幽邃不見底的眼眸平靜注視着她半晌,幾次欲言又止,最終落做一聲搖頭輕笑。

他指間凝出橙紅色光亮,忽地竄起的一簇火光,在觸碰到漂浮在空中水珠時猛地火勢大增,火光掠過,霧氣蒸騰幹淨,天空敞亮起來。

“走吧,剛剛是我大意了,這霧氣裏有致幻的妖氣。”

他話裏帶着一絲輕飄飄的笑意,聞悅辨不出來情緒。

少湙這人是不會隐藏情緒的,雖然他多數時候都是挂着淡然自若的笑意,可高興時他的笑燦爛爽朗,生氣時笑意是不達眼底冷冽若冰霜的,心緒平靜時嘴角的笑意又吊兒郎當漫不經心。

總之,聞悅幾乎都不用費什麽力氣就能一眼瞧出他的情緒。

可此時,他嗓音淡淡的,說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可水波潋滟流轉的鳳眼裏卻分明彰顯着不是那麽回事。

聞悅莫名其妙,難道是她瞞着他的秘密被發現了?

兩人心思各異,一前一後走着,都默契不開口。

到底要不到和他說明真相呢?

聞悅撫着下颌思考,內心糾結不已,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反正中毒的人是她而已,對少湙不會有影響。唯一讓她顧慮的是她不敢保證,少湙得知了他們之間的契約從頭到尾都是假的,會不會惱羞成怒一劍削了她。

她想到了西瓜被切開汁水四濺的場景,輕嘶一聲打了個寒顫,應該……不至于吧,少湙目前看來只是脾氣有時候壞了點,并不像殘暴之人。

不過,就算如此,依照他的脾性,想必也會直接把她這顆早就想擺脫的牛皮糖扔下,一走了之。

她無法接受,好不容易才在看不到希望的絕境中抓到這麽一絲絲破境的可能,她不想輕易放走,盡管謊言低劣不道德。

她不願去賭少湙有幾分心軟,如此這般便最好,只要能報仇雪恨,反正到那時候她也時日無多了,也不懼少湙的怒火。

……

畢竟不算光彩的事,聞悅還是十分有負罪感,心裏默默“阿彌陀佛”

不等她糾結出個名堂,就已至無方城門外,城門上懸着一塊鬼畫符的石雕,聞悅歪着頭看了好一會兒,終于認出——無方城,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銅門半開着,上面鏽跡斑斑,高牆上也爬滿藤蔓,果真如張大壯所言,此處鬼氣森森,少湙的靈火驅散開茫茫的霧氣後,城內的情景一覽無餘,晃動搖擺的成群黑影就大刺刺闖入眼幕——

數百個“人”頭發胡亂披散着,膚色青灰,還有黑色屍紋蔓延,眼瞳渾濁一片,手僵直垂落在身側,身子不自然前傾。這群“人”像是受到某種指令,集結在一起,搖着身子僵硬在城裏晃蕩。

隔着霧氣的話,确實和鬼影別無二致。聞悅突然一下看清情形都不住頭皮發麻。

像是嗅到生人的氣息,幾百顆死人般的腦袋齊刷刷轉頭,空洞的白眼仁全都望過來,調整步伐朝聞悅他們移動,然而被空中無形的屏障限制住,只得扭曲着慘白的面皮,喉嚨發出“嗬嗬”的嘶吼聲,手也在空中亂比劃。

密密麻麻的,豔陽天的映襯下,方圓幾裏更是格外冷氣森然。

好了,确定了,不是鬼,是和鬼同樣恐怖的屍妖,聞悅內心哀嚎不斷。

“這些……是什麽鬼玩意兒?”少湙挑起眉梢,來了興致。

又是他不認識的妖,還是和人一樣有四肢五官。

“是屍妖,”聞悅生無可戀道。

“屍妖?”

“屍妖一種人煉制出來的半妖。二十多年前現世了一種邪術,以瀕死之人為體,捕捉些小妖強行一同煉化。因為煉化成功後,人的身體會散發屍油的臭味,因此便稱為屍妖。”聞悅飛速解釋。

“人為煉制的妖物?”

少湙簡直不能理解人的行為,妖物相較于人在力量上占天然的優勢,數千年來在人和妖之争中,人從未占據過風,哪怕是人族中天師力量最鼎盛時期,也只堪堪壓制住妖祟。

竟然還敢人為煉制妖祟。

“是啊,”聞悅挎着臉嘆氣,“這種妖可難纏了,不僅保留了人四肢的靈活,還擁有了妖的健碩,沒有神志,不怕痛楚,普通的刀槍傷不了它們分毫。同時也極難殺死,它們不懼水淹火燒,就算砍下四肢、捅穿內髒都無濟于事,唯有削掉頭顱才能徹底殺死。”

“人造妖竟如此逆天?”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聞悅麻木着輕嗤聲,“屍妖更像一種傀儡,煉制之人通過邪術便可操控它們。而且,屍妖雖沒了人的神志,可還保留着妖嗜血的本能,不管是禽類也好,人也好,活肉的味道都會刺激它們攻擊,一旦被它們的指甲劃破皮膚或者被咬傷,妖氣就能順着傷口滲入體軀,從而将活物轉化為新的妖,再度納入幕後之人的操控範圍。”

“我聽說在二十年前曾有過一場屍妖之活,無人認識屍妖,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有何弱點,一夜之間就屠了好幾座城,引得整個修整界震動。還是幾大宗門長老聯手鎮壓了下來,追捕了好久才抓到這一邪術幕後人,因其太過陰邪殘忍了,連帶着使用過的爐鼎都一并用真火燒毀了。屍妖也就漸漸少有人提及了。

沒想到屍妖竟重新問世了!”

聞悅神色不大好看。

少湙颔首,擡手撫着下颌,眼中思量之色更甚,“人果然是聰慧的生物,這等逆天之物都創造出來了。”

他眉目淡淡掃過,城門口處聚集着越來越多的屍妖,方才還死人般慘白的臉此刻布滿細如絲的黑紋。

少湙想到些什麽,笑着回首打量着聞悅,“沒想到你記性這麽差,有關劍法和妖祟的大段知識你卻記得清清楚楚。”

“唉,生活所迫嘛,我以前一人行至江湖中,為了糊口和賺點路費少不得與妖物打交道,我要是連保命手段和不同大妖的習性弱點都能忘記,憑我這肉體凡胎也活不到現在。”聞悅頗為自得到。

屍妖“嗬嗬”的聲響越來越來大,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湧動,在半開的門邊擁擠推搡,灰白的眼睛瞪得死死的,沒有黑色的瞳孔,反倒是開始充血,詭異地暗紅。聞悅深吸口氣,做好心裏準備,拉着少湙就往裏走。

既然都走到這兒了,焉有退縮之理。她還就不信,她有神劍傍身,區區屍妖而已,還能死在這兒不成!

她氣勢洶洶将赤羽拔出劍鞘,鋒利的劍刃破開氣流蕩出一道淩厲的劍氣。

腳才踏進城門,屍妖霎時圍了過來,圍了個水洩不通。

聞悅提劍直擊它們的脖子,一劍掃過數十顆腦袋同時掉落,腥臭的屍水四濺。她舌尖抵住下齒,抑住內裏惡心的翻騰。

頭顱落地被體內殘存的妖氣纏繞,久久不散,而剩下的半截身子則t迅速癱軟化作一地的屍水。

黃瀝瀝的屍水又黏又膩,空中片刻間的工夫就臭氣熏天。

屍妖不會思考,進攻的方式便是蠻力抓撓和圍堵,殺一個屍妖簡單,可若是被一群屍妖纏上了,基本沒有脫身的可能,不說輕易就會被屍妖又長有利的指甲抓破,從而也變成屍妖,便是一點一點的耗,也會被數不盡的屍妖耗到力竭而死。

聞悅不知道和屍妖糾纏了多久,無方城上空灰蒙蒙的霧氣遮天蔽日,天色陰沉沉的辨不出時辰分曉,手中的劍揮舞了不知道多少下,已然在脫力的邊緣了。

墨色綢緞的發絲貼在大汗淋漓的額頭和脖頸間,她屏着一口氣,以念力催動赤羽劍,劍身從手中飛出,她雙手順勢掐訣,白光橫掃,赤羽空中飛轉一圈回到她手裏。

她周身的屍妖腦袋齊落地,可不待她喘息片刻,數不盡的屍妖依照本能又湧了上來。

“少湙——”她下意識回頭尋找少湙。

“艹”

除了攢動的屍妖腦袋,哪裏還見少湙身影。

聞悅內心氣得吐血,少湙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

但此時此刻,她也顧不得抱怨,條件反射似的提交砍下即将劃破她脖間動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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