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章

第087章 第 87 章

洋樓頂層, 會客廳。

西洋樣式的裝修風格低調奢華，富有藝術氣息。屋中間，擺着鮮花的方形長桌兩端各坐着一個人。

禾音一身素雅清裝, 與整個房間都格格不入, 她沒有急着開口，靜靜地坐在那兒品茶, 仿如一位走錯時空的舊時代女子。

看她一直不說話，夏小姐終于按耐不住了：“你想聊什麽？”

禾音放下茶盞，無聲嘆了口氣，“看來她真的失蹤了。”

原先只是對只言片語的猜測，看到她這個反應倒是可以确定了。

夏小姐沒有否認，“所以呢？”

“上報公司了，沒人理會吧。”禾音一下一下地捋着懷裏烏茲的羽毛, 不緊不慢地說，“失蹤案由公務管理部的內務組負責, 想知道他們的調查結果嗎？”

夏小姐很不滿意她現在這個悠閑的态度，面色不虞道：“別賣關子。”

禾音聳了聳肩, 如她所願直接給出了答案：“他們的處理是——銷毀。”

“銷毀一切失蹤案有關信息，不再接受失蹤事件申報。”

甚至連洩露這件事的員工也會一并處理。

“銷毀……”

夏小姐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連帶着杯內的茶水也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正如同她此刻不平靜的內心。

老者彎腰，奪過她手裏的茶杯, 同時将一方絲帕放在了她的手心，是無聲的安慰，随後他看向禾音, 對這位造成小姐情緒波動的外來者表現出了明顯的敵意，“空口無憑, 這位小姐，您應當給出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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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禾音十分坦然，“我只是恰好看到過那份需要銷毀的文件。”

“那份文件現在也已經被銷毀了，信不信全由你們。”

老者還想再說點什麽，這時，夏小姐低低地叫了聲。

“榮叔。”

他不再說話，目光擔憂地看着她。

“報也報過，鬧也鬧過，塞錢都沒用，每次都是些搪塞的話，到後面幹脆無視……銷毀、不受理……呵。”

夏小姐向來直挺的脊背彎了下去，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頹靡之色。

她仰着頭，手搭在眼睛上，聲音有些變調，“所以你找我，說了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禾音直言：“我想知道那位失蹤的細節。”

“你身邊也有人失蹤了？”

夏小姐想不出別的理由，按剛才的說法，這件事牽連甚廣，水很深，絕不是她一個小小的流動組員工可以管的。

“沒有。”

禾音極為嚴謹，掰着手指頭數了一下自己認識的人，随後很确定地搖頭，“我半個月前才進的公司，到現在沒幾個認識的人，沒有失蹤的。”

夏小姐：“……”

禾音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一針見血地說出了她之前的心思：“你找白清越，是因為只能找到他吧？”

因為公司的普通員工給不出想要的答複，所以只能往上層找；因為找不到別的管理層，所以只能謊報道具出問題找上白清越。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

夏小姐不語。

被她說中了。

兩個BOSS只剩一個，她要坐鎮副本，不能外出，天天遣手底下的人去公司讨說法也從未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她才把希望寄托在白清越身上。

“公司裏的那些人不理會員工的失蹤。”禾音視線盯着地毯上的某處花紋，漫不經心地說，“甚至，可能這件事本身就是他們自己弄出來的。”

不等對面的兩人作出反應，她先一步否認了剛才的話，“我随便說的，別放在心上。”

夏小姐：“……”

鋪墊完以後，禾音朝她伸出了手，“反正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不如相信我一下？”

這句話挑動了夏小姐心底的那根線，她說的沒錯，白清越一走，公司那邊只會和稀泥，她已經沒有別的路了。

會客廳出現了片刻的靜谧，榮叔突然開口：“你和那位白部長認識？關系不錯？”

“認識是認識，但不熟。”禾音挑眉，大概明白他的試探。

剛進公司半個月，但是能和部長級別的人搭上線，榮叔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女人，眼神意味不明。

在夏小姐糾結時，門口傳來異動。

“你不能進去！”

禾音轉頭，沒想到t進來的人是九五，外面守着的若幹同事硬是沒一個攔住他的，甚至連近身都做不到。

看到九五就這麽闖進來了，榮叔皺起眉，走過去想攔住他，“誰準你進來的？”

禾音趕緊出聲，“不好意思，他是我的搭檔，一起的。”

榮叔停下了腳步，重新回到夏小姐身邊。

烏茲聽的認真，這時才發先自家主人來了，從禾音手裏飛了出來，停到了他的肩上。

禾音疑惑：“你怎麽來了？”

“活人搜到屋宅了。”九五一如既往的冷漠，聲音波瀾不驚。

活人？

禾音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玩家，“他們進房間了嗎？”

“沒。”

估計是他幹了什麽阻止了那仨，禾音很滿意，當即像誇烏茲一樣誇他：“真棒。”

九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坐到了她旁邊，像是完全沒看見屋裏另外那倆，或者說，他眼裏的夏小姐與榮叔和這屋裏的桌子、椅子沒什麽區別。

他平等地不把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裏。

禾音抱歉地朝夏小姐笑了笑，“他一直都這樣，請別在意。”

夏小姐确實沒在意，她現在一顆心都撲在剛才的那些信息上，壓根沒空管這個無禮闖入的人。

榮叔揮了揮手，外面候着的人又把門重新關上了，他看了眼仍在情緒之中的夏小姐，問向禾音：“你要我們怎麽相信一個半個月前才進公司的新人？”

“就是因為剛進公司才好相信吧，沒有過往，也沒有未來，不參與任何利益糾紛。”

禾音攤手，直白道：“而且告訴我，對你們而言本身并沒有任何損失，我只是想知道她失蹤的細節罷了。”

短暫的消沉過後，夏小姐振作精神，直視禾音，“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要調查失蹤案？”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禾音餘光掃到九五，腦中突然浮現了雲悠悠和他對峙的場景，繼而想起了她那一番粉絲言論。

夏小姐的态度已經軟化，禾音也沒打算透露太多自己都不曾尋回的往事，于是随口說：“你就當我是崇拜創始人，看不得冥途被那群人弄得烏煙瘴氣吧。”

前面的她有多坦率，現在就有多胡鬧。

聽到這話，烏茲鴉軀一震，驚叫：“原來你是因為創始人才去涉險調查失蹤案的嗎？”

禾音：“……”

怎麽可能……

但是話已出口，當着夏小姐和榮叔的面她總不能把話再收回來。

禾音只能沉默，卻被烏茲當成了默認。

“鴉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崇拜創始人。”它說着，小眼睛偷偷瞟了自家主人一眼，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一如既往，沒有反應。

相反，禾音的反應比較大，直接伸手按住了它的喙，皮笑肉不笑道：“別鬧。”

夏小姐也不知信沒信她的說辭，起碼願意開口了。

“秋娘是在公司失蹤的。”

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秋娘和她說要去公司申請補充經費，還說回來會給她帶公司賣的點心，秋娘以前被困在宅院中，從未出過門，出去時很興奮，絮絮叨叨地拉着她說了很多話。

“這個副本什麽時代背景你也看到了，那是她第一次踏出這片四方院落。”

可最後，她沒有等到點心，也沒等回來那個人。

夏小姐眼眶微潤，在這麽多人面前不好失态，克制地用絲帕按了按眼睛。

“等一下，她要給你買點心？”禾音抓住了重點，整個冥途只有一家甜品店。

夏小姐不明所以地應了聲，“嗯。”

“她是什麽時候失蹤的？失蹤那會兒穿的什麽衣服？”

夏小姐精準說出了時間，“至今整整好二十天，那天她出門時穿的是和你身上這件差不多的藍白裙。”

“稍等。”

禾音手環裏儲存了雲悠悠的聯系方式，給她發了條簡訊。

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回信，還附帶了一段店門口的監控。

視頻裏，穿着清裝的女子羞澀地指過櫃臺裏的點心，一次性挑了很多甜點。

雲悠悠和她的對話也傳了出來。

“确定要買這麽多嗎？這些東西放不久哦。”

“嗯嗯，她喜歡吃這些，不會浪費的。”

“好，那我給你包起來，如果喜歡的話，歡迎下次再來哦。”

時隔半個多月再一次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夏小姐沒忍住，淚水奪眶而出，半邊帕子洇出了水色。

榮叔神色動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撫。

“我相信你。”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塊浮木，夏小姐站起身，繁雜的裙擺弄倒了椅子，她卻無暇顧及，快步走到禾音身前，抓起了她的手。

經歷了無數失望乃至絕望以後，不管這個人能不能調查出真相，即使只給她這麽一點兒的訊息，也能夠讓她在絕望中有片刻的喘息。

人就在眼前，夏小姐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告訴我，只要是我能做的，在所不辭。”

禾音抽出自己的手，在夏小姐快要碎了的表情中反手握住了她，“只是調查，能不能得到結果還難說，但是你放心，如果有秋娘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夏小姐點頭，一顆心稍稍安定。

“對了，可否告訴我，為什麽選我頂替秋娘的工作？”禾音還記得，當時她的目光在她的簪子上停留過。

“因為簪子，平常秋娘也是這個裝扮。”

“原來是這樣。”禾音摸了摸頭頂發簪，原來不是因為簪子本身，是因為相像。

她抿唇，心底略有失望，又很快調整過來，站起身朝夏小姐和榮叔揮了揮手，“那我們先走了，還得去玩家那兒看看。”

“玩家那邊，要有什麽事你就和榮叔說，副本很多事都是他在管。”

“好。”

另一邊。

“誰？”

“後勤維檢部代理部長，白清越。”

面對部長，流動組組長大氣都不敢喘，保持着九十度彎腰的姿勢，額頭滑下了一滴冷汗，“是和那個女的一起下本的員工傳回來的消息，不會出錯的。”

“據說她和白清越的關系不錯，兩人在副本裏有說有笑。”

“白清越……”

真皮沙發上的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扶手，許久之後給出了命令：“那女的，找個機會，做掉吧。”

組長頭垂的更低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