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第018章 18

随着左池的話音落下，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這次是一間辦公室，一位中年女老師坐在靠窗的辦公桌前，正在和之前看到的女生說話。

女老師說：“程妍，這次保送的名額我争取到了一個給你，咱們這麽幾年師生，老師也不跟你說虛的，關于你的名額在上面的争議很大，是我舍了這張老臉硬是要來的，老師知道你家裏的t情況，上大學也是你唯一的出路，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即使你保送了，也不能懈怠，一定不要分心，等你出去了，你的新生也就來了。”

這次女生一改之前冷漠的模樣，臉上感動和激動交織着，用力的點頭道：“我知道費老師，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謝謝您，真的謝謝您。”女生一邊哭一邊鞠躬。

明明女生哭的很狼狽，一點都不好看，但鹿曉卻覺得她很漂亮，這種努力的，拼盡全力改變命運的執着，耀眼的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其他幾個人認真看着，片刻後不約而同的嘆氣了一聲，孟固小聲說：“我最讨厭這樣的事情。”

鹿曉轉頭看他，孟固的表情很複雜，憤怒中又夾雜着惋惜，情緒也低落了很多。

左池替他說了未說完的話，“美好的東西被砸碎，毀滅，真是可惜。”

鹿曉聽明白了什麽，表情也沉重下來，用力握着手中的匕首，靜靜的看着。

幾分鐘後，場景再次産生了變化，這次是一棟教學樓的背面，夕陽西下，女生獨自坐在路邊的石階上，手裏拿着的書換了一本，這次是物理，正看的認真。

之前在小樹林裏出現的男生又出現了，手裏抱着一個很大的飯盒，神色腼腆的慢慢走近。

他很有分寸，走到女生幾步距離的位置就停了下來，一臉期待的将飯盒遞過去，抿了抿唇小聲說：“我在食堂看到你又只吃了一點，晚上還有晚自習，你餓着肚子學習效率會很低，如果你不想接受，就當我借你的，等你大學拿了獎學金再還我。”

男生很照顧女生的自尊，小心翼翼的害怕她拒絕。

只是到底讓他失望了，女生還是一副冷漠的樣子，似乎男生做什麽都不會打動她，淡淡的道：“不用了，我不喜歡欠人任何東西。”說着就要起身離開。

男生用力捏緊了手中的飯盒，眼看着女生就要走遠，忽然追了兩步喊她，“程妍。”

女生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男生語氣顫抖的問道：“如果我和你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你……你願意考慮我嗎？”

女生沉默了一會兒，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冷淡的說：“等你真考上了再說吧。”

雖然沒有答應，但男生欣喜若狂，奔跑到女生身邊用力的将飯盒放到她懷裏，頭也不回的跑了。

女生注視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才重新坐回剛才的位置上，猶豫了很久，才打開飯盒，像吃什麽珍馐美食一般，慢慢的吃完了。

這次所有人都沒說話，只是接二連三的嘆息。

接下來的場景變幻的很快，一會兒是圖書館女生坐在桌前全神貫注的看書，男生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不時的看看書又擡頭看看她，明明兩人沒有交流，男生的表情卻很開心，一會兒又是回家的路上，女生背着書包獨自走在前面，男生遠遠的跟着，一直目視着女生進入小區又走進單元門，才轉身離開。

鹿曉她們幾人眼看着男生的表情逐漸從腼腆變成明顯的快樂，但女生卻一如既往，表情淡漠，除了對學習其他事情絲毫不關心，她不去管男生遠遠的看着她跟着她，只要男生試圖更靠近一點，她就會拒絕。

看到這裏，雖然預料到了結局，但衆人都有點困惑，闫遠迷茫的摸着下巴，遲疑的說：“難道我們猜錯了，其實不是女鬼，而是男鬼？”

畢竟看女生仿佛修無情道般冷漠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是會受情傷至自殺的人，也許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孟固說出了這個猜測，左池道：“也有可能，但如果真是他殺，這麽明顯的殺人動機，案子不可能沒破吧，既然都破了，女生又怎麽會變成厲鬼呢？”

鹿曉沒吭聲，她實在沒辦法将厲鬼是受鬼域鬼氣影響催生的厲鬼這種事和盤托出，畢竟孟固他們可不好糊弄。

“那就是案子沒破，”闫遠道：“那看來這個男生不像表面上表現的那麽簡單。”

其他人沒說話，既沒反駁，也沒表示認同。

衆人聊天的兩分鐘功夫，場景又發生了變化，這次與之前不同，不再是什麽美好的場景，而是女生每天晚上都會走的那條小路。

因為城市在發展，越來越多的房屋被劃進了拆遷的範圍內，這條小路上兩側的門面房就已經被寫了拆字，女生用書包擋在頭頂遮雨，獨自一人快速的走着，平常都會送她回家的男生這次不見了蹤影。

衆人看着這樣的場景，都預感到了不妙，深深的皺起眉頭。

果然，小路女生才走到一半，突然從一間空置的門面房裏蹿出來三個戴着簡陋面罩的人，其中一個将手裏攥着的黑布袋子快狠準的扣在女生頭上，三個人合力将女生拖了進去。

三個男人這樣對一個女生，顯而易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包括鹿曉在內，衆人臉上滿是憤怒，幾個人都忘記了這只是場景再現，沖上前去想要将女生解救出來，只是他們無論如何奔跑靠近，離他們想要去的地方距離始終沒變過。

幾番嘗試，鹿曉她們才放棄了，沉默的看着一切的發生。

等到場景再次變幻，左池突然開了口，“其中一個人的身形很眼熟。”

鹿曉眼皮一跳，轉頭看向他，孟固道：“我也認出來了。”

鹿曉雖然什麽都沒看出來，但她聽明白了，頓時只覺得頭暈目眩有點想吐，她是猜到了那個男生可能不是什麽好人，但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次變幻的場景，是鹿曉她們見過的那間辦公室。

女老師失望的看着她，咬牙恨鐵不成鋼的說：“程妍，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眼看着就要6月了，很快保送的事情就要塵埃落定了，你為什麽這個節骨眼上犯這種糊塗，你犯糊塗也就算了，為什麽不謹慎點，讓事情傳的沸沸揚揚，連校長那裏都聽說了，我想替你遮掩都做不到，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與上一次激動感動的哭不同，女生這次哭的很絕望，用力搖着頭，不停的說：“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老師。”

“那你懷孕這件事怎麽解釋。”女老師平靜了下來，重新坐回位置上。

女生用力咬了咬唇，片刻後猛的跪下來，哭着說：“我被□□了老師，他們三個人，我掙脫不了。”

女老師震驚的站起身，用力的一把抓住她，“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報警了嗎？你媽沒發現嗎？為什麽沒有告訴你要吃避孕藥。”

女生哭的越發絕望，幾乎癱軟在地上，“她發現了，她不讓我報警，她罵我丢人，她還不想讓我上學，我試了老師，我都努力試了，可他們都攔着我，說我要去報警，他們就點把火大家一起死。”

女老師想扶起女生，但最終被帶的也跌倒在地，她将女生摟進懷裏，像拍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片刻後才啞聲道：“不怕，不能保送了，你還能高考，你成績很好，絕對能考上好大學，老師陪你去把孩子打了，我們好好複習，一定能考個好大學，你記住，你只有通過高考這一條路才能獲得新生，所以不要放棄。”

女生擦了擦眼淚，用力點點頭。

幾個人靜靜看着，越發沉默，就連最活潑的闫遠都沒了說話的欲望。

雖然看起來還有轉機，但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最終的結局。

果然，接下來的一幕幕場景雖然跟鹿曉預料的不同，但最終的走向都是将女生逼向絕路。

她看着女生的母親試圖以死阻攔女生高考，看着女生父親罵她已經是破鞋，打她罵她逼她放棄高考去嫁人，女生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她面對父母的辱罵毒打由始至終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而是抓住所有時間不顧一切的學習，只是在高考前的幾天，這最後的希望終于被毀滅了。

女生的右手被打斷了，是她從小一起長大，關系還不錯的朋友打斷的，那個朋友高中沒上完就被迫嫁了人，她想讓女生一直和她一起呆在泥沼裏，她不允許女生逃離出去，留她一個人痛苦。

所以最後的希望破滅，女生最終爬上了教學樓的樓頂，在高考的前一天，沒有絲毫猶豫的一躍而下。

看着女生顫動的身體在血泊中逐漸歸于平靜，鹿曉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其他人也濕潤了眼睛。

“好可惜，”孟固用手指抹過眼角，輕聲說：“她那樣的性格，如果讓她考上大學，她一定會大有作為，可惜璀璨的未來還沒開始，就被人掐滅在了正要發芽的時候。”

其他人都沒說話，只惋惜的嘆息。

随着場景的結束，衆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才緩慢恢複視覺，重新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是教學樓一樓的大廳。

鹿曉握着只微微發燙的匕首，一t時不解厲鬼想幹什麽，哪怕确實引起了她們的同情，但他們在生死威脅下也不會手軟的。

鹿曉正陷入沉思，突然又聽到了什麽聲音，這種聲音一時有些難以形容，像是什麽很堅硬的金屬不堪重負的細微斷裂聲。

鹿曉聯想到了之前教室裏突然墜落的吊扇，下意識擡頭，并将手機的燈光開到最大，然後驚愕的發現，他們頭頂的天花板，也就是二樓的走廊不知道為什麽有一塊在往下塌陷，看起來很快就要砸下來了。

其他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在看到這一情況後，又不約而同的罵了一句髒話，随後像受驚的狗子一樣，飛速往外飛奔。

剛跑出教學樓的大門，幾人就聽到身後有重物砸落的聲音。

幾個人對視一眼，不敢再停留，趕在保安到來之前，一溜煙從進來的位置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