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20兩

第008章 20兩

莫林知往人攤子上掃了眼，菜色基本還剩大半，便嗤笑了一聲：“怎麽樣啊第一天，沒有想象中順利吧？”

攤主應該是那個食肆當家的家裏人，知道點內情，見莫林知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眼神躲躲閃閃，尴尬地笑了笑：“姑娘，您要是不買的話，要不就讓讓？我這還要做生意呢不是。”

“讓？行，我給你讓開。”莫林知哼笑幾聲，往旁邊挪了幾步，竟真的給他讓開了。

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這攤販，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

這攤主一早信誓旦旦地出攤就已經先遭遇了滑鐵盧，正是懷疑人生的時候，現在被正主這麽盯着看，這哪還支撐得住，心理防線直接崩潰。叫賣聲是一聲比一聲小，斷斷續續地連不成音。

莫林知見狀，忍不住勾了勾唇——就這心理素質還敢出來跟人正面剛地搶生意，真是不自量力。

她眼看着日頭上來了，直接伸手敲了敲板車：“行了別賣了，這裏的客源都已經被我人手一份送完了，誰還會買？走吧。”

“······走······走去哪？”攤販看着這小姑娘土匪似的做派，哆哆嗦嗦地問。

“去集市啊，趁還沒散，趕緊賣了，要不然可就全砸手裏了。”

她一副理所當然樣子，讓人不知不自覺就想跟從。

這攤販也跟着魔了似的，竟真的收拾收拾，乖乖跟着她走了。

兩人到了集市，莫林知讓他把東西全部一份份的打包好，然後進行一葷一素的組合用草繩綁好，直接用“買一送一”“可以先試吃”的噱頭，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下庫存全部清空了。

看着攤販目瞪口呆敬仰佩服的表情，莫林知好笑地踢了踢板車：“行了，走了。”

“好、好。”攤販連忙收拾好東西，乖乖跟在了她後面。

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安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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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攤販還是挺想搭話的，問問為什麽他的團購賣不出去，或者為什麽集市她明明都“買一送一”了，但掙得卻一點沒少。

總之就是滿頭問號，但莫林知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看花看草就是不看身後的人。攤販試探搭了兩次話沒收到回音，最後默默閉嘴。

很快食肆進入眼簾。

攤販看到家裏人，臉上重新帶上興奮的表情，把板車往路邊一放，拎着錢袋一邊跑一邊喊：“賣完了，叔叔嬸嬸，我都賣完了。”

“果真？這麽快呢~”食肆裏，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娘連忙迎上來，還來不及細問，就看見侄子身後的莫林知，臉上的欣喜立馬頓住，轉變成尴尬，“那個，莫姑娘，你也在呢。”

“是啊，我在，很驚奇嗎？”莫林知笑了笑，不軟不硬地刺了一句，“事情都做了，怎麽還怕見人呢？”

“莫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這次是我們對不住······”

莫林知伸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止住了她後面沒完沒了，毫無意義的道歉，和上次一樣開門見山：“行了，叫你們當家的出來吧。”

“啊？這······”老板娘猶疑。

“放心，我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來談生意的。”莫林知懶懶道，打消她的顧慮，而後在上次坐的那張桌子前坐下，自斟自飲。

“談生意？”老板娘滿腹疑問，想不通都到了這地步，他們之間還有什麽生意可談。但，上次這小姑娘也是這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輕描淡寫就開創了一種她聞所未聞的賣貨方式。

老板娘想了想，還是去了後頭請當家的過來。

男人顯然臉皮要“厚實”很多，見了莫林知，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主動問好。

莫林知應付了兩句，而後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你們家辦事着實有點不地道啊，一聲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跑到我的地盤來搶生意。”

“這不是沒t?辦法麽，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飯，大家都不容易。”男人舔着臉解釋。

莫林知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要是和我先打個招呼，我們本來可以各做各的，互不幹擾，現在······哼，你就是搶也沒搶過啊。你們這一車的貨物可還是我幫忙給賣出去的，要不然，這天氣熱，就全都虧手裏了。”

男人聞言，一臉驚疑不定，看看莫林知又看看侄子，七分懷疑三分猶豫。

莫林知雙手一攤，一副“你愛信不信，大可自行去問”的态度。

男人想了想，還是沖莫林知施了一禮，說了句“勞您稍後”，然後拉着侄子上一邊盤問去了。過了會兒，再回來時，他的态度已然大變，一改剛才的無賴，變得“知禮”起來。

“實在抱歉，莫姑娘，您看，我們也真不是故意要跟您搶生意的。這要不是家裏······”

莫林知一聽說來說去就是這車轱辘話，略不耐煩地打斷：“行了，我說了，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來做生意的。”

男人連連點頭：“是是，您說。”

莫林知伸手，比出兩根手指：“20兩，你給我20兩，一次性買斷這門生意，我可以保證，以後都不在私塾門前賣鹵味，與此同時，我還能幫你一把，把我手上現有的顧客都引渡到你的攤位上。”

“這······”男人沉吟。

坦誠說，20兩并不算太貴。按照今天的盈利來看，這筆錢不到1個月就能回本。

男人小心翼翼地偷觑了眼這個小姑娘，抱着點僥幸心理開口：“15兩，畢竟做生意是有風險的······”

“這麽成熟的商業模式和用戶流，能有什麽風險？”莫林知一不耐煩，嘴裏就不小心蹦出兩句現代化專業詞彙。

她起身，冷冷看着眼前這個當了“小偷”還一臉貪婪想着“得寸進尺”的男人，終于耐性全無：“出了這個門，你就是花200兩我也不會回頭了，但你要想清楚，就你這一家子的腦袋，夠不夠跟我硬碰硬的。”

真是笑話，就觀察了一天，連“快團團”的核心邏輯都沒搞懂就匆忙下場，自己不計前嫌幫他避免了一場損失，結果這人還半點不知悔改，不懂感恩，只想着讨價還價······

簡直是又蠢又壞。

莫林知懶得和這種人再多一句廢話，直接轉身走人——然後在踏出食肆之際被堪堪攔下。

她一記冷眼瞟過去：“怎麽？想強買強賣？”

“不不不，20兩，就20兩！”男人擦擦汗，一邊讓娘子趕緊去取錢，一邊轉過頭連聲賠禮，“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莫姑娘原諒則個。”

然而已經徹底看清這個人的真面目，并且連帶對掌櫃娘子和這個侄子的好感都消磨殆盡的莫林知已經不想再“聖母”了，嘴一張，條件更苛刻了點：“20兩，只買斷我不做這門生意，其他都不包括，你看着辦吧。”

“啊這！！！”男人傻眼，對上莫林知的眼神，一個激靈，還是苦着臉應下來，“成、成成，莫姑娘稍等，我娘子很快就取錢來了。”

他應得夠快，看在“識時務”這個優點的份上，莫林知最終還是坐下，重新簽訂了契約，拿銀子走人。

20兩少一個自己這樣的對手，已經稱得上是“低廉”了。

就是不知道，沒有自己“作弊式引流”的幫助，這門生意他們能做多久。

在古代這種沒有任何平臺作擔保的情況下，“快團團”其實是一種私域+信任經濟。之前她能夠順利打開局面，一個是2天的“盲盒”生意積聚了人氣，和用戶之間建立了聯系，另一個也有林掌櫃的暗地撐腰，讓她在那擺攤，成了她的隐形信貸招牌。

這一家子只學了個表面而沒琢磨透內核······沒有她的引薦，這條“私域池”的培養之路還長着呢！

可同樣的，私域用戶的粘性極高，只要他們能夠堅持走正道，以後這就是個源源不斷的聚寶盆。

就當是個教訓吧。路都在腳下，怎麽走，走到哪，全看自己，怨不了別人。

營生沒了，但手上還有128兩，莫林知決定不着急，先躺幾天再說。

再說了，莫林傑剛入學，她作為唯一的家長，這不得好好關心愛護一番？

打着“關愛小學生”的旗號，接下來幾天，莫林傑就心安理得地每天早起送莫林傑上學，然後再抱着一袋點心或者幹果小零食在林掌櫃那裏閑聊，聽聽這個禹朝的科普，又或者聊聊東家的艱辛，直玩到莫林傑下學，再牽上小崽子一起回家。

節奏不要太舒服~

唯一的苦惱就是私塾外一起等孩子的家長，見了她總要問找好營生沒有，生怕她們姐弟倆餓死。

而莫林傑自是搖頭苦笑，表示這新的營生還得仔細合計。

這天中午，她照常等在門外，看着三兩結伴，匆匆趕來接孩子的嬸子/姐姐們，遞了一把果幹過去，“随意”起了個話頭道：“我見各位姐姐嬸子也着實辛苦，這一天3趟的來回接送，又要忙活計又要忙家裏的事情，實在分身乏術啊~”

“沒辦法，誰讓這私塾不能開火呢。”一個上年紀的嬸子嘆了口氣，繼續說，“另一家倒是包一頓飯，可那家在鎮子另一頭，而且呀，教得沒這個好。”

這個莫林知知道，這家私塾是院長直接用老宅子改造的，地方不大，也就勉強塞下甲乙丙丁四個班的五六十名孩子，其他的就有心無力了。

不過她可不是來抱怨的。

莫林知順着嬸子的話附和了一聲，接着“漫不經心”提了一嘴：“咋不找個酒樓合作呢，我們多付點費用，讓酒樓直接按人頭送餐到私塾不就行了？這樣孩子吃完還能稍稍休憩一下。”

她這一說，立馬就有人笑了：

“酒樓的菜貴啊，哪能天天吃得起，有這好事兒，別說我兒子了，我家裏都想天天直接從酒樓叫了。”

“現在沒有可不代表以後也沒有。”莫林知笑了笑，“這樣，我要是整出來了，各位看着價格公道的話可要多關照關照。”

她這麽一說，周圍人立馬來了興趣，紛紛湊近，不知不覺就把人圍住了：

“你真要弄啊？可不興诓我。”

“什麽時候能好？到時候我第一個捧場。”

“對對對，到時候都去捧場，你可得把地方弄大點。”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好似莫林知不是提了個點子，而是已經把酒樓整出來了一樣。

莫林知雙手向下壓了壓，等他們安靜點了才笑着說：“還在規劃呢，這不得好好合計合計，看怎麽能讓大家省時省力省錢的同時我也能賺到錢。”

她把“賺錢”倆字說得明光正大，旁人聽得都笑了：“人家都是恨不得吆喝自己倒虧，你倒好，直接說要掙我們錢。”

“嗨。”莫林知擺擺手，“咱自己人，就不說這種豬都不信的假話了。”說得圍觀人群又是哄聲大笑。

一群人笑鬧間，孩子們也都出來了，他們收了玩笑，各自領了孩子回家。

但就這一天時間，“莫林知要開一家讓他們每天都能吃得起的酒樓”的消息傳遍了這一片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