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打工

打工

在家裏潛心準備了兩天，最後彙報的時候，歆怡用的是自己準備的PPT和演講稿。因為是英文專業，所以老師要求彙報也是全英文，最好脫稿。

歆怡從小就在外語環境中長大，常能接觸到需要用到外語交流的場合或者對象，所以這對她來說不算難事。這也是她為什麽報名這個專業的原因。

雖然歆怡百般不願意和陳董出席一些帶有商務社交性質的場合，但只要站到了臺上，緊張怯場在她這裏也是不可能出現的事。對品牌分析得足夠深入，全程流利英文脫稿演講，不逃避躲閃老師投來的眼神和問題，這麽多得分點加在一起，歆怡所在的小組拿到第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歆怡最近這段時間心情一直都不錯，盡管這個第一名在陳董眼裏不算什麽，但對她來說也是錦上添花的存在。

回到僑城後，歆怡放着音樂，一邊哼歌一邊親自收拾自己準備飛往上海要帶上的行李，五六七也跟在她腳邊，她拽一件衣服出來，五六七就跳起來想咬衣擺。

挑了幾套還沒穿過的衣服，歆怡才想起來要讓阿姨去通知負責管理她那架飛機瑣碎事務的工作人員，記得去申報航線，她要去上海找阿奶玩。

其中一個阿姨說好，離開衣帽間，另外的阿姨則是跟在她後邊收拾。

過了會，歆怡正糾結帶些什麽首飾去上海給五六七戴比較合适，阿姨就通知她說：“歆怡，陳董說她要用到飛機。”

“那我們就包機呗，我要空間大的。”歆怡不當回事，又挑了塊玉放在五六七身前比較，“這個也還行，給你帶着，要是阿奶覺得這品質不好，給你買新的也說不定！”

阿姨還是站在一邊，小聲說：“歆怡......卡刷不出去。”

都是看着她長大了解她脾性的，如果能成功預定包機出行，阿姨也不會來告訴她陳董要用到A319了。

“啊？”歆怡這才咧着嘴，“全給我停啦？”

阿姨點點頭。

“不行。”歆怡把手裏的項鏈放下，“我得打個電話問問老何。”

她從邊上阿姨手裏拿了手機，打給老何。老何接通後問她：“怎麽啦，歆怡，今天回家吃飯嗎？”

“不是，老何，她扣你生活費了嗎？”

“扣了啊，她說十二月的不給我了。”

“就停一個月吼？”

“我是，你不一定。”

“......”

歆怡挂了電話，去看自己藏私房錢的賬戶，裏邊的錢應該夠她包機飛一趟的。只要她人去了上海，阿奶就不會讓她過苦日子！歆怡自言自語說：“那我自己訂！”

轉賬給陳董的助理這種暴露自己的事情，歆怡是萬萬不可能幹的，她又沒什麽路子，只能下載了個旅行社的app，往地上一坐，就開始琢磨林意這app怎麽用。

“這麽麻煩，還要填電話來聯系我。”歆怡嘀嘀咕咕着輸入自己的手機號碼，程頌就打來了個電話。

歆怡以為他是來通知自己不用訂了，他訂好了，接電話的同時便往地上躺，套了棉襪的腳就搭在衣櫃門上。

“咋啦～”

“歆怡......秀霞姨說，她那輛車的修車費不用你出，叔叔替你補，你只要付自己浮影的修車費就好。”

“哦，好啊，不對……她把我的卡停了啊？”歆怡想着是陳董知道她有私房錢的事，又問說：“那車修了多少錢？”

“五百萬。”程頌說。

“......”歆怡自暴自棄說：“我沒錢，付不起。”

“她說她知道，你可以去打工賺錢還給她。”

工作？她12歲就幹過了，那時候陳董讓她去公司跟着學習，她只記得自己第一天去上班，吃午飯後睡午覺，一覺睡到了下午四點半，沒人敢叫她，還是陳董知道後，趕回來把她拍醒的。

“行啊。”歆怡彈彈手指，“她給我開多少工資？”

不就是去睡個覺嘛，她有什麽做不到的！

“秀霞姨說讓你去商場工作，你的商場，學校附近的那間商場，住房她也給你安排好了。”程頌通知歆怡說，“秀霞姨讓你收拾好行李，明天自己想辦法過去。”

“明天？我明天就上班了？她讓我幹什麽？為什麽要我自己去？”歆怡翻個身就坐起來，“不行，你來我家一趟，我想喝那個貓山王莓莓。”

她又看五六七一眼，“你幹女兒要香草的冰淇淋。”

打發完程頌，歆怡也不管行李了，領着五六七回到一樓等程頌來，反正打工穿什麽都一樣。

過了會，歆怡不僅喝上了想要的酸奶，還吃到了前幾天說的花園飯店的白脫餅幹，只是味道和她印象中的有點差別，太甜了些。

阿姨給五六七喂冰淇淋的時候，歆怡一手撚着塊餅幹，一手兜着張紙巾，坐在地毯上，擡頭問坐在沙發上的程頌：“她讓我住哪兒啊？”

“我去看過了，環境不太好。”

“再差也不能比我學校那一套還差了。”

“嗯……歆怡，要不你和秀霞姨低頭道個歉吧。”

歆怡咀嚼的動作戛然而止，過了會她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賠就賠！不就五百萬嗎，還不夠買半個我這吊燈！”

第二天早上，陳董讓人把歆怡在燕南的那兩輛車的鑰匙都收走了，說讓她自己拖着行李箱搭地鐵去辦入職，歆怡不樂意，讓程頌送她。

程頌換了輛很低調的轎車，歆怡看見車的第一眼，就是問他：“你跟我說實話，程頌，我們家是不是要破産了。”

程頌搖頭道：“不是，秀霞姨說餐廳裏沒有人知道你是她的女兒。”

“餐廳？我去餐廳？”

程頌點點頭。

商場裏的餐廳，歆怡都有印象，所以她沒有什麽美好的幻想，覺得她的目的地會是金碧輝煌的星級餐廳。

但就算是這麽想了，等歆怡走到陳董給她選好的那間西餐廳門口，店面的逼仄依舊讓她難受。她很讨厭空間小的地方，會讓她覺得壓抑。

好在第一天不用上班，歆怡只是來和店長報個道。店長也只以為歆怡是老板什麽朋友的女兒，被家裏人送來體驗生活，沒有想過她會是這間商場的主人。

畢竟，商場是寰宇的，寰宇的老董事長可是出了名的疼孫輩，尤其是小兒子家的那兩個年紀最小的孩子。

店長說：“你剛開始來這幾天，也不用幹什麽實際的，先跟着外邊的姐姐們學習一下桌位號，了解清楚菜品名字，站在門口迎接客人就好。”

歆怡直言說：“我……當門童？”

店長額了聲：“也可以這麽理解吧。你明早十一點到這兒就行了，晚上八點下班，中間有一個小時吃飯休息的時間。你現在也可以在外邊坐會，看看她們是怎麽工作的。”

歆怡久久沒反應過來，倒是程頌點點頭，把店長送走後，他又問歆怡：“你要在這兒吃午飯嗎？”

“不要。”

歆怡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走，去了樓上占地廣的餐廳的包間裏吃午飯。

她又問程頌：“你不來嗎？只有我一個人來？”

程頌嗯了聲：“你也要一個人住在那。”

“好吧。”

吃了午飯，程頌送歆怡去她這一個月要住的地方，一路越開越偏。這一片本就不是僑城那一帶的繁華地段，歆怡驚了又驚，指着路邊一些出租房說：“我不會住在這裏吧？”

程頌說：“是，不過你住的樓是叔叔的。”

“我……”

歆怡望着車窗外灰撲撲的路景，心情有些複雜，但她轉念一想，既然是老何的房子，那她還是有點可能住在頂樓帶小花園的三房兩廳的！

只是在看見具體是哪一棟樓之後，歆怡發現她還是低估了陳董的心狠絕情。

程頌圍着巷子兜兜轉轉了一大圈，艱難找到停車的位置後，把後備箱裏歆怡的行李拿了出來，帶她走進其中一條小巷。歆怡一眼望去，全是老舊的樓房，只是裝修各異。

老何那棟樓，外牆是粉藍相間的小塊方形瓷磚貼出來的，樓下大門刷了綠漆，門口一側停滿了電動車，本就不寬的小路邊上還停着一列汽車。

歆怡沒想到一樓也能住人，卷閘門拉了上去，路過行人可以清楚看見他們家中陳設，東西很多，堆得很亂，而且有股味道，比她們家堆放雜物的倉庫都要邋遢得多，

一樓的住戶本在家裏唠嗑看電視，發現歆怡站在家門口表情難看地一頓打量，走到外邊來“呵忒”一聲吐了口痰。

歆怡懵了又懵。

他這是啥意思？

程頌先前來這裏替歆怡打探環境的時候見過一樓的人，住戶對他也有點印象，看他拖了箱行李，便以為他們倆今天要搬進來。那歆怡的表情在他眼裏就能理解了，想來也是被人模人樣的男人騙了。他甚至能想象到那男人是怎麽騙她的。

程頌刷了門禁卡，拉開綠漆大門，讓歆怡先走進去。因為門兩邊都是電動車，門壓根拉不開多大縫，歆怡勉強欠着身子走進去。

剛一進門，歆怡就打了個噴嚏，擡頭一看，樓梯是粉色的，但很髒，透着黑。地方又小，灰塵又多。歆怡當下就轉頭往外走，“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