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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慶冉展開折扇遮住了半邊臉，視線定在了齊燕青身上，“怎麽還帶了個小男人回來？”

齊燕青聞言眯了眯眼，勾出一抹笑，不甘示弱道：“那是自然，我與姑娘可是同行了一路的盟友呢。”

戰火一觸即發，聞溪言懶得管，越過兩人徑直走向了星河門門內。

小師妹寧苑一看見她就綻出笑臉，跑過來甜甜地叫：“師姐，你可算回來了！”

聞溪言輕笑了一下，揉了揉小師妹的腦袋，聲音輕輕的：“我回來了。”

寧苑笑了一下，引着她進了大廳，小師妹沏了壺茶，“師姐可是如願了？”

她搖搖頭，舔了舔嘴，“還剩一人。”

“可有線索？”

聞溪言點點頭，又垂眸嘆了口氣，一副不願再聊的樣子。

寧苑也很乖的轉移了話題，聲音裏含着笑：“你知道那個小侍衛吧……”她抿抿嘴，還是改了稱呼，“三皇子，他說他爹去微服私訪了……”

她盯着杯子裏黃綠色的茶水，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寧苑就又自顧自地說：“去了盈城呢，他同我講過皇上和咱們門主的事呢！師姐你要聽嗎？”

聞溪言笑了一下，“齊公子同我講過。”

她笑得更開了，活像宮裏聊八卦的小妃子，“他說‘父皇又去舊處思念舊人了’，我當時就想說，咱門主還沒死呢，為何不直接來找她呢？”

聞溪言勾起唇，喝了口茶水，聲音裏也染上了笑，“門主可不一定會見他。”

“就是，門主那麽好一個人，怎的就遇上了這麽一個負心漢……”

天邊被夕陽染的通紅，聞溪言在星河門亂轉，腳步慢悠悠的，腦內的思緒卻片刻不停，微風徐徐的吹，清澈的少年音也被風帶了過來。

“聞姑娘！”

她扭頭看去，這才發覺自己走到了練武場，而剛剛叫她名字的，正是齊燕青。

“你怎麽在這？”

齊燕青帶着她坐到了練武場邊緣木質的臺階上，笑道：“我報名了，那個迎夏比武大會。”

她吸吸鼻子，自然而然接下話茬，“為何？”

“因為我想拿第一，”他笑了一下，高馬尾随着風搖了兩下，“那樣就能成為內門弟子，和你一起練劍了。”

聞溪言臉一紅，心跳頻率不自覺的加快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才開口：“那我教你一招吧？”

“請姑娘賜教！”

日落西山，夏風穿過樹梢。

聞溪言從練武場邊的武器架上抽了把劍出來，兩指擦過劍面，抿了下嘴，揮起劍來利索又漂亮，轉三圈，接着上挑，最後往前刺，再配上最後的動作，一套劍法就算施展完了。

齊燕青鼓鼓掌，點頭表示自己會了。

劍法有些蹩腳，動作不太連貫，好在很有力量，聞溪言笑了一下，起身站在他身後，親手幫他糾正姿勢的錯誤。

溫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手腕時兩個人都有些驚訝，心跳一個比一個快，聞溪言斂了斂眸，吞吞口水，“齊公子介意麽？”

齊燕青喉嚨滾了一下，耳根紅了個透，他動動腦袋，聲音有些啞，“不介意……”

“那便好。”

耳邊只有呼吸聲和風吹的聲音，聞溪言睫毛輕顫，一步一步糾正他的動作，齊燕青很聰明，擺了一次就會，展示了一遍後就吵嚷着要切磋。

聞溪言唇角輕勾，拔出劍和齊燕青切磋。

同一種招式聞溪言明顯更熟練一點，對面發現不對想要切換應對方案時聞溪言的劍已經抵上了他的咽喉。

她笑了一下，收起劍，聲音輕緩而自信，“你輸了。”

齊燕青彎彎眼眸，“這樣我會懷疑能不能拿第一的……”

“這個劍法，全宗只有我會。”

換句話就是，這套劍法別人都沒見過，自然都沒法子應對，齊燕青眼睛亮了一下，“你也希望我贏？”

“當然，”聞溪言把劍放回武器架，聲音遠遠地飄到齊燕青耳朵裏，“畢竟我們是盟友。”

齊燕青臉一紅，手腕突然就燙了起來，他撓了撓臉，轉頭朝聞溪言說：“我先走了，姑娘早些歇息……”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他其實根本就睡不着，齊燕青的手腕還在隐隐地發燙，他把手舉到眼前，斂了斂眸，最後，他把手腕放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心悸難捱。

他又轉了兩個身，實在睡不着，索性就起身出門亂轉，東跑西跑，從練武場到書院。

樹木繁茂，齊燕青不怎麽走尋常路，一個翻身就上了屋頂，一上屋頂，立馬就有兩個人映入了眼簾。

鬼鬼祟祟的。

齊燕青抿了下嘴，還是決定翻下去躲起來偷聽，聲音隐隐約約的，其中一個人的聲音還莫名有些熟悉。

他輕挑了一下眉，又往前挪了幾步。

聲音這才清晰起來。

“翟潇師兄，好貨，保你必勝的……”

好巧，正好調查一下看看這人是不是要找的仇人。

“等大哥我習武歸來，少不了小弟你的好處啊！”

齊燕青愣了一下，那聲音和十年前下令追殺他的人的聲音很像，他瞳孔震了兩下，輕抿了下唇，想要繼續聽聽。

“十年前那小破村子太窮了，害的老子還要來這破宗門混飯吃，姓趙的真是不能信……”

後面他們再說什麽齊燕青已經沒有什麽心思聽了，他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情緒，咬了咬嘴唇，勉強壓下怒火後，轉身回了房間。

齊燕青躺在榻上，眼睛瞪得圓溜，最後一位也找到了，還是真正的，自己的仇家……

他咬了咬嘴，還是下定決心比武大會上就解決了他，如果第一場就能匹配到是最好的。

畢竟聽對話內容，翟潇好像搞到了個好東西，可不能放他去禍害別的弟子。

那，聞溪言呢？

齊燕青眨巴着眼，兩只眼下的痣都顯得黯淡了，他呼出一口氣。

她會願意和我走嗎？

迎夏比武的日期定在了四月末，風帶來陣陣熱意，聞溪言有些悶，索性就繞到了人不太多的臺子後面，雖然看得不太清，但是勝在人少，涼快。

齊燕青抽的簽應該挺靠後的，聞溪言看着臺上幾乎壓倒性勝利的翟潇，輕輕蹙了下眉，這人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她打了個哈欠，時間都轉到了傍晚，終于是輪到齊燕青了。

少年的高馬尾随着風搖，聞溪言莫名就想到了小狗的尾巴，她沒忍住，輕輕笑出聲，下一秒就和臺上的齊燕青對視了，她臉一紅，朝他笑了一下。

齊燕青也笑，扭頭時耳根都紅了。

這場倒是精彩些，齊燕青起初沒有用聞溪言教給他的劍法，倆人亦能打得有來有回，臺下立刻就被吊起了情緒，驚訝的語氣詞此起彼伏的。

天空突然飄起了細雨，齊燕青用劍尖點地，臉上揚着笑，臺下的師妹們立刻尖叫一片，他輕哼出聲，使了聞溪言教他的劍法，打得翟潇措手不及，劍尖抵在他的咽喉處，“你輸了。”

翟潇眼見情況不對，急忙從袖口處甩出五根毒針，距離太近了，根本來不及躲，五根針就直直紮在了齊燕青身上。

毒性是即刻發作的，齊燕青喉嚨一連滾了好幾次，嗚咽聲抑制不住地傳出來，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雨大的有些糊眼，一瞬間發生的事讓聞溪言愣了一瞬，莫大的悲傷湧進心頭，她沒猶豫地奪過身旁人的佩劍徑直走向了會場中心，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翟師兄，你知道小牙村麽？”

翟潇一見來者是聞溪言，嘴角扯出一抹笑，“當然，師妹，想知道你爹娘是誰殺的麽？”

他笑出聲，笑聲刺得她耳朵生疼。

“是我殺的，”他起身，舉起佩劍，“用的就是這把劍。”

“為什麽？”

聞溪言眼眶通紅，握劍的手有些顫抖，她咬咬嘴唇，根本沒耐心等着翟潇的回答，她深吸一口氣，舉起劍就往翟潇沖去。

“你殺了我的家人，現在還要殺了我最重要的人！我恨死你了！”

淚水模糊了眼眶，她呼了口氣，握緊劍柄，起跳、上挑、前刺，完美到無可挑剔劍法，翟潇無力應對，長劍刺入心髒，霎時間血流成河，底下弟子震驚過後就亂作一團。

周圍吵吵嚷嚷，聞溪言卻沉默異常，她丢下劍，跪坐到齊燕青身旁，淚水一滴滴滾落，她哭得說不出話，伸出手把他抱進懷裏，把頭埋進他的胸口，哭得泣不成聲。

雨下的越來越大，會場的人早就跑了差不多，寧苑對比武大會沒興趣，昨日就下了山，現下整個會場，只剩下了他們。

清珏走過來，将傘往前移了移，總歸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她輕嘆了口氣，“許醫師或許有法子呢？”

“你且先帶着他避避雨吧，別染了風寒。”

聞溪言傷心極了，她吸吸鼻子，抗着齊燕青走到了最近的屋子，布置的還算齊全，她把齊燕青放到榻上，淚水又流。

她盯着齊燕青的臉，眼淚懸挂在眼眶邊緣。

聞溪言的大拇指輕輕摁在了他的唇上，緩緩湊近，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聲音也輕，“如若你醒了，那我就做全天下最喜歡你的人。”

“要是沒醒……”

聞溪言眼眶又濕了，她抿着嘴，“那你便是天底下最壞的男子，我便最讨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