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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5 章

身體沒一處健康, 連呼吸都要依靠儀器的日子，宋見羲無數次想放棄，同時他也悲哀的明白, 自己連選擇去死也沒辦法自主。

好在蘇滄月跟他心意相通, 用鮮花擺滿病房, 不時放各種鋼琴曲給他, 換着花樣的給他聽新聞，聽有趣的廣播，不讓他躺着不能動，身體遭罪的同時心裏還空泛寂寞, 這辦法真的有效, 重傷卧床的日子，宋見羲過的不那麽艱難。

他們攜手度過重重難關，真的越來越好。

漸漸的, 宋見羲坐起來終于不再惡心想吐, 肺部傷口養好, 他不再咳血吐血沫, 自主呼吸的越來越好，能說話、能吃東西，開始恢複複健, 左胳膊也開始鍛煉, 最重要脾氣也不那麽臭了，有好的回饋給身邊每個人。這麽簡單的幾行字，他和蘇滄月努力了兩年多。

對于蘇滄月來說，兩年多時間仿佛走過了一生, 她懂得了很多道理，明白了人生最重要的是什麽。

29歲生日這晚, 宋見羲狀态真的特別好，做了按摩還上了一節複健課，醫生說他左胳膊越來越好，有了不少力氣，假以時日，自己戴着輔助工具吃東西應該不是問題。

護工抱他去沐浴後，宋見羲有了心事，一直纏着蘇滄月，不讓她離開。他不肯睡，她怎麽可能放下他走掉，握住他沐浴後溫暖的手，看他琥珀色的眸子神色變換，聽他軟軟叫自己名字，蘇滄月懂他的小心思。

念及宋見羲最近身體恢複還不錯，她舍不得讓他失望，做了做為女孩子能主動做的事，所有辦法都試試，讓他看到、感受到，讓他開心、舒服。

兩年多沒在一起，宋見羲看着身前窈窕纖細的身形激動的不行。事後，左手腕蹭着蘇滄月的手，宋見羲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忍不住溢出少許口水，薄唇也亮晶晶的，柔柔的聲音說“謝謝老婆，我愛你。”

手腕上白玉珠子他始終戴着，白嫩修長的脖子日日挂着老婆繡的平安符，平安符剛好在他氣切傷口的下方，淺淺的一個印子，已經長好了許多。

生日第二天，兩個人昨晚甜甜蜜蜜了一遭，宋見羲雖開心得不得了，到底身體不行，幾個護工給擦身按揉後，謹慎的守了一夜。清晨的時候，他睡的不安穩早早醒了，可精神頭差，挪動他腿腳給他導尿、擦身，都牽動得整個身子又隐隐有抽搐的跡象。

醒得早，護工怕他餓肚子，早早讓廚房給宋見羲準備飯食。

板栗雞湯、香芋南瓜、鹵毛豆、還有釀豆腐，這早餐聽起來蠻豐盛吧，可送到了宋見羲面前，全部是打碎碾爛的，必須軟爛呈糊狀，日日如此，宋見羲胃口很難好起來。

蘇滄月走到房門口，廚房送菜的阿姨小聲說做了南方特色小馄饨，讓她下樓去吃，結果被宋見羲聽見，眼睛即刻亮了一下。

“怎麽樣？今天好好休息，按摩晚些做，複健課不上了吧。”摸了摸宋見羲微微擡起的下巴，蘇滄月像對待小學生，每天還要給他排課程，擔心孱弱的身子被昨夜累壞，打算讓他靜養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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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馄饨。”胳膊肘挪動，宋見羲手臂緩緩擡起，帶動內扣耷拉的手手，跟蘇滄月打招呼。

“啊？”她想假裝沒聽清楚。

“馄饨，我也要。”手被她柔柔握住，宋見羲喘了口氣，繼續争取自己的早餐。

拿他沒辦法，蘇滄月甜甜的笑了，摸了摸宋見羲瘦削蒼白的臉，低頭親了親他，“哈哈，耳朵不要太靈呀，你等等，我們倆一起吃。”

看他微微點頭，蘇滄月轉頭去找人，把自己的早餐也送來，陪他一塊兒吃。

一般不讓宋見羲看到其他食物，心疼他饞又吃不了，但宋見羲極少提出要求，無論喂起來多麽費勁兒，蘇滄月都會盡力滿足他，尤其他現在身體漸漸好起來，胃口也跟着好了很多。

願意吃，能吃，宋見羲這半年已經漲了些體重，重病的時候人被折騰的皮包骨，一點點身體指标的變化都可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想吃，對身體總歸是好事。

不像護工比較規範，蘇滄月直接就着自己碗裏的馄饨喂他，只是換了小一點的勺子。

“栗子雞湯小馄饨，靈魂在這個皮兒裏啊。”小勺裏一丢丢薄如蟬翼的馄饨皮，蘇滄月怕他不高興，邊喂還邊解釋。

張口含了，宋見羲會咀嚼，但吞咽吃力，薄薄的馄饨皮混着湯，咽下去一半，從嘴角流出來一半，蘇滄月用手絹接了，放在一邊繼續喂，絲毫不嫌棄。

“好吃麽？”

“嗯，”輕聲回應一下，宋見羲努力吞咽小半口馄饨，他平日吃各種淡淡味道的糊糊，護工也不敢給他吃別的，只有老婆在，他才有機會靠撒嬌吃一點其他小吃。

柔軟棉麻的裏衣舒适，但掩不住清瘦塌陷的身子，宋見羲半躺半卧亦坐不住，要靠護理床上可調節的兩側扶手固定住擺好的身子，大腿上也有安全扣幫助固定才能穩住身體。怕他吃東西會累的出汗，沒蓋被子的身體，可清楚看t到透明軟管自褲腰蜿蜒出來，連接挂在床邊的透明集尿袋。

小兩口在潮汐小築期間，蘇滄臨還專程過來看望，小住了幾日。要知道，完全失明的人出門，除了不适還是不适，并不會給他生活帶來什麽驚喜和美景。

“哥，這邊是葡萄和車厘子，這裏有一個空格放皮和籽。”分為兩個格子的盤子遞到哥哥手裏，蘇滄月還牽了他的手給做解釋，讓哥哥不必有助理幫助，可以體面吃水果。

“現在是我們見羲的，見羲，今天吃奇異果還有車厘子。”

蘇滄臨道了謝，在妹妹面前沒有拘謹，摸到大顆葡萄慢慢的吃，宋見羲側身倚着一只高枕被固定住，像小嬰兒似的被老婆喂，軟如果泥的奇異果和去了皮、果核的車厘子果肉，被一小口一小口喂給他。

“哥，你別走，過幾天，和我們一塊兒，回去。出來幾個月了，回澤州，給月兒，過生日。”很小塊車厘子咽下去，宋見羲和蘇滄臨聊天，他恢複之初，除了蘇滄月別人聽不清他講話，如今恢複的好了，和目不能視的蘇滄臨聊天也沒什麽障礙。

“也好，媽她每天都問你情況，回去了她也不會再惦念。”看哥哥點頭，蘇滄月給宋見羲擦嘴，無條件同意他的想法。

在醫院躺了兩年多，又去潮汐小築修養幾個月，這一次回來鹿栖莊園，家裏多少有些改動，也添置了些輔助宋見羲身體的設施，全部為主人更好的生活而改變。

八月十五上午十點，是蘇滄月出生的時辰，澤州天空出現29朵心形白雲，飛機組隊做出人工彩虹，被全城人矚目之後祝福節目仍沒有結束；晚餐時分，無人機拼出蘇滄月名字，拼出生日快樂，拼出宋見羲肉麻情話數句，霸占全城話題和眼球之後，鹿栖莊園的主人意猶未盡，在大放煙花近一個小時後，蘇滄月的生日歡慶禮才全部完成。

“月兒，生日快樂。”內扣癱手虛虛握着一支最愛的曼塔玫瑰，宋見羲努力舉高手臂，鮮花獻給心愛的女孩，他從小喜歡，愛了一輩子的女孩。

最近他勤加練習，已經能夠自己推動電動輪椅，在家裏四處活動，心情又好了不少，這會兒小男生一樣，舉着玫瑰，給愛人送上祝福。

“這下好啦，全城人都知道我過生日，生日快樂今天已經聽膩了。”她的手機已經被各種信息擠爆了。

扶着他輪椅扶手彎下腰來，蘇滄月鼻尖蹭着宋見羲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鼻翼，傲嬌跟他聊天。

“老婆，我愛你。”手指快要握不住玫瑰，玫瑰卻突然伸手握住了他冰涼細軟的手腕，花和手被蘇滄月小心捧住，甜蜜櫻唇已經吻上了宋見羲的薄唇。

突發奇想想要去喂鹿，夜晚已有涼意，宋見羲被抱在床上，裹了一層厚衣褲，再把一雙已經穿不了鞋子的癱腳小心放進軟靴裏，管家才放心他們倆去鹿舍。

“我帶了蘋果、梨、玫瑰花，你帶了什麽呀？”晃了晃手裏的小籃子，蘇滄月故意逗他。

“它們，不愛吃那些，胡蘿蔔就好啦。你別把我的玫瑰花，喂鹿了……咳咳咳……”輪椅他沒力氣再自己弄，由護工推輪椅照顧着，宋見羲左手手心裏握緊兩條胡蘿蔔條，被頭枕襯托很好的頭努力仰起來跟老婆講話，風吹到他，難免有些咳。

一進去鹿舍，蘇滄月叫小棉花名字，小鹿已經長大，身形健美，鹿角高聳，十分漂亮，“小棉花我來啦，有沒有想我？”

內扣手掌翻轉過來已很艱難，宋見羲無力舉起胳膊喂鹿，只好笑眯眯看着老婆，能夠看她長發及腰的纖細背影，已經覺得滿足。

摸摸這頭，逗逗那頭，蘇滄月沒時間陪宋見羲，在鹿舍工作的小袁聽到動靜跑過來，跟宋見羲問好。

“見羲，你來啦，是不是要喂鹿，我幫你。”小袁老遠已開始彎腰跟宋見羲講話，看到他，開心笑的合不攏嘴。

“好啊。”骨子裏宋見羲還是小少爺，他努力挪動左胳膊，其實已沒什麽力氣擡起來，更別說伸出手去喂鹿。

聽宋見羲說好，小袁才伸出左手握住宋見羲瘦弱左手腕，慢慢施力将他手腕拉直翻轉過來，胡蘿蔔剛好滑落一條，伸不直手指的癱掌裏，還有一根細細胡蘿蔔條。

宋家老宅墜樓事故中，小袁伸雙手救下宋見羲一命，代價是右邊胳膊粉碎性骨折，完全廢了。現在小袁跟大叔在鹿舍喂鹿，每天過得寬心自在，完全沒有壓力。

推輪椅的護工很有眼色，輕輕驅動輪椅，讓宋見羲距離栅欄更靠近些，也方便小袁托着宋見羲單薄癱掌，将掌心裏的胡蘿蔔顫巍巍遞到了小鹿眼前，小鹿是認得宋見羲的，好久不見，在他手指處啄了啄，一口叼住了胡蘿蔔，吃的飛快。

身體虛弱無力自主，宋見羲成功喂到了小鹿，心情更加愉悅，側頭低聲問小袁，“你媽媽，最近怎麽樣？”

“已經完全恢複了，定期複查就可以，一切指标都正常。”小袁恭敬如實回答。

點點頭，宋見羲沒再說話，擡頭看蘇滄月，等待老婆下一步要做什麽。

在宋見羲重傷昏迷期間，小袁由于救宋見羲也受了重傷，醒過來之後，落下了殘疾的小袁主動跟蘇滄月提起，原來一年前，小袁母親得了白血病，宋見羲不但讓他帶母親在自家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并用私人賬號，斷斷續續給小袁轉賬幾百萬只為給他母親治病，還刻意強調不要他還。

對于小袁，蘇滄月心中是感激和信任，已經是像家人一樣的。

家裏廚師一如既往很會做養生膳食，近幾日開始用新鮮鹿茸熬粥、煮湯給宋見羲，有增強免疫力、增加體力的效果。

但宋見羲并不愛吃，沒辦法管家請來蘇滄月親自喂，宋見羲看到老婆捧着銀質小托盤走來，撇了撇嘴，居然側過頭不搭理她。

蘇滄月才不惱，低頭到宋見羲耳邊悄悄說，“是小棉花的第一只鹿茸哦，給你吃幾頓新鮮的，剩下的，磨成粉存起來慢慢吃。”

“咳咳，咳咳……你……”不說這個宋見羲還能吃幾口，她一說碗裏是小棉花的鹿茸，宋見羲別扭覺得，自己像是在吃兒子的角呢？一口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