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有了陳儲瑩的調理,齊景的身子恢複的很快,人也看着鮮活多了。
他一改往昔高冷姿态,堅持每日晨昏定省,侍奉盛父餐飲,面面俱到,十分殷勤。
我卻莫名覺得這畫面毛骨悚然。
眼前那位低眉斂目的哪裏是齊景?那分明是鈕钴祿氏·齊景。
不過我的擔心明顯多餘。
害怕齊景會被欺負,我隔三差五會起個大早一同前往。結果發現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其樂融融。反倒是我這個盛家長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我始終感覺氣氛透着詭異,實在不想參與,幹脆日日外出。
府中人又傳,□□回頭的盛娘子不裝了,又變回了那個日日留戀花叢的浪蕩貨。
不過作為夫郎的齊景都無異議,自也沒人敢當面編排我。
時間一晃過去兩個月,齊景應付盛家人已經游刃有餘,尤其深得盛父歡心,反觀盛二、盛三夫郎就沒那麽樂觀了,時長被盛父當成奸懶饞滑的典型,被當衆批評。
看不見的硝煙,即将在盛家點燃。
*
八月十五,阖家家宴。
盛父開恩,今日不必侍奉,三家夫郎滿臉喜色,紛紛坐在了自家妻主身側。
舉杯對飲,好不熱鬧。
一杯酒水下肚,盛父突然面色大變,只聽‘噗’的一聲,滿桌珍馐被覆上一層血跡,而後直挺挺暈死過去。
衆人亂作一團,急忙叫來大夫查看,最後診出病因:湯羹有毒。
剛剛蘇醒的盛父聽聞,差點再一次氣暈過去。
見此景象,盛二夫郎不再猶豫,驀地沖出來跪在盛父床前:“事關一家和睦我本想至死不言,卻沒想到竟讓爹爹遭此大難。都是小婿的錯!”
盛父當即明了,惱怒追問:“誰要害我?你說!”
盛二夫郎扭扭捏捏片刻,在盛二的呵問下,回頭看着齊景:“對不住了大姐夫,本想替你隐瞞,卻沒想到你想要公爹的命。自古百善孝為先,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一大家子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齊景臉上。
我也不意外。
盛小四更是氣急:“賤人,枉我爹爹待你那麽好,你竟如此惡毒,我打死你!”
齊景眉頭緊蹙,尚未作出任何回應,就見一道朱紅掠影向他飛奔而去。
我沒有片刻遲疑,起身擋在了齊景身前。
‘啪——’
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清脆響亮,不但在白皙的臉頰烙上了清晰的手掌印,還起到了震懾作用。
屋內死寂片刻,盛小四尖利的聲音差點刺破了我的耳膜:“爹——”盛小四捂着自己的臉哭嚎:“大姐她打我。”
我瞬間成了衆人讨伐的對象,不過身為盛家長女,又讓整個家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即便是盛父也不敢拿我怎麽樣。
盛父似也沒想到我會對他的寶貝兒子出手,呵斥我道:“你怎麽能打你弟弟?還下了這麽重的手!”
我毫不在意的甩了甩發燙的手:“是他沖的太近了,不然,我還想踹他呢。”
衆人齊齊色變,我卻自顧坐在齊景身側飲起茶來。
盛父見狀,氣的又吐了兩口血。
屋中又亂做一團,我一把扣住想要起身的齊景:“點心不錯,你多吃點。”
齊景瞪大眼睛看我,‘你瘋了吧’四個字呼之欲出。
盛家人亦是愕然,有人暗戳戳的指桑罵槐、有人附在盛父耳邊煽風點火。
好一陣平複後,躺在盛三身上撫着胸口的盛父呢喃:“反了反了,白白将你養這麽大,你竟胳膊肘往外拐。”
面對七嘴八舌的指責,我恍若未聞,只道:“報官吧。”
盛父道:“什……什麽?”
我有些不耐煩:“我說報官,讓官府的人來查查看,到底誰才是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我話音一頓,目光落在盛二夫郎臉上,意味深長:“二妹夫是人證,一會兒到了堂上把經過說個清楚,莫要因為語焉不詳挨板子。打板子可是要脫褲子的呦~”
盛二夫郎當即臉色大變,急道:“說到底都是家事,大夫也說了爹中毒不深,仔細調養幾日便無礙了。報官就算了吧,何必傳出去讓大家笑話呢?”
“那可應該。”我眉頭微挑,語氣玩味道:“這女婿謀害公爹的消息真要是傳出去了,大家也只會同情爹爹,何來笑話一說呢?所以還是報官吧,別磨蹭了。來人——”
“且慢。”
盛二夫郎急忙說道:“我剛剛仔細回憶了一下,下毒之人好像……腿有些坡,對,是個坡子。”他眼波流轉,拉了拉盛三夫郎的手:“三妹夫也瞧見了?是吧?”
盛三夫郎臉色有些難看,極力掙脫不得,只好看着齊景賠笑:“別說,那坡子身形與你有幾分相似,天又黑,所以二姐夫一時看岔了也說不準。”
盛二盛三見狀,也跟着齊齊附和。
鬧成這樣,盛父自然明白了什麽,他最近偏寵齊景,惹的另外兩個女婿不滿,看情形,自己的兩個女兒也是知情的。
雖氣惱兩個女兒,但終歸還是不忍苛責。頂着一張泛白的臉同我說道:“如凡,爹感覺無礙了。報官就免了,你二妹夫縱有不是,但有句話說的沒錯,都是家事,既是誤會解開就算了,何必鬧的人盡皆知呢?”
衆人齊齊望向我,見我不為所動,盛父只得看向齊景:“老大家的,你說呢?”
齊景低頭不語。
茶放的有些涼的,我冷着臉摔扔在了桌上,茶杯在桌上打了幾個轉兒,最後當的一聲摔在地上,驚的幾人一顫。
我這才起身,跨過碎成兩半的茶杯,看向還在發呆的齊景:“還不走?”
齊景沉默片刻,起身乖乖跟在了我的身後。
*
夜風涼爽,圓月高懸,我與齊景并肩而行,影子被拉的很長。
除非必要,否則他很少與我說話,我也不懂頂着一個惡毒女配的臉,該如何與他套近乎。
彼此沉默是我們的日常。
可今夜,他卻破天荒的打破了沉默:“你怎麽知道毒不是我下的?”
齊景的報複手段要麽魚死網破;要麽徐徐圖之。
只毒害盛父一人未免太紮眼了,他沒那麽蠢。
我想了想,回他:“我限額了各房的月例;還通知各家掌櫃,不再簽付他們的賒銷賬單。”
而齊景最近深受盛父寵愛,他的恭順與謙卑,成功将盛二、盛三兩家夫郎、以及盛小四襯托成了好吃懶做、鼠肚雞腸的潑夫。
今晚的事不難理解,我和齊景一同動了他們的蛋糕,他們不能拿我如何,自然合起夥來對付齊景。
連日來我早出晚歸,對齊景亦沒表現出特別之處,便以為我會同以往一樣,任由他們構陷、欺辱于他,于是合謀上演一出了仗勢欺人。
所以兇手是誰并不重要,他們只是想看齊景倒黴。
相比于仰慕,卑劣者更喜歡将優于自己的人扯下高臺,看他們沾滿污穢,然後大家變的一樣壞。
一個影子漸漸退去,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齊景逆光站在月光下,我瞧不清他的神色,身形依舊消瘦,似乎還有些孤獨。
良久,他颔首緩步走到我的身側。
他沒說話,我也不再多言,繼續并肩而行,直至回到院子。
“齊景。”關閉卧房門前,我在廊下叫住了他:“有些時候,上乘的手段,對付不了下作的人。”
他想一步一步瓦解盛家,讓盛家人內鬥消耗。
可他到底是不懂,盛家的卑劣是浸入骨血的,聚是一團污穢,散是滿地垃圾,一個不小心反會惹上一身腥臭。
齊景第一次擡首望向我,他這次迎着月光,所以我看清了他的神色。
很複雜,我言說不明。
我又道:“聽聞京城好景色,你想去看看嗎?”
按照原書劇情,他本該有一段絢麗的新生活。
可我僅是怕被報複就阻擋了他的前路,迫使他繼續蹉跎在盛家這個糞坑裏,太不公平。
齊景雙眸漸漸溢出淚光,他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我笑:“好,那我們就去看看。”
*
我以參加明年的春闱為由,帶着齊景踏上了京城的馬車。
很意外,原主如此卑劣竟還是個舉人。
為了安撫盛家人,我将幾畝良田給了盛父;酒樓分給二房;成衣鋪子給了三房;又留下一些銀兩,盛家人便歡喜的留在了中陽郡。
依照我對盛家人的了解,這些産業足夠他們揮霍一兩年;按照書中情節發展,一兩年後,齊景同女主已相愛相守。有女主的守護,踩死盛家人如同踩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
至于我?
我打算做個舔狗,只要舔的好,齊景八成就原諒我了。
通往京城的路途遙遠,便是我大舔身手的好時機。
可人算不如天算,剛出城十裏就遇到了一個熟人,好巧不巧的,她的馬車又壞在了半路。
陳儲瑩有些慚愧的作揖:“承蒙盛娘子不棄,陳某叨擾了。”
我嚴詞拒絕:“十分嫌棄,請別叨擾!”
陳儲瑩呵呵一笑,自顧爬進了馬車:“感恩盛娘子。”
我:……糟了,已讀亂回是被她學到了精髓。
到了京城,先置辦了一處房産。地方偏僻,所以三進院落也沒花多少錢。
陳儲瑩十分滿意,指着後院一處空地喜滋滋道:“這地兒好,種藥最合适了。我以後就住這間了。”
我挑眉。
齊景道:“我打算與陳大夫開一間藥房,可又不通藥理,便邀她同住了,你不會介意吧?”
介意?笑死,我怎麽敢?
每個主角身邊必須有個醫生朋友;
往往另一個主角又身患奇症,動不動就命懸一線。偏偏全國上下的醫生都對此束手無策,僅有一位神醫可醫此症,但此神醫居無定所,四處漂泊。最後踏破鐵鞋,發現救命神醫就在朝思暮想的人身邊。
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同時收獲事業與健康。
而我這種屌絲只配斷手斷腳、千刀萬剮,為兩人的愛情舔磚加瓦。
舔狗是不可能舔狗的,但可以虐狗。
我沒好氣:“別問我,我就一吃軟飯的。”
齊景滿頭問號。
我将手裏的包袱賽到了齊景手裏:“裏面是賬簿彙總和銀票。未經允許,擅自将你的産業變賣了,望海涵。”
說完,轉身回了西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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