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面條

面條

“咔嚓咔嚓！”

江酌拿着菜刀在砧板上切菜，在他的左前方，有一大口鋼鍋，咕嚕咕嚕的冒着熱氣。

鋼鍋的邊緣挂着好幾個長長的漏勺，白色的面條在裏面裏面不停的上下翻滾。

江酌放下菜刀，拿起勺子将切好的青菜依次丢了進去。

青菜熟的很快，幾秒的時間就燙好了，江酌剛要拿起左手旁邊的面碗，視線不經意掃到玻璃窗板的外面，夏生歡站在那裏。

什麽時候來的？

被看到，夏生歡立馬挺直了背，江酌拿碗的手也定住了。

夏生突然放下手裏的帆布袋，左看右看然後将帆布袋放到了一旁的啤酒箱子上面，随即抓起破璃窗前的筆和紙跑了出去。

鍋上的熱氣直接熏紅了江酌的手臂，他剛剛一動不動，直到感覺被燙到了，才立馬擡起手。

他還沒想好怎麽教人，所以乍一看到夏生歡，有些懵。

誰知道人家自己跑了，正好不用管。

手上的面條還沒撈出來，于是江酌直接将夏生歡抛之腦後。

等他再将煮好的面條端出去後，卻發現這小姑娘在有條不紊地點單收拾，說話和動作都極為的娴熟，就好像幹過一樣。

“老板，剛剛有客人點了兩碗牛肉面都加鹵蛋，還有一碗肉醬拌面加羊肉湯，我寫在紙上了，給你貼在牆上了，做好喊我一聲就行。”

江酌又定在了門口，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有面條，而剛剛将盤子送進廚房又出來的夏生歡眼尖的接過江酌手裏的面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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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

趁着江酌還沒有反應過來，夏生歡拿走了江酌手上的面條，然而沒走幾步，夏生歡突然回頭：“老板，你還記得這面條是誰的嗎？”

她不知道是誰的，這碗面是在她來之前點的。

江酌立馬回過神來，伸手指了一下左邊，夏生歡道：“好！”

她還以為老板也不記得誰的了，不然怎麽捧着面條站在門口半天不動。

有夏生歡在前面忙活，不需要他，于是江酌轉身又去了廚房，他瞥到了夏生歡在牆上貼的紙條，上面的字跡幹淨流暢，和人長的一樣規整。

江酌本以為，夏生歡是個麻煩。

然而，卻意外的有些能幹。

這倒給他省了不少的麻煩，江酌覺得夏生歡順眼了一點。

但也只是一點。

忙完早中午，忙了一身汗的江酌去樓上洗澡，洗完澡出了浴室，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下意識拿起，發現是一則退款到賬的消息。

他發給夏生歡的六千，被退了回來，

不是超時未收，是夏生歡自己主動退還過來的。

“老板，還是下個月這個時候再付我工資吧。”

文字後面，小太陽發了一個燦爛的笑臉，江酌無動于衷，直接将手機放回了原地。

等将頭發吹幹，江酌就下樓了。

夏生歡坐在店裏面最後邊的一張桌子上，此刻左顧右盼，不知道在看什麽。

見江酌推門走進來，她立馬站起來，神色有些着急：

“老板，剛剛來了一位客人要吃面，但是你不在我又不會做，我只能讓他等一會，結果人家直接走了，會不會...”

“哦。”

嗯？

她還擔心讓客人走了會不會給老板帶來麻煩，結果老板不鹹不淡的語氣讓夏生歡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繞過夏生歡，江酌直接走進了廚房。

肚子裏空蕩蕩的，江酌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他得給自己整點東西吃。

抓了兩把面條，丢進鍋裏，想了想，又添了兩把，即将要出鍋的時候，夏生歡的腦袋出現在窗口中間；“老板，我能出去吃個飯嗎？”

江酌沉默，然後幾秒鐘後冷淡的嗯了一聲。

夏生歡心裏咯噔一下，怕老板覺得自己要偷懶，走之前補了一句：“我吃完就立馬回來！”

夏生歡一走，江酌的視線從夏生歡的背影慢慢移到鍋中快要溢出勺子的面條，感覺下一秒這些面條就要從勺子裏竄出來在鍋中四處亂舞。

一碗湯面，變成了小山堆似的拌面。

本來覺得很餓，撈出來後江酌覺得有些飽了

在江酌動筷子之前，夏生歡提前回來了。

本來一臉難過，在看到江酌面前堆成小山似的面條，夏生歡兩眼放光。

她好餓！

“老板，我能買面嗎？”

讓老板給自己煮面，夏生歡有些不好意思。

不然一開始也不會說要出去吃。

見江酌的臉色沉了沉，夏生歡立馬找補：“我付錢！或者我自己煮也可以！”

誰知道啊，這附近能吃飯的地方居然就只有這裏一家面館，其他的店不是搬空了就是在出租，或者是賣一些雜七雜八的生活用品的，一個吃飯的都沒有。

沒辦法，只能餓着肚子又回來。

看見老板面前的面條，她實在是有些忍不住，然而思想又有些跳脫。

那麽大一碗面條，老板不會吃吐嗎？

夏生歡的視線不由得來到江酌臉上，臉和飯量不完全不匹配，要是能分一點給她就好了。

她只要上面一小坨就夠了。

江酌站了起來，夏生歡肩膀抖了一下。

怪吓人的，怎麽站起來了？

為什麽表情那麽可怕？

看着江酌黑着一張臉轉身進來廚房，夏生歡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說。

诶？

不過，在看到江酌又端着一碗面出來後，夏生歡心跳突然加速。

不會是她的吧？

夏生歡樂觀的想着，發現江酌直接将面條丢在了桌子的另一邊。

夏生歡試探的往前邁了幾步，離江酌吃飯的那張桌子一米來的距離：“我的嗎？”

剛說完，江酌又丢了雙筷子過來。

夏生歡喜笑顏開，立馬坐到了江酌的對面。

她端起碗，雖然她的碗比江酌的小了一圈，吃完後還有點意猶未盡，甚至還把湯都喝光了，但其實她早已經飽了。

或許是太餓，也可能是味道很好，所以忍不住給吃的幹幹淨淨。

反觀江酌，面前的山堆面條只動了一坨山尖尖，可能是因為面條太多的原因，湯汁都被吸幹了，剩下的在碗裏已經坨成了一碗球。

真可惜，這麽好吃的面條浪費了。

看老板這表情，似乎是不想吃了。

夏生歡覺得十分可惜，不由自主地露出的表情落在江酌眼裏卻變成了沒吃飽很是難過。

尤他們面前大小碗一對比，有種自己故意克扣員工夥食的意思。

江酌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他立馬站起身，伸手直接端走了自己的碗，順帶也拿走了夏生歡的，立馬從座位上離開。

夏生歡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走了。

她怎麽能讓老板收拾呢！

後知後覺，她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追過去：“老板，我來洗吧！”

剛掀開門簾，看見面條被江酌倒進了濕垃圾桶裏，夏生歡眼裏又劃過一絲可惜。

江酌又看見了，端面條的手一緊，下一秒，在夏生歡詫異和驚慌的視線下，邁着大步走過來。

夏生歡下意識後退一步，江酌的手伸了過來，“啪”的一聲，被夏生歡抓緊的門簾從她的手裏滑落，下一秒，門也關上了。

再下一秒，唯一的窗口也被幾個疊加的菜籃子擋住。

夏生歡：？

一直到下班，夏生歡都沒有想明白今天老板到底怎麽了。

難不成是嫌棄她吃多了？

可是明明他自己吃得最多啊！

而且浪費的也做多！

她那麽點吃了幹幹淨淨，再這麽着也不至于生這麽大氣吧？

帶着疑惑，疲憊的夏生歡進入了夢鄉。

夢裏，她夢見老板吃了一座山。

夏生歡睜大雙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發呆。

一座山？

好離譜的夢啊！

第二天早上，夏生歡又是到店，相比于昨天，今天江酌再看到夏生歡已經沒有多餘的反應。

夏生歡也少了局促，直接放下包就進入工作狀态。

一個在外，一個在裏，兩個人無聲的配合默契。

來吃面的大多都是熟客，有人随意問起夏生歡的身份，夏生歡都說自己是新來的兼職，直到身後有人來了句：“你不是江老板的老婆嗎？”

夏生歡拿筆的手一滞，這聲音有點耳熟。

特別是那調侃的語氣和話語，夏生歡心裏立馬開始發慌。

果然一回頭，不遠處的一桌坐着的那個人正是那晚調侃她的客人。

那客人對她挑眉：“小妹妹，一碗招牌面，謝謝。”

年紀看起來二十五六歲，語氣和動作都有些輕浮，尤其還故意開她玩笑，現在又惡心的叫她小妹妹，夏生歡內心很是抗拒，卻又因為是客人不得已走過去。

“不好意思，招牌面這菜單上沒有，請問您點的是牛肉面嗎？”

“你直接和你的江老板說就行，他知道。”

“......”

“好的。”

夏生歡不太想和這位客人多說，于是聽人這麽說立馬答應就去招呼其他的客人，等都點完了但夏生歡這才去了廚房。

“老板，又來了四碗，給你貼在這裏，其中有位客人點了什麽招牌面，我不知道是什麽，他讓我和你說就知道了。”

江酌頭也沒擡地嗯了一聲，夏生歡就要離開，卻發現江酌額頭上布滿是汗水，除了新來的四碗，還有六七碗沒有出餐呢。

今天好像比昨天忙多了。

夏生歡見狀，看到一旁晾繩上的藍色毛巾，夏生歡好心的遞過去：“老板，你擦擦汗吧！”

江酌沒有聽見，夏生歡又往前遞了一下，江酌這才注意到夏生歡手裏的藍色毛巾，他張嘴：“那是抹...”

還沒說完，夏生歡的毛巾已經怼到了他的臉上。

好險，差點就滴下來了。

夏生歡又多擦了兩把。

對了，老板剛剛說什麽了？

後知後覺，夏生歡擡頭，疑惑地問道：“老板你剛剛說什麽？

江酌直視着夏生的眼睛，看起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夏生歡眼裏疑惑更甚，幾秒後聽見老板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抹布。”

啊？

欸！

夏生歡意識到了什麽，她立馬低下頭，看着手上這塊藍色毛巾。

抹...布嗎？

那她剛剛還在老板的臉上多擦了兩把，這...

“有人嗎？這裏需要點單！”

“有！”

“來了！”

“我馬上來！”

夏生歡立馬就跑了，順帶着那塊藍色毛巾。

這個客人來的真及時，簡直就是她的救星啊！

夏生歡這邊一走，這邊江酌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沉默地走到水龍頭那裏，用力地洗了一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