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梧桐樹

梧桐樹

深秋，樹葉都黃了，天氣也變冷了許多。

周六，夏生歡和室友們約好了晚上去吃飯。

她剛剛從輔導的小朋友家裏出來，看了一眼時間，才四點多，和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于是打算去看一下最近的梧桐樹。

再過不久，可能樹葉掉光了，到時候想看又看不了了。

夏生歡去了附近最近的公交站，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到達了目的地。

或許是周六的緣故，街道兩邊有許多的人，多數人手裏都拿着手機拍照，一些是父母小孩，還有一些穿着精致的人似乎是外地來的游客。

夏生歡也拿起手機，對着遠處“咔嚓”拍了一張照片，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或許是周圍的人三三兩兩都是結伴而行，這讓她的注意力沒有那麽集中，簡單的拍了幾張照片像是完成任務一樣給江酌發過去，就走了。

【人好多，沒有照片上的好看，要是早來就好了】

【你想看梧桐樹嗎？】

“夏生歡，你一直看着手機不吃飯幹什麽呢？”張文靜給夏生歡拿了兩個剛上的肉串，從吃飯到現在，總覺得夏生歡有點心不在焉。

“沒事。”夏生歡放下手機，拿起肉串吃了起來。

“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

“我不信。”陳杉琪若有所思，拿起吃了一半的燒烤指着夏生歡：“老實交代，你最近是不是有情況？”

夏生歡一臉茫然：“我有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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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莉莉立馬提問：“她有什麽情況？”

張文靜眨了眨眼睛，到嘴的的肉放了下來，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夏生歡。

“我什麽事情也沒有啊！”

“吃飯都不專心，最近總是盯着手機傻笑，你小子是不是瞞着我們和誰暧昧呢！”

“咦！”張文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這麽說我也覺得。”

“想多了，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那你剛剛在等誰的消息？”

“我....”夏生歡語塞，又奇怪她們是怎麽看出來自己再等消息的。

“你現在這個樣子像極了當時的我。”劉莉莉相當有發言權，我當時喜歡我男朋友的時候就是這樣，發個消息半天過去期待着對方回複。”

“老實交代吧，看上誰了？”陳杉琪犀利地盯着夏生歡，一副不問到誓不罷休達模樣。

“真沒有，他只是我...老板。”

“啊？”夏生歡的回答讓三個人目瞪口呆。

“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我暑假在一個面館兼職，老板是一個很好的人，蠻照顧我的。所以平時沒事的時候會發點消息。”

“居然是老板，那你幹嘛露出那種表情啊！”陳杉琪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情況，她覺得有些離譜，“你這表現...就像劉莉莉說的那樣，不能怪我們想偏。”

“我也沒想到。”劉莉莉讪讪說道，她雖然沒像陳杉琪那樣直接說出來，但也是覺得夏生歡最近地狀态有點不太一樣，只是沒問，因為夏生歡的生活軌跡雷打不動，清晰規律的令人發指。

“我表現的很奇怪嗎？”

劉莉莉和陳杉琪立馬點頭，夏生歡又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張文靜，張文靜一臉木讷：“別看我，我只是覺得你最近心情似乎不錯，沒看出有什麽不一樣。”

“你別看張文靜，她一個沒談過的能看出什麽。”

“說歸說，不帶人身攻擊的，沒談過怎麽了。”

“沒什麽，多吃一點，玩去吧。”劉莉莉拿了幾串雞肉送到張文靜面前。

“沒意思，我還以為你要開竅了呢。”陳杉琪覺得相當可惜，“我還以為是...”

“是什麽？”夏生歡疑惑地望向陳杉琪，這話怎麽說一半。

“你說我們倆是不是想的一樣。”劉莉莉眼睛發光，陳杉琪點點頭。

“喂，能不能不要打啞迷，誰啊！”張文靜表示不滿，到現在就她聽到一頭霧雨。

“還能有誰，那個秦升陽呗。”

“前段時間你們不還一起出去玩了嗎，我還以為你們...在一起了。”

“不是我們，當時還有其他人，那天不是和你們說了，我好朋友從國外回來，是我們三個一起...不對，還有一個人，一共四個人，反正根本不是我們兩個。”

那天夏生歡記得，當時只是和室友簡單說了一下，沒有那麽詳細的說明經過。

“那秦升陽也太可憐了，我還以為人家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劉莉莉發出感嘆，“你說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啊！秦升陽那樣的你都看不上。”

“我...”

“算了，吃肉吧。”劉莉莉也不想為難夏生歡了。

“不過秦升陽要是知道你給你們老板發消息笑的都比見到他來的開心，那家夥肯定又要遭到打擊了。”

說好了不說了，沒想到劉莉莉又補了一句。

“呃...”夏生歡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你在可惜什麽，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也不能勉強夏生歡喜歡誰吧。”陳杉琪趕忙打斷，緊接着又來了一句：“不過确實挺可惜啊。”

夏生歡：“......”

“吃撐了，我們走回去吧。”

一不小心點的有點多，幾個人都吃撐了，張文靜捂着肚子建議大家步行回去。

“可是有四公裏路呢！”

“我們為什麽要來這麽遠的地方吃燒烤！”

“聽說這家很好吃，就當消消食吧，要是走不動我們半路再掃個車回去吧。”

“我覺得可以。”

“那走吧。”

“夏生歡你怎麽不走？”幾個人站在路邊一言一語，決定好了發現夏生歡還站在原地不動，像是沒聽見她們講話。

“你們先走吧，我幫忙補課的那個阿姨讓我過去看一下她孩子的作業。”

“啊？”

“這麽晚了讓你過去，明天不是周日嗎，明天再過去不行嗎？”

“似乎不太行，沒事，這裏離那裏不遠，我打個車很快就過去了，你們先走吧。”

“好吧，不過現在挺晚了，你小心一點。”

“知道了，你們也是，記得給我留門啊！”

夏生歡和她們道別後，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在原地躊躇了一會，這才邁開腳步向一個方向走去。

馬上就快十點了，宿舍群裏三個人都在問夏生歡什麽時候回來，再不回來宿管阿姨就要關門了。

夏生歡蹲在路邊，說還有一會，要是時間過了她還沒回來就別給她留門了。

【那你住哪？】

【他們家有多餘的客房，如果回不來我就在這裏睡一晚。】

【那好吧。】

群裏沒了消息，夏生歡放下手機吸了一下鼻子，有點癢。

揉了揉鼻子，她又擡起頭，望向前面一排排逐漸關閉的門店，表情十分迷茫。

十點二十八分，江酌把門關好。

道路兩旁還有一些小吃攤在營業，他沒有停留，直接向大路走去。

住的地方離這裏有半個小時的路程，江酌不打車，他一般選擇步行回家。

尤其是回去的路上正好有一排梧桐樹，他想到了夏生歡給他發的消息，只是一直沒想好怎麽回複。

【我這裏也有。】

【哪裏？】

這個時間點，夏生歡消息回的很快，江酌有些意外。

他停下來腳步，思考該如何恢複。

夜裏起風了，吹得樹上的葉子嘩嘩作響，又有幾片葉子掉在了地上。

【離新搬的家隔了兩棟樓，有一顆不太高的梧桐樹。】

【是嗎，我當時怎麽沒注意到。】

【被房子擋住了，只有過去才能注意到，你沒去過。】

【你觀察地真仔細。】

【老板，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江酌盯着手機屏幕愣神，片刻後回複：【還好。】

【天氣變冷了，記得多穿衣服。】

江酌補充了一句，結果很快又撤回了。

【你撤回了什麽？】

【沒什麽，點錯了。】

【天氣是變冷了...】

江酌手指微微一抖，半晌發了一個【嗯。】

【那你怎麽不多穿點衣服？】

【秋天了，昨天還下雨了，怎麽還穿着夏天的短袖。】

【你不知道冷嗎？】

【前面的綠燈都亮了幾次了，還站在原地不動。】

【什麽時候來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酌迅速摁滅了手機，似乎只要不在繼續看下去，他就可以裝作不知道。

然而握在手裏的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路中間不時有車流經過，傳入耳朵裏的聲音在某一刻變得尤其清晰，甚至無限放大。

一點一點，向他逼近。

夏生歡給楊之奕打了一個電話，在路過某個街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店名。

她以為是個巧合，走近後準備當個趣事拍照記錄下來用作分享，卻意外捕捉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夏生歡将照片放大，某一刻，心髒不自己跳動了一下。

她就那麽站在原地，一直等到照片上的臉和現實重合。

【老板在南京嗎？】

【他和你說了？】

【他什麽時候來的？】

【上次和你吃飯的時候就已經來了一段時間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你還記得有次我給你打電話問他的近況嗎？那時候可能就已經去了。】

【他為什麽要來這裏啊？】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楊之奕的聲音緩緩道：【這個你得問他自己。】

【你知道原因嗎？】

【不知道，說不定就是忍受不了孤獨了呗。】

【養成一個習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但是被打破往往很簡單，只要稍微的放任一下，很快就會功虧一篑。】

【你說話真有道理。】

【我也是這麽覺得，不過聽你這話的意思，不像是他告訴你的。】

【嗯，出來和室友吃飯看到了，我有些吃驚，完全沒想到老板會出現在這裏。】

【是吧，南京到底有誰在啊，居然讓一個十幾年沒出過縣城的人直接連人帶店出省去了。】

【你這話的意思像是...】

【我不知道啊，我什麽也沒說，你想知道為什麽自己問呗，再說下去你又要覺得我不尊重你了。】

楊之奕讓夏生歡自己去想去問，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而夏生歡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江酌怎麽會來南京開店。

老板他一個人很孤獨嗎？

是她住進去後打破了老板的習慣？

可是如果換成她，她是不會特意跑這麽遠的地方來開店的

一個人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上大學也沒覺得特別孤獨。

只是有時候...是那種感覺嗎？

下午去看梧桐樹的時候，看着周圍結伴而行的路人，有那麽一顆覺得要是有個人在就好了。

或許，老板就是這種感覺。

“綠燈了。”

夏生歡最後一步，站在了和江酌并肩的地方。

“還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