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古代王庭（01）

第37章 古代王庭（01）

北境狼庭從上個月開始，就傳出要辦喜事，草原的狼王烏達爾，要新納一個王妃。

今日，總算到了要大婚的時候。

王庭營帳裏，新娘子端坐鏡前，七八個侍女圍着，正給人精心打扮和梳妝。

“天吶，新王妃真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跟神仙似的...”說話的小侍女是新選入營的，資歷和品級最低，為新王妃梳妝的活兒，也輪不到她做，只能在人後端送洗漱的溫水。

這樣的距離是看不到新娘子完整的真容的，可銅鏡反光，綽綽約約的人影還是能窺見一二。

僅那一分兩分，已是美不勝收。

小侍女不懂心機，好看的便說好看，還與帳中的大女使感嘆：“就像那個...哦，嫦娥身邊的玉兔仙子！”

嫦娥雖美，氣質卻是端莊一挂的，與新娘子不太相符，還是靈動鮮活的玉兔，似乎更貼切。

大女使瞥了小姑娘一眼，手指放在嘴巴上，“新王妃也是你敢妄議的？話怎麽那麽多呢，禍從口出，別害了自己。”

“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女使是這間營帳裏最年長，最有資歷的人了，說出來的話雖不好聽，卻好歹是真心為小姑娘着想。

這草原狼庭，小小一間營帳裏，也會因無心的一句話，随時喪命。

今日是狼王與新王妃大婚之日，按說，即便王妃不是正妻，該有的簡單禮節，總該走遍過場。

可是東南邊的戰事吃緊，狼王一時半刻回不來。

這戰事已經打了三月有餘，本來按照一開始的推測，這個時候戰鬥應該已經結束，狼王大勝而歸，和新王妃的婚事，也算一樁慶祝。

然而，對方的戰力，卻悄無聲息的超過了狼庭衆人的意料，時至今日，狼王烏達爾仍然陷于纏鬥中無法脫身。

待真正凱旋之時，怕還得拖延上好久。

因此今日的大婚之禮，只有新娘子一人，從向官員、将士們行禮，到向王後敬茶，皆是只剩一人的獨角戲。

這...多少有些滑稽。

誰家新娘子過門，是唱獨角戲的。

狼庭從上至下，官員到将士，外廷到內庭，女使和侍衛，無一不對這件事情，持冷眼嘲笑的态度。

一來這事兒确實聽起來荒謬又丢人，二來，新王妃過了門，就正式成了狼王的枕邊人。

新王妃又美貌非常，王後桌蓮霧一向是不喜的。

非但不喜，甚至是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并且在“除”之前，還要附贈一番淩虐。

沒有人會為這麽一個小小妃子，去得罪王後，因而大家臉上都挂着對新娘子的嘲笑，就算心中沒這個意思的人，臉上也得嘲笑。

“咳咳...”梳妝鏡前的人咳嗽了兩聲。

新娘子身體不好，據說幼年生過一場大病，高燒不退，險些就活不成了。後來雖然人救回來了，但留下了咳疾，身子還柔弱得像一株折斷了的柳絮。

風一吹就要倒的。

說起來，這種柔弱無力的類型，确實不是草原人鐘愛的取向，若非臉蛋過于出色，狼王也不會要他。

人民也瞧不上他。

“王妃，喝杯茶水，潤潤嗓子。”大女使命人取了熱茶，畢竟照顧王妃周全，也是她的職責。

那人咳嗽兩聲，自然要貼心得奉上茶水。

“多謝。”一只白皙瑩潤的手臂，從紅色的喜袍中伸出去，接過了茶水。

狼庭沿用了中原人的習慣，非正妻不得穿正紅，大婚之時也只得着緋紅一類的顏色，不過，新王妃身上這件，倒也有些與衆不同，是深深的玫紅色。

瞧着做工也不太好，但狼王納妃之言，三個月前就立下了，制衣時間是完全足夠的。

八成是專門為他粗制濫造的吧。

玫紅色的大袍子，給人以豔俗、妖冶，及輕浮之感，鮮少有人會選這個顏色做衣服的。何況還是婚服。

但新娘子一身奶白瑩潤的皮膚，竟是将這花哨的袍子，生生撐住了。甚至他的膚色是有些偏冷的色調，這紅中帶枚的色澤，因為有紫色調的映襯，更顯人如玉璧般光瑩。

也難怪剛才的小侍女說新王妃像玉兔。

月亮的光輝若是真能灑在人身上，也莫過于這種效果了。

別的新娘子，是人要衣裝，這烏達爾的新王妃，卻是反過來拉扯衣裳，玫紅色的袍子也被他穿得比人家正紅色喜服更好看。

再說銅鏡中的那張臉，柳葉眉，杏仁眼，精巧的櫻桃小口，不施粉黛，亦如明珠。

長長的發絲，像一卷黑色綢緞，梳成簡單的發髻，已足夠襯托人的嬌美。

新娘子是中原人，與草原名族相比，身形本就窄小，加上先天體弱，即使在中原境內，也屬于不高大的那一類。

置身狼庭之中，便只有“嬌小”二字可以形容了。

距離大婚的典禮，還有一個時辰，說起來，狼庭的官員百姓，也困惑得緊，究竟是個怎樣傾國傾城的美人，才能讓他們的狼王連公主都放着不娶，要先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妃。

當然，見過洛白的人，都知道一句“傾國傾城”，絕對沒有言過其實，甚至，是謙虛了。

就算他是實打實的男兒身，任何一個國主、君王，為其美色折腰，都是人之常情。

“今日我要做的事，就是去見狼庭的百姓，向官員、将士行禮，然後為王後奉茶，對麽？”

洛白的聲音和他嬌美的容貌，有那麽一點...不相配？

或者說，人們見了他的臉，對他說話聲音的想象，自然也會朝“嬌滴滴”“輕聲軟語”方向靠攏。

但洛白的聲線，卻是偏低的，聽來倒也溫潤，久了便也覺得嬌美欲滴的容顏配這樣一副嗓子，別有意味。

女使耐心地解釋：“不錯，要做的各項禮節，王妃已經都學過了，您不必緊張。大典過程排演過多次，不會有意外發生。”

“嘶，不過...”

“不過什麽？”洛白擡起臉問。

他是男子，婚服沒有做成普通女子婚嫁時的長裙款式，頭發也梳得簡單，沒有繁複琳琅的點綴。

但為了契合“王妃”和“新娘子”的身份，梳妝的侍女，也側重于将妝面和發髻做得突出柔美之感。

和尋常男子以及婚禮上的新郎官，亦有極大不同。

陰陽兩合，大有安能辨我是雄雌之意。所以他這一擡頭，即便是大女使，也被這驚美的容顏，美得小小打了個寒顫。

“不過今日二王子從北邊回來，”女使接着說，“原本都說時間排不開，不來參加大典了。”

“二殿下回來我們倒也驚喜，只是這殿上的名單，便要多添置一人。但王妃不必挂懷，您的禮數和二殿下，無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