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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17

“您是說，您從塔蘭特先生那裏帶回來了一些禮物。”

阿爾弗雷德說。

“嗯。”

“在您仍舊認為我不适合和他接觸的情況下？”

“是的。”

阿爾弗雷德眼前放着一個拇指大的玻璃瓶。

這據說是用他的小餅幹換來的。

魔女的價值觀和人類迥異，這點他們早有準備，但一開始預想的是“人類的貨幣在他眼中沒有價值”，沒想到竟然還有“尋常物品價值陡然攀升”這回事。

“看來在那位先生的眼裏，我們總算不至于掙紮在貧困線上了。”

阿爾弗雷德感嘆。

“這是個意外。”

蝙蝠俠強調：“大多數時候，對于他的生意仍舊需要保持一定程度的危險警惕。”

阿爾弗雷德不置可否，但至少現在，他們的手頭獲得了一份來自魔女的藥劑，現成的研究材料。

“它能讓一片空間長久地具有銀蓮花的香味。”

諾克斯是這樣介紹的：“不用擔心濃度問題，它會自己調整到最合适的程度。”

在蝙蝠洞裏打開這個顯然不太合适，考慮了一下之後，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在韋恩老宅的一條走廊裏謹慎地拔開了木塞。

就用一點點，剩下的留下過個柱子分析，他想。

然而在拔開木塞後，瓶子裏的液體就迫不及待地向着空中漂浮逸散，像是浮在空氣裏的肥皂泡一般緩緩上升，最後徹底解離消失殆盡，一點都沒給他們剩下。

拿着空玻璃管的蝙蝠俠：“……”

“一次性産品。”

阿爾弗雷德評價：“而且還是小份的試用包裝。”

若有還無的花香味逐漸彌散在整個空間內，既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刺鼻，又足夠彰顯存在感。蝙蝠俠補救性質地收集了一些空氣，但他猜想這應該已經不足以分析出什麽結果來了。

原本他以為這種氣味會随着時間推移不斷變淡，結果一直等到他們吃完飯，空氣當中仍舊存在着若隐若現的銀蓮花味——迪克·格雷森在走廊裏猛嗅了幾下，四面八方的氣味濃度都很均一，猜不出來源究竟在哪裏。

“家裏換了新的空氣清新劑？”

他問。

“魔藥，或許。”

阿爾弗雷德說：“用一些烤餅幹換的。”

迪克雖然不懂，但大為震撼。

不過一想起對方視作價值高昂的商品也包含小孩子的淚水，就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夜巡過後，韋恩老宅的三人匆匆忙忙地睡了個四小時的短覺，便又要投身于各自的日間生活當中。一覺醒來之後迪克就發現自己睡眠質量相當不錯，原本他會在呵欠連天當中離開家，可現在他的身體感受竟然像是睡足了六小時——這可是在哥譚治安稍微好些的時候才有的福利！

而衆所周知，哥譚的治安很少有好轉的時候，因此他們對待自己的睡眠也格外苛刻。

“阿爾弗！”

他跑下樓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那些銀蓮花——”

“我猜不是，少爺。”

阿爾弗雷德站在窗邊，即便他們已經開窗通風，房間內的氣味卻仍舊存在，牢牢占據在房間裏：“我睡得也比平時要好一些。”

魔女的造物就是這樣不講道理，只是一小瓶的試用裝就能夠讓人感受到物超所值。

“說實話，如果這是正常途徑能買到的商品，我都想要下采購訂單了。”

阿爾弗雷德不禁感嘆：“令人印象深刻的用戶體驗。”

*

另一邊，傑森對着諾克斯伸出一根手指。

“你這裏長期收購有價值的東西。”

他說：“并非貨幣，但要足夠稀有。”

“沒錯。”

諾克斯點頭：“就像是某種舊貨市場。”

稀有的東西，被人珍視的愛物，強烈而純粹的情感，雖然魔女先生廣義上什麽都收，但大部分的商品都有以上幾種特征。

而抓住了重點之後，他就可以提前從別人那裏收取商品，交給諾克斯來換取酬勞，從中抽取利益做一個二道販子。

——畢竟，塔蘭特先生不收現金，而這個世界上既有“有現金和需求”的人，又有“急需出賣一些東西換錢”的人，靠着人類和魔女的價值觀不對等，他很容易就可以成為一個聯通人類和魔女的倒爺。

諾克斯對此樂見其成：能主動拓展生意是好事，他這個便宜跑腿真是招對了。

他陸陸續續從傑森那裏收到了諸如“一串廉價塑料項鏈”、“精心打理的一頭長發”、“新鮮的蛇蛻若幹”以及一盆品相還算湊合的蟹爪蘭。

說實話，都不值什麽錢。諾克斯将那盆鮮豔的粉色小花擺在窗臺上，給了他一瓶生發劑——蝙蝠俠挑剩下的那個——讓他自己帶出去想辦法倒賣。傑森大概自己也不太滿意這段時間奔走只換來一瓶沒牌子的生發劑，下決心要拿出些令人驚嘆的成果，于是當天晚上，蝙蝠車就停在了諾克斯的店鋪門口。

蝙蝠俠的胳膊肘下面夾着一個張牙舞爪的小孩，對方見到諾克斯推門出來，掙紮着擡起身子豎大拇指：“這車不錯吧！你之前不是說想換輛車？”

蝙蝠俠：“……”

他用譴責的目光看了過來。

視線當中，諾克斯也伸了個大拇指。

“思路對了，但方法還有些問題。”

諾克斯說：“珍貴，稀有，深受喜愛，完全符合這些标準，但代價必須是別人心甘情願支付的才可以，而這輛車……”

他看了一眼守在一旁态度不善的蝙蝠俠：“當事人顯然沒有想要賣出的意願，所以說就不能算作是你的業績——除非他有一天想要在我這裏把車當掉。”

蝙蝠俠：“……”

他是不會賣掉蝙蝠車的。

“他說，他是你的——”

他話音一頓：“部下，而我在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偷我的車，而且已經卸下來了一個車輪子。”

傑森當時的掙紮強度更大一些，并且說了不少諸如“他的老大是個法力高超的巫師，你這麽對待我肯定會被詛咒”之類的話，甚至試圖動手敲他一棍子，但蝙蝠俠顯然不會被一個孩子打倒，他成功制服了對方，并且帶到了自己所認識的唯一一個“巫師”那裏。

諾克斯轉頭看向傑森。

傑森一偏頭，很心虛地不看他。

“他欠了我一些代價沒有還清，所以在這裏打工還債。”

諾克斯于是簡單說道：“我不知道你對這種年輕人類有什麽處置辦法，但他的債務必須要有人來承擔。”

“他現在應該去上學。”

蝙蝠俠說：“這附近有接收這類兒童的寄宿學校，他至少應該待在人類群體裏。”

諾克斯很辯解，他也沒有全天候要求對方呆在自己的店裏，但一想到這孩子最近好像确實是在高強度幫忙招攬生意……沒辦法反駁呢。

“你懂什麽！”

傑森猛然發力，罵了一句髒話，從對方身上掙脫開，一個翻身跳進櫃臺後面：“整個哥譚還有哪裏能碰到拔兩顆牙就能幫人戒毒瘾的地方？人類要是真那麽有用，我憑什麽要給魔女打工？”

蝙蝠俠：“……”

他沉默着與憤怒的男孩對峙。

“說實在的，你确實應該讀點書。”

這個時候諾克斯卻突然倒戈：“至少把客戶的名字和訴求拼對，不然的話每次我看你記下來的東西都像是在破解謎語。”

傑森：“……”

他震撼于自己慘遭背刺：“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會一直在這裏開店。魔女的壽命非常長久，足夠等到你變成老頭子。”

諾克斯建議道：“讀兩年書再來我這裏賣力氣也不遲，更何況我又不是不允許你放學以後過來幫忙。”

“和人類不同，我們天生就能識破謊言，所以也不習慣對人撒謊。”

他說：“所以每一句話你都可以視作承諾。”

由于兩位成年人的一致堅持，傑森·托德還是不得不進校學習，不過他在臨走之前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就是讓那所學校也被劃歸在諾克斯的施法範圍之內。

“反正整個哥譚最後都要歸你管。”

他說：“從學校開始又有什麽問題？”

當然沒問題，于是最終三個人一起抵達了傑森所在街區附近的那所慈善學校。

學校的校長是古恩太太，一位已經上了年紀卻一直堅守在教職一線崗位上，性格固執且有錢的善良老人。這些信息即便是諾克斯也有耳聞——這所不收學費的學校經常受到記者的采訪。

抵達學校之後，蝙蝠俠打算先去拜訪古恩太太，就聽見身後砰地一聲，諾克斯在停車的過程裏不慎撞到了前車的後備箱。

蝙蝠俠：“……”

他注視着對方從車門裏鑽出來：“抱歉！我的情緒有點激動，一下子沒控制住剎車。”

諾克斯站在建築物的入口處，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傑森·托德的肩膀：“真是個不錯的去處，這裏面的惡意濃郁得簡直就像是在微波爐裏同時加熱榴蓮和鲱魚罐頭！從這裏收集到的「商品」足夠抵消你的欠債，還能從我的收藏當中另選一些作為報酬。”

由于出身貧困完全沒吃過這兩樣“高級”食品的傑森：什麽意思？

由于能夠從腦內想象味道從而陷入沉思的蝙蝠俠：“……”

“我是說，雖然我本人不太偏好，但也有人非常喜歡這個。”

諾克斯說：“異食癖哪裏都有，畢竟夢魔就會以人類的情感為食——”

“這不重要。”

蝙蝠俠打斷了他：“你剛剛說，這裏面充斥着惡意？”

三樓的窗臺上，古恩太太聽到樓下的動靜，推開窗戶探出頭，沖着他們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還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