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皇城
第03章 皇城
焉聞玉聽明白了,沒有多大反應,只讓秀雲把白玉簪原路帶回。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別說鄭夫人不同意,即便她點頭,我也不會嫁。”
顯然劉靜花想要頂替這樁婚事,她不會與她争。
再一個,失去有力的娘家支撐,門不當戶不對,踏入鄭家絕非好事。
耕讀傳家,不僅心氣兒高,門檻也高,鄭慕遠非獨子,他兄弟的妻子便是未來妯娌,哪個沒點來頭。
過日子又非山林隐居,不與旁人往來,不僅日常相處需要費心,外人還會言說比較。
只怕時間久了,她在鄭慕遠心裏五分好,也能襯托成兩分。
況且,他們以往只在宴席間見過,私底下并無交集,何來情分一說?
焉聞玉回絕了白玉簪,送走秀雲,毫不猶豫。
她心無眷戀,只想快些離開這個無比熟悉卻令人傷心的劉家,開啓新的人生。
焉聞玉沒有把鄭慕遠的表态當回事,劉靜花卻不這樣想。
她被拒婚,當晚便安排了兩個粗悍仆婦過來守門,把小院子給鎖上了,說是防止焉聞玉與人私會。
不僅對她嚴防死守,還改了主意,不肯放她歸鄉。
劉靜花覺得,那樣太便宜了焉聞玉,以她的才情容貌,即便在山溝溝裏,恐怕也會引來那些個商行的老爺少爺求娶。
豈不是又要開始過好日子了?
Advertisement
世間哪有這等美事,劉家好吃好喝悉心教導,就為了成全她享清福?
劉靜花還擔心,萬一鄭慕遠磨得他母親同意,指不定哪日松口,将焉聞玉納作小妾,不平白惡心人麽?
把這事兒跟孟氏一說,孟氏也生出了顧慮,無論如何,她不允許任何人給自己閨女添堵。
哪怕只是一個可能性,也不行。
母女倆一合計,決定給焉聞玉另行婚配,斷了她的念想。
焉聞玉一無所知,連着被關了兩天,門都出不去。
每日清湯寡水便罷了,這個院子太小了,四四方方一堵牆,屋裏什麽都沒有,別說焉聞玉憋悶,就是知夏也忍受不了。
“我們這是犯了死罪,要坐牢麽?!”
焉聞玉多少覺得不對勁,不趕她離開,還把知夏給一起看住了。
而且這麽多天了,南丘村焉家就沒人來接她麽?
她剛起了疑心,當晚,錢婆子就來傳喚她去燕松堂:“姑娘,夫人有話要說。”
焉聞玉乖乖跟她走,一路上沉默得很。
她不主動搭話,倒是錢婆子,在洞門拐角處停了下來。
四下無人,錢婆子拿出一個小金鎖,道:“姑娘應該認得它,是冉小姐托我轉交。”
“祯兒?”焉聞玉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冉月棠自己定做的金鎖,上面有一對突兀的牛角,因為祯兒屬牛。
錢婆子點頭:“姑娘不妨留下做個念想,或者……賣錢也使得。”
焉聞玉接過沉甸甸的金鎖,攥在手心裏,至少……她這十五年的虛假人生,也不是一無所獲。
“祯兒來找我了。”
“走吧。”錢婆子不欲多言,轉身繼續領着她去往燕松堂。
這份含糊的未盡之意,焉聞玉似有所感。
錢婆子跟在孟氏身邊許多年了,受到信任與倚重,祯兒找她幫忙傳遞物件,很大可能會被拒絕。
可是她幫忙了,還說留個念想?
仿佛以後就見不到祯兒了一樣,明明南丘村也在嘉邑縣境內。
燕松堂的一草一木無比熟悉,再次踏入,已物是人非。
孟氏和劉靜花都在裏邊,正中間的桌子上,疊放着一套紅裙子。
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孟氏直言道:“你與鄭公子的婚事不成了,我們給你重新找了一個。”
“什麽?”焉聞玉一愣,沒想到叫她過來是為了說親?
“你運氣不錯,恰好遇上一個手頭闊綽的,”劉靜花哼聲道:“今晚就能出嫁。”
焉聞玉眼睛都睜大了,只以為是聽錯了。
今晚?手頭闊綽又是何意?
便是小門小戶,乃至奴籍成親,也沒有這樣倉促兒戲的。
“我不要。”她斷然拒絕。
孟氏容不得她拒絕,道:“對方看了你的生辰八字,立即給了五百金,這可不是普通富戶能出手的,你就是打着燈籠找,也難找到。”
确實是趕巧了,她們剛想把焉聞玉另許他人,就遇上一個富貴游商招親,只看八字,要得很急,出手非常大方。
原本劉靜花不會同意讓焉聞玉嫁去享福,不過看這架勢,不是給病秧子沖喜,就是給老頭送喪。
游商不是嘉邑縣人士,不知來路底細,立即就能帶走焉聞玉,興許這輩子都見不着咯。
于是劉靜花拍板決定,就他了。
“荒謬……”焉聞玉就沒聽過這樣的親事,這跟賣了她有何區別?“為什麽這樣對我?”
“姑娘大了心思多,”孟氏一手托起茶杯:“前兩日秀雲去找你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
焉聞玉連忙解釋:“可我沒答應,根本沒有任何……”
“我已經為自己曾經的心軟和輕敵付出代價!”孟氏喝聲打斷了她的辯解。
當年她沒有狠心,對謝姨娘先下手為強,才造就那對母子今日的威脅。
而這一切痛苦和折磨尚未結束,她自己的女兒吃了十幾年的苦,往後還要看那個庶子娶妻生子繼承家業?
同一屋檐下,她将每一天被窩囊氣扼住咽喉。
焉聞玉的眼睛不争氣,又水霧彌漫了,她不想哭的,哭有什麽用。
她們就是認定她會争,認定她與鄭公子有私交,甚至去給人做妾?成為下一個謝姨娘。
孟氏冷了臉:“綿綿,這是你欠劉家的。”
“但是我不想這樣償還。”焉聞玉抿着小嘴,淚珠不肯掉落。
“你還不起。”孟氏與她算賬:“焉家只是養大了靜花,吃的粗茶淡飯,下地勞作縫縫補補,沒有奴婢伺候夫子教導,琴棋書畫一概不知。逢年過節大小種種,雲泥之別,你拿什麽還?”
焉聞玉被問住了,二者不對等,她注定是占便宜的那一個。
孟氏又道:“難不成你要回去讓焉家幫忙還?你還不知道吧,焉淮山在鎮上支了個小食攤賣馄饨,一碗三文錢,他忙活一個月,也抵不上你的月錢。”
“焉家哪有錢,連個銀簪子都舍不得給我買。”劉靜花不掩嫌棄,把那紅裙子往前一推,道:“你今晚就走,過往的賬一筆勾銷,否則……”
“我就派人去打斷你爹的手,他可就沒法出攤了,一家子喝西北風去!”
這話叫焉聞玉心驚,她擡眸,望着眼前這對母女:“果然你們是至親,心狠起來如出一轍。他養你一場,好歹是你養父,你卻說要打斷他的手……”
“那又如何?”
劉靜花早就受夠了窮苦滋味,她站起身道:“五百金不會給你,別說金子了,你穿金戴銀的時候,我連個銀疙瘩都沒摸過。”
孟氏沒那麽稀罕這金子,不過她心疼閨女,看向焉聞玉諷刺一笑:“你也別只埋怨我,出事之後老爺可去看過你?他當了那麽多年的爹,如今一心顧着庶子和那個賤人,都沒臉去見你。”
焉聞玉并不意外,在她還是爹的女兒時,爹就更喜歡庶兄。
沒有那麽多期待便不會傷心,她曾經是娘親的珍寶,有多可貴,今日才有多悲哀。
人只會被自己在乎的人所傷。
焉聞玉什麽都沒做,卻感覺筋疲力盡,劉靜花不肯善罷甘休,不予她安寧,不就是盼她踩進泥裏?
她沉默良久,點頭應下:“好,養育之恩一筆勾銷,誰也別去南丘村打擾。”
她對生身父母一無所知,只希望別給他們帶去更多的苦難。
“你不搶占靜花的福分,我懶得多看他們一眼。”孟氏自有打算,處理好焉聞玉,接下來就該輪到謝姨娘了,即便有人護着,她就沒法報複了麽?
“……我不稀罕。”
焉聞玉轉身,拿起桌上那套紅裙。
現在知道錢婆子為何一時心軟,替祯兒傳遞東西了,因為得知她被安排了一條既定的道路。
縱使這會兒不答應,想必還有後招逼着她點頭。
焉聞玉自行換了衣裳,趁夜從側門離開劉家,那裏侯着一輛黑色馬車。
她孑然一身,兩手空空。
唯一慶幸的是金葉子留在枕頭底下,知夏會找到它們。
馬車非常不起眼,一個趕車人,一個老婆子,兩人皆是面無表情,不帶一絲笑意。
焉聞玉沒有多看,臨上車前,回頭望門內伫立的孟氏。
這個她幼時跌跌撞撞奔向的身影。
“劉夫人,”焉聞玉喊了她:“若有再見那日,別叫綿綿了。”
乳名是她給的,她不打算換,一個稱呼罷了,但是不希望對方這樣叫她。
說完也不等回應,焉聞玉提起裙擺徑自上車。
厚重的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與劉家的親緣結束了。
馬車動身那一刻,焉聞玉瞬間抽幹了力氣,斜靠在車廂木壁上,不是很關心自己會被送去何方。
她還挺出息,到最後都沒哭。
*******
馬車吱吱悠悠,駛入夜色,消失在小巷子裏。
焉聞玉一路上安靜緘默,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路程,比預想的要遠許多。
他們連夜趕路,竟然一直走到天亮,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倒是周圍逐漸熱鬧起來,焉聞玉悄悄掀起簾子一看,似乎是往京城的方向,嘉邑縣隸屬于京城,是入京必經之路,抵達繁華都城莫約需要一日腳程。
午時在官道上稍作歇息,那個婆子與車夫半句話都不交流,面無表情,仿佛兩個啞巴,動作卻很利索。
焉聞玉情志消沉,也沒有胃口進食,只喝了半杯茶水。
然後就被放倒了。
失去意識前,她滿腹疑惑,未見她模樣便草率地花重金買下,日夜兼程趕路,總不會是為了取她性命?
……
…………
焉聞玉沒死,迷i藥的劑量較輕,她很快就醒了,身處一個陌生環境。
她撐着爬起來,環顧四周,發現房間頗為寬敞,擺設簡單,但器具質感上佳,想來已經到了哪個大戶人家裏頭。
正忐忑着,房門從外打開,進來一個婆子,并非焉聞玉先前見過那個。
此人的發髻梳得一絲不茍,別一根簡單的青玉葉簪,衣裙整潔,極為體面。
她雙手秉持身前,自報家門:“奴婢丁嬷嬷。”
“給姑娘提個醒,此處是皇城,講究規矩,切莫哭鬧撒潑,”她把焉聞玉從頭到腳掃視一遍,道:“會掉腦袋的。”
每個字都能聽懂,連貫起來卻叫焉聞玉茫然:“什麽?”
她被藥倒睡了一覺,不是在買主家中麽?卻聽到了‘皇城’字眼。
尋常人家的婆子,也尊不得嬷嬷這個稱謂。
丁嬷嬷不多做解釋,一招手,六個宮女捧着衣裙首飾魚貫而入。
“給她沐浴更衣,”她吩咐道:“洗刷幹淨不得耽擱,若是誤了時辰,誰也吃罪不起。”
“是。”宮女們踩着小碎步動作起來,都知道太後娘娘此刻悲痛欲絕,誰敢在這個節骨眼出錯。
焉聞玉被半推半架地送入浴池,香湯沐浴,花瓣堆砌,六個宮女将她圍了個圓。
再定睛一看,那疊放的衣裙乃是嫁衣,竟是用金線繡制,璀璨奪目。
便是見識過富貴,也察覺出不對。
“丁嬷嬷,敢問主家是……?”
丁嬷嬷在池畔邊盯着,雙目如尺,丈量她的寸寸雪膩肌理。
面無表情道:“姑娘幾世修來的福分,今晚便與天子陛下喜結連理。”
焉聞玉徹底愣住,天子?哪個天子?
當今皇帝年幼登基,還很年輕,尚未婚配,怎麽可能去到民間買一個女子?
身後捧着發絲抹香露的宮女低聲解釋:“昨日陛下駕崩,國喪未發,姑娘切記小心回話。”
焉聞玉被關在劉家遭逢變故,壓根不知此等大事,這會兒滿是難以置信。
皇帝英年早逝,而她被太後娘娘派人買下,配做冥婚?!
“怎會如此……”
難怪看了八字就定下,出手就是五百金,匆忙倉促,還要掩人耳目。
這等大事,若叫百官知道,估計有好些說法,還會遭遇阻撓,只怕是太後娘娘一意孤行。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