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繼續

第33章 “繼續。”

魏鄞修态度良好, 焉聞玉當然要趁此機會,搞清楚她一直以來的疑問。

俗話說,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她不能一直稀裏糊塗的。

不過……

魏鄞修鎖定了朝中可能與赤峰勾結的懷疑對象,但尚未掌握确切證據。

這些要命的勾當, 他們哪個不小心謹慎。既要仔細查證, 又不能打草驚蛇,便急不得, 只能暗中慢慢進行。

魏鄞修也沒瞞着焉聞玉,他主要盯梢的有三人, 珞王魏明斐,大将軍婁龍山,以及駐守西北的胡氏。

胡氏當年也深得先皇信任,胡家女入宮為妃,受寵過一段時間。

一直到她誕下五皇子後, 襁褓中的孩子意外病故,作為母親她無法釋懷,每日郁郁寡歡甚至陷入癫狂, 嚷嚷着有人害她皇兒。

先帝起初還憐惜寬慰,時日久了也懶得理會瘋婆子,就此失了寵。

不過有娘家扶持的妃子,即便失寵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先帝駕崩後給她封做太妃,挪到行宮靜養,也允許胡家人探望。

這是太後心軟特許的, 否則胡太妃沒有子嗣,在這深宮裏孤身一人, 娘家那邊要來看一次也不容易。

魏鄞修的探查在這裏便卡住了。

縱觀胡太妃的生平,一個女人跌宕起伏的半生,不似作假。

她真真切切經歷過喪子之痛,倘若五皇子沒死,也不至于這般陷入癫狂,鬥志全無,就連先帝的寵愛都不要了。

可是除了他們,又有誰不僅貪圖皇位,心中還帶着仇恨,要殺掉太後,斷絕他的子嗣?

魏鄞修又做出一個假設:胡家是後來才發現五皇子尚在人間。

只是他讓晗嘯順着這個方向差下去,目前一無所獲。

焉聞玉聽着,不禁頭大起來,想不到內情竟然這般複雜。

“便是他們想要殺我麽?當真認為我是福星?”

“即便你不是,他們也想殺你,”魏鄞修兩手環在她身上,道:“因為朕夜夜寵幸,許是怕聽到什麽好消息。”

焉聞玉懂了:“他要你斷子絕孫。”

是不是福星反而不必糾結太多了。

太後是不是也猜到了這點,所以不讓她侄女冒險,幹脆就叫王萸蔓另外找個人家出嫁?

焉聞玉摸摸自己的脖子,總感覺涼飕飕的。

“赤峰又是怎麽回事,為何會跟着卷進來?”

魏鄞修垂眸冷笑:“赤峰大王子是先王所生,他怕王位傳給自己堂弟,尋求外力相助,便跟大晟的人勾結。”利益之交,當然要給許多好處,赤峰多礦脈,偷偷運輸了精鐵進來。

任何戰事,都離不開武器馬匹和糧草,缺一不能成事。

他前世死後,皇叔在位置上坐了幾年,焦頭爛額,直到一朝爆發戰争。

當時江東之勢勇猛,潛伏已久囤錢囤糧,手裏又有精鐵。

而現在不同,他們尚未形成多大的氣候,就被魏鄞修禦駕親臨攪局了。

那些武器均被上繳,就連暗地裏的輸送路線都被迫截斷了。

西北最近異常太平,許是擔憂自己被注意,丁點狐貍尾巴都不漏,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魏鄞修不必管赤峰的死活,但也不會如他的意,這就是沒有處置剎樊金野的原因。

一旦大晟給他定罪,那邊剎樊翰柏就會立即奪位。

老國王病重,不過尚且能壓制他。

魏鄞修沒說的是,他留下剎樊金野,還為了解自己身上的毒。

赤峰那邊的大夫和醫書正在加速趕來,如他猜測,也有可能是某種毒蟲,他們稱之為蠱。

錢太醫未曾接觸過蠱毒,了解太少,自然不能下定診斷,他壓力很大,都不敢輕易醫治。

魏鄞修不打算将此事內情告知焉聞玉,免得……她以為他不行。

*******

說開之後,焉聞玉的心情相對輕松了一些,也明白為何剎樊金野要跟她解釋。

如今是剎樊金野有求于大晟,他不僅想要保命,還想争奪王位。

給他選擇,他當然願意臣服,否則什麽都沒有,甚至別想活着回到赤峰。

中秋節這日,明月高懸,宮燈如晝,赤峰使臣團也參加了宮宴。

索鵬光一改先前的嚣張得意,如今是伏低做小,滿臉賠笑,他的好酒量,正适合陪酒了。

率先挑起争端者,理不直氣難壯,舞娘是他們送來的,如何能說得清。

索鵬光是國王親自任命,自然也是支持二王子,倘若二王子折在大晟了,那他可就沒命回去了!

這會兒別說是賠罪了,就是把二王子抵押給文筝公主做驸馬,他也是雙手贊成。

不過這事兒他剛張嘴起了個頭,就被多方否決。

令恩侯道:“公主乃太後娘娘掌上明珠,陛下胞妹,豈能遠嫁。”

呂相爺呵呵一笑:“赤峰既已自稱附屬,那便是低嫁,不妥不妥。”

魏鄞修面無表情:“此事無需再提。”

剎樊金野搖頭擺手:“小王豈敢高攀。”

索鵬光眼睛都圓溜了,拉過剎樊金野低聲道:“他們拒絕便罷,殿下你也不争取一下?!”

他被拂開了手:“索大人莫要自作主張,和親絕無可能。”

索鵬光看了一圈,也覺得沒有希望,遂放棄:“這富貴赤峰是攀不上了!”

另一個當事人文筝感到冒犯,氣呼呼的恨不能跳出來指着他們罵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那麽個小小赤峰,還想大晟賠上一個公主?

想得倒美!

一群野蠻人!

“那個剎樊金野還戴耳飾!”

文筝逮着什麽都能罵,焉聞玉與她并肩賞燈,安慰道:“放心,都不需要太後開口,就給駁回了。”

文筝的另一邊,是進宮參加夜宴的王芷雨,忍不住接話道:“那二王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在大晟,除了陛下和幾位将軍,少有人這般高大呢。”

文筝扭頭瞪她:“你這話什麽意思?”

王芷雨連忙笑着解釋:“公主莫要誤會,我也是希望你能覓得如意郎君,倘若二王子願意留在大晟做驸馬爺,不就不用遠嫁了麽。”

小姑娘不通政事,她并不知曉這話有多麽天真。

王芷雨也是十三歲,家裏尚未給她安排相看,為時過早,但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看男子有着自己的見解。

誰不喜歡高大俊美的郎君呢?

文筝很不高興,瞪着她道:“你是我表姐妹,如今卻‘通敵賣國’!覺得他好那你嫁過去好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王芷雨一跺腳,眼眶瞬間紅了。

文筝不想理會她,一手拉過焉聞玉道:“我們去別處賞燈。”

焉聞玉打量她神色,道:“別氣了,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可別氣着自己。”

文筝咽不下這口氣:“他戴着耳飾招搖過市,莫不是存心來招惹我們大晟女子的?那些傻姑娘還真會被他的皮囊所迷惑,他拿什麽與我皇兄比……”

焉聞玉聽出來了,小公主對剎樊金野的耳飾意見很大。

赤峰人服飾不同,女子還有許多以羽毛做首飾的呢,最近京城還小範圍流行起來,戴羽毛耳飾。

兩人轉過一株木芙蓉花樹,不巧得很,花樹底下撞見了惹惱小公主的罪魁禍首。

文筝方才在宴席上顧全大局,忍着沒吭聲,這會兒四下無人,當即沖上前去。

“剎樊金野,”她直呼大名,不客氣道:“本公主警告你,趁早死了那條心!”

“公主殿下,”剎樊金野一拱手,擡眼看向焉聞玉:“祝妃娘娘。”

焉聞玉也不喜歡這人,前天被他輕視了一般,回想起來就令人不快。

不過她抿着嘴,什麽都沒說。

剎樊金野向文筝解釋:“公主放心,小王絕無此意。”

“你少同我假惺惺!”

文筝兩手叉腰,身量矮,但氣勢十足,一副看透他詭計的模樣。

“那公主要如何才願相信?”剎樊金野兩手一攤:“實際上,小王覺得,十三歲當真太小了。”

“你說我小?”文筝怒目相向:“你解釋清楚!”

剎樊金野一臉真誠:“倘若迎娶公主,豈不是要等兩三年才能娶妻?何至于此。”

這話聽着,簡直是他沒瞧中公主一樣,焉聞玉都覺得太過了,連忙伸手攔住文筝,因為下一瞬,她就要撲上去打人了。

幸好有宮女幫忙攔着,不然焉聞玉一人還真拉不住。

她拟起細眉,道:“二王子何必故意激怒公主,說那失禮之言。”

“小王自知配不上大晟公主,”剎樊金野挑唇輕笑:“同時也是實話實說……”

他的目光緩緩落在她臉上:“……自己的擇偶喜好能不清楚麽?”

“本公主今日非教訓你不可!”

文筝張牙舞爪的,奶嬷嬷和宮女一邊抱一只胳膊,才把人給扯回來:“公主請冷靜一點……”

焉聞玉見狀,顧不上剎樊金野如何,和聽蘭幾人先把文筝帶走要緊。

打了他倒沒所謂,主要是平白連累文筝自己的名聲,太後知道了定然生氣。

文筝的奶嬷嬷好說歹說,把人給勸下了:“公主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豈能跟這蠻人相提并論,更不能動手啊!”

焉聞玉在一旁跟着點頭。

“看見他我就來氣!”文筝氣哼哼道:“赤峰的舞姬敢在宮裏行刺,就該把整個使臣團都斬了,淩遲處死!”

“哎喲這個詞多吓人啊!”奶嬷嬷連連擺手,大晟都多少年沒用這等酷刑了。

焉聞玉道:“大事有陛下處理,咱們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和親是絕無可能的。”

“可是他剛才還嫌我小!”文筝很難不氣,她可以拒絕,但是哪裏輪不到他來說話。

“那也別當面沖上去,他皮糙肉厚的,你也打不動,”焉聞玉想了想:“就沒有其他方式教訓他麽?”

奶嬷嬷很快想到了:“公主,赤峰地勢高又多山,聽說他們幾乎都不玩馬球。”

文筝這才消散了怒火,擡起小下巴道:“那本公主就組局,與他玩馬球,要把所有人都叫來,狠狠下他的臉面。”

焉聞玉支持:“此法可行。”

不打起來就好,至于臉面,剎樊金野瞧着臉皮厚,丢掉一部分臉面也沒什麽。

*******

行至映翠軒,訓德身邊的小太監小跑着過來請。

他笑容滿面,躬身道:“陛下請娘娘到暖閣上賞月。”

那暖閣就是先前焉聞玉常去的地方,今晚月色明媚,确實适合登高賞景。

“陛下不必陪同幾位大人麽?”焉聞玉問道。

就連太後娘娘都在招待夫人女眷們吃酒,她和文筝是悄摸着出來透氣,不覺就走遠了。

小太監笑道:“陛下體恤,這等良辰佳節,讓大人們跟家人團聚去了。”

焉聞玉聽懂了,魏鄞修把大臣給打發了。

“他已經去暖閣了麽?”她估摸着這裏過去要走好一會兒。

小太監回道:“娘娘不急,陛下從隐狩殿過去,也沒那麽快,指不定就在禦花園碰頭了呢。”

焉聞玉點頭,回身看文筝這會兒氣也消了,便帶着聽蘭幾人離開。

今晚的禦花園,披上月光的銀紗,一路美不勝收。

途經鯉魚池時,焉聞玉聽到亭子裏有動靜,似乎有人在哭罵。

稍微走近一些,才發現不是哭罵,而是有人在吵嘴。

“……連你也要數落我……你有什麽資格!”

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聽蘭側耳辨認,低聲道:“好像是王家四姑娘。”

王芷雨在家中排行第四。

焉聞玉要路過這裏,再往前幾步,聽得更清楚了,确實是王芷雨的聲音。

她很是氣憤:“定是祝妃教唆了文筝,她一晚上不與我說話,方才還直接不理我!害了阿姐還不夠,如今又來挑撥我們……”

“是誰膽敢在此編排祝妃娘娘!”

周嬷嬷可不能放任這種沒規矩的事情,立即揚聲喝問。

亭子裏被打斷了,頓時慌亂地看過來,顯然沒想到那麽巧,被當事人抓包個正着。

焉聞玉聽見有人公然指摘自己,當然不能充耳不聞,她走了進去。

王芷雨慌了一瞬,又強裝鎮定,她身邊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姑娘,連忙拉着她一塊行禮:“見過祝妃娘娘。”

焉聞玉皺眉看向王芷雨,道:“王姑娘,我一直待你客氣,并不是因為我怕你,只是念你年紀小,脾氣直率。”

可并不是誰都要容忍她這脾氣,她們素不相識,太後的侄女就能這樣放肆麽?

“四妹不懂事,還請祝妃娘娘恕罪,”身旁那姑娘拉扯她的衣袖,低聲道:“還不快點給祝妃賠不是……”

“我不要,”王芷雨一臉的倔強,道:“我對祝妃不敬,盡管罰我好了。”

焉聞玉看向那人,周嬷嬷介紹道:“她是王家三姑娘,乃二房所出。”

王芙蘿的父親是二房,與太後令恩侯三姐弟,現任國子監祭酒一職。

王萸蔓是最常進宮陪伴太後的,她兩個妹妹來得少,其中堂妹王芙蘿來得更少,焉聞玉第一次遇見。

這次中秋夜宴,王萸蔓沒來,是太後有意為之。

那孩子早就芳心暗許,若不斷了念頭哪肯乖乖嫁人,于是兩個妹妹入宮了。

王芷雨卻還認為是祝妃不容人,害她姐姐深鎖閨房傷心度日,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四妹,你莫要任性,阿姐本就身子弱,要是知道你在宮中這般行事,豈不是更加難過……”

王芙蘿要拉着她跪下認錯,這話卻是進一步激怒了王芷雨,她一把揮開她:“你這個王家的軟骨頭,對阿姐的病視而不見,還要向這人低頭……”

王芙蘿被她推這麽一下連退兩步,步伐站不穩,驚慌失措地劃拉雙手,撲通栽入一旁的鯉魚池中。

“啊!”

“三姐!”王芷雨吓了一大跳,自知闖禍,臉色發白。

焉聞玉也很意外,連忙道:“會水的快下去救人!”

領路的小太監聽了,立即往池子裏挑,幫忙把人撈上來。

周嬷嬷眉頭緊皺,一邊喊着救人,一邊讓聽蘭去前方守着:“這裏有姑娘落水,可別讓男子過來撞見,壞了清譽。”

“奴婢知道了。”

聽蘭轉身要走,忽然神色一變:“不好了嬷嬷,陛下過來了!”

“這……”周嬷嬷這心裏一咯噔,事情有那麽巧麽?

魏鄞修耳力過人,遠遠就聽見了這邊的動靜。

“朕叫你去暖閣,你在這裏做什麽?”他在鯉魚池邊站定,沒有靠近亭子,朝着焉聞玉一招手:“過來。”

焉聞玉眼看着小太監把王芙蘿托出水面,才松一口氣,好歹沒溺水。

不過秋日夜裏,池水可冰涼着。

她擡步朝着魏鄞修走去,道:“如陛下所見,發生了一點意外。”

聽蘭連忙跟上去回話,着重把王芷雨的無禮之言給轉述了,并且把她推王芙蘿下水的舉動也說清楚。

免得不明就裏,以為祝妃欺負她們姐妹。

魏鄞修冷冷看向亭子裏的王芷雨,剛才還倔得很,現在早已經跪在地上抹眼淚:“皇表兄,芷雨知錯了!”

王芙蘿也被小太監救了上來,在亭子裏瑟瑟發抖,丫鬟給她裹上一件披風也不頂用。

焉聞玉本不打算吱聲,可是,魏鄞修這個當表哥的,比她還安靜。

他就不管管他的表妹們麽?

無法,她只能交待周嬷嬷:“送兩位王姑娘去更衣,切莫着涼了。”

這事兒瞞不住,肯定會驚動太後的。

果然,暖閣也去不了,一行人移步到最近的凝香汀。

宮女們安排王芙蘿更衣梳洗,人沒有大礙,只是受到驚吓,嗆了幾口水。

太後和令恩侯夫人很快趕來,同行者還有通政史家的程老夫人,她女兒嫁給王家二房做媳婦,是王芙蘿的外祖母。

小輩們闖禍,自然免不了一頓罵,侯夫人被王芷雨氣得頭昏腦漲,都站不穩腳了。

焉聞玉見狀才想起來,這位侯夫人身子骨不好,王萸蔓體弱或許是像了她。

令恩侯忙于朝政,估摸着家裏是沒人管教孩子了,王芷雨排序最小,才養成這個脾性,任性起來比文筝還要不講道理。

太後面色不悅,道:“你與其埋怨祝妃,倒不如埋怨哀家。”

王芷雨哭得不成樣:“姑母我錯了,我只是……只是看阿姐病成那樣……”

“她也太死心眼了!”太後現在越想越覺得王萸蔓不能進宮,哪怕沒有其他原因,就她這份情思,能眼睜睜看着皇帝佳麗三千?寵幸他人?

怕不是每天跑到她跟前來哭?能把人給煩死!

太後一聲令下,罰王芷雨在家禁足半年,任何熱鬧都摻和不了了,哪怕是過年也不準踏出家門一步。

而王芙蘿麽……

她更衣梳頭後,衣衫整潔地出來拜見,舉止娴靜又文雅,與王芷雨大相徑庭。

程老夫人道:“姑娘家夜間落水,被陛下給瞧見了,這……”

她看向太後和侯夫人,唉聲嘆氣的:“只希望是件喜事!”

還能怎麽着,當然是順勢擡進宮了,本就是表兄妹,親上加親再好不過了,程老夫人是樂見其成。

“老夫人,朕并未瞧見。”魏鄞修手執茶盞,道:“何來喜事?”

衆人沒想到他否認了,不由面面相觑。

皇帝明明在場,這怎麽還賴得掉呢?

訓德公公步伐輕巧的進來:“陛下,錢太醫到了。”

“讓他進來。”

“是。”

訓德宣錢太醫入內,程老夫人轉憂為喜:“陛下可是擔憂三姑娘?姑娘家身子嬌弱,當真是不能受涼……”

魏鄞修道:“待會兒順道替王姑娘診脈便是。”

他擡眸看向錢太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入夜後朕視力下降,在鯉魚池邊就看不清亭子了。”

錢太醫來的路上就聽訓德講了前情提要,拱手呈上脈枕道:“陛下放心,微臣略施小針即可。”

現場諸位靜默了一瞬,皇帝金口玉言,非說自己眼神不好,那誰能反駁。

侯夫人冷眼睇向王芙蘿,她渾身搖搖欲墜,臉色蒼白,顯然是算盤落空咯。

程老夫人急死了也不敢貿然開口,她兒子官位三品,女婿才從四品,哪敢在太後面前屢屢放肆,沒看到太後一言不發麽?

皇帝向來有主見,哪怕是太後,也不敢當衆替他拿主意。

今晚這事兒,當然是有私心的。

王家二房沒有侯爺爵位,上頭老太太尚在,不能分家,令恩侯就是一家之主。

王芙蘿雖是嫡出三姑娘,可在待遇尊貴各方面,都不如姐姐妹妹,因為她是二房所出。

進宮輪不到她,皇帝表哥也輪不到她,什麽好事都不沾邊,以後侯府爵位還是大房的兒子繼承。

王芙蘿當然委屈,她的父親也是太後娘娘親弟弟,是至親。

可任何沾光的事情,全給大房得了去,她父親連個三品大員都撈不着。

“訓德,朕的表妹受到了驚吓,你去取那尊玉佛陀來給她壓壓驚。”

魏鄞修看一眼太後,道:“勞煩母後安撫舅舅一二。”

他并不捅破紙窗戶,在場之人都心知肚明。

太後知道皇帝不想讓自己為難,也保全了三弟的顏面,順勢道:“哀家也添幾件,小孩兒受不得驚,回去再拜拜月神娘娘。”

侯夫人連忙按着王芙蘿磕頭謝恩。

這事兒就當做家務事給揭過去了。

焉聞玉也不笨,看得是目瞪口呆。

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來,魏鄞修把胳膊往她懷裏塞,道:“朕眼神不好,辛苦祝妃了。”

“哦。”

焉聞玉看出他想離場了,只能乖乖攙扶住。

從凝香汀出來,時辰不早了,直接回朝悅宮。

魏鄞修這厮還演上瘾了,越走越把身體重心往焉聞玉這裏傾斜,他人高馬大的,差點沒把她給壓垮。

“陛下,沒人在看你。”焉聞玉出聲提醒。

只有訓德聽蘭他們在偷笑!

魏鄞修停下不走了,把腦袋倚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方才錢太醫在朕的眼皮上施針,他是真紮。”

“陛下真是不舒服?”焉聞玉努力支撐,東倒西歪。

“嗯,”魏鄞修低聲道:“今晚要綿綿替朕沐浴。”

又不是頭一回伺候他沐浴,焉聞玉認命一點頭:“好。”

可是——直到邁入淨室,她才發覺此次與以往不一樣。

魏鄞修握着她的小手,按在自己腰腹處:“繼續。”

底下也要。

焉聞玉有幾分遲疑。

他催促道:“快點。”

焉聞玉索性如他所願,抽掉他貼身的腰帶,緩緩低頭。

她看到了一直以來有些好奇的地方,一條大尾巴。

長得又醜又粗。

8====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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