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看清那個多出來的人後，文騁放下熱水壺走了過去，語氣談不上友善。

“你怎麽來了。”

對着有些防備緊張的眼睛，解晏還沒來得及開口，奶奶就已經搶先說話了，嗔怪道：“小晏要來你怎麽不提前說，能來我這老太太就已經很高興了，還帶什麽東西，真是破費了。”

她說着又樂呵呵看向解晏，臉上的笑容怎麽藏不住。

此話一落，文騁不由看向床頭櫃，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那裏多了一束花和一個果籃。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奶奶又拉着解晏唠了起來，文騁識趣就閉了嘴。

“小晏啊，成績怎麽樣啊，想好報什麽大學了嗎？”

聽得不順心的文騁木木道：“奶奶，他是今年的狀元。”

“喲是嘛，那小晏太優秀了。”奶奶說着興致又高了，話一籮筐，又扭頭吩咐文騁，“乖寶，去洗洗水果給小晏吃。”

文騁看了一眼相談甚歡的兩人，認命的拿起了那個果籃，往洗手臺去了。

“文騁脾氣倔，小晏和他當朋友也受了不少氣吧，你不要放在心上他那人就這樣，嘴硬心軟。”

奶奶說着，臉上的笑容一直停不下來。

這一年她都沒見文騁和朋友出去玩，更別提有朋友跟他回家，這下見解晏來別提多高興了。太過于高興，就免不得話多了些。

“小晏你談朋友了嗎？你長得這麽俊一定有很多人喜歡吧。”

文騁一出來就聽見這句話，腳步一頓，手上的水果還在滴水。

“奶奶你別什麽都問。”

他剛說話，下一秒解晏也回答了：“暫時沒有。”

文騁嘆了口氣，将水果擺盤。

“還沒啊，不着急慢慢找，文騁也還沒呢。你這麽優秀肯定能找個相配的。”

解晏臉上挂着完美的笑，老人問話他就點頭，時不時回一兩句。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果盤，擡眼，對上了那邊的文騁。

文騁眼神示意，動了動盤子。

他還不至于那麽小心眼，既然解晏來看他奶奶，他也不會伸手打笑臉人。

解晏眉頭一挑，撚了個葡萄，沒往嘴裏放而是又拿了一個梨，轉過身笑着詢問：“奶奶要不要吃個梨，我給您削。”

“好啊好啊，那就謝謝小晏了。”瞬間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解晏修長的手心握着那個梨，兩指捏着兩邊，右手熟練拿着水果刀，靈活轉着，果皮一圈圈落下，中途沒有斷過，最後一長條完整的果皮掉入垃圾筐裏。

解晏笑，将削好的梨遞給老人，便拿了紙巾擦手指。

“哎，小晏吃蘋果嗎？”奶奶臉都要笑爛了，扭頭對文騁說，“乖寶，你也快給小晏削一個。”

文騁剛要拒絕，只見解晏笑眯眯看了過來，他便換了話語；“吃什麽。”

“蘋果就好。”

聞言，文騁便從果盤裏拿了一個蘋果，低頭削了起來。

等待的功夫解晏又和奶奶聊起來了，兩人皆面帶笑容。

文騁手上一頓，對方不像是會哄長輩開心的人，但他奶奶臉上的笑容做不了假。

水果吃完，解晏就和奶奶告別了。

奶奶有些不舍，但還是叫文騁去送送他。

兩人出了病房。文騁看着面前的男生，對方一身萬年不變的白襯衫，優雅随性，那張白淨的臉一旦露出笑，漂亮且乖巧，非常讨老人喜歡。

“謝謝你今天陪我奶奶聊天。”文騁別扭道了謝，即使他不怎麽情願解晏來這裏，也在心裏猜測着他來的目的。

他雖然沒說出來，一邊的解晏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按在學校的時候來看，就能看出文騁非常在意他奶奶了，親眼看過以後他才知道對方異常孝順。

剛成年之際就已經獨自撐起了家裏的重擔。

心裏如此想，他出口卻沒頭沒尾道：“你不是喜歡徐老師嗎？”

此話一落，文騁驀然看了過來，眼裏驚疑未定。

“不是！”

解晏直直注視着他，十分直白，并不打算旁敲側擊：“難道不是？”

被戳中心思的文騁臉瞬間紅了，本能反駁，目及解晏的神情時卻住了口。

他不知道解晏是什麽意思，突然捅破他這隐秘的心思，但是聯想到高考結束那天晚上，他又不免遲疑。

解晏到底想幹什麽。

他不相信對方真的會喜歡他，那會有什麽目的。

“……誰和你說的？”文騁話裏多有防備以及濃厚的猜測。

他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解晏沒理會，似是随口一提：“我知道學校裏有老師在追他。”

“你真的一點心思都沒有？”見文騁不說話了，解晏笑了起來，語氣舒緩帶着蠱惑，“我可以幫你。”

話落，文騁猛地睜大了眼，徹底看不懂他了。

他到底圖什麽？

解晏離開了，文騁還愣愣站在那裏，艱難消化着剛才的一番爆炸的信息量。

解晏居然說要幫他追竹馬？

良久文騁自嘲一笑，瞬間抛之腦後，他是多愚蠢才會相信解晏。

他轉身進了病房，在門口遇上了一個中年女人，主動側身讓路，對方有些尴尬地笑笑。那是隔壁的病人的母親，病人是個年輕的Omega。

文騁點點頭，繼而走了進去。

老太太此時坐着，鼻梁上架上了副眼鏡，正眯眼看過來，看清是他後極快露出笑。

“把小晏送走了嗎？”

文騁嗯了一聲，彎腰收拾櫃子上的東西。

老人一動不動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紮手的短發，比前段時間長了不少。

“乖寶啊，為什麽不留以前的發型了，現在精神是精神但以前的更帥氣，小年輕喜歡。”她剛見了解晏那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心下一動，便聯想起了什麽。

擦拭桌面的文騁一頓，下一秒又恢複若無其事的模樣，低眉斂容。

他是一年前家裏剛出事那時剪的，圖省事方便，連睡覺都要緊着時間，他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不過剪了寸頭倒讓很多人不敢惹他……除了沒長眼睛的解晏。

瞧他不說話，老太太又試探性問：“你現在不小了，有時間可以和人處處了。”

“奶奶你別操心這個，好好養身體就是了。”文騁擦幹桌面，将用過的紙巾丢垃圾桶裏了，腦海裏卻不免思緒湧動。

秋陽哥年紀不小了，有人追求或談戀愛很正常。

想着他看向旁邊的老人，眼神沉重。

至于其他，也得等奶奶病好以後再說。

可沒想到，明天一早就收到了解晏的信息。

【現在來東佳商場。】

看到消息的文騁無暇去追究解晏的目的，緊趕慢趕終于在半小時後到了目的地。

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在解晏第二次看手機的時候文騁終于看到了他，一路小跑。

“有什麽事嗎？”文騁說着還在喘氣，臉上起了一層薄汗。

見他來了，解晏将手機放進口袋裏，轉身往店裏走去：“去挑禮物。”

一邊的文騁愣住了，一時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什麽？”

解晏回頭，臉上的情緒不似作假：“去給徐秋陽買禮物，你不是要追他？”

這下，文騁真是宕機了，一副見鬼的模樣。他以為解晏是被鬼上身了，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對方都沒有理由要幫他。

如果不是親口聽解晏說，高考結束那天晚上他都以為是他的錯覺了。

解晏沒有再解釋，繼續往店裏走，落後的文騁很快追上來，擋在了他面前。

“你認真的？”文騁說着，眼睛目不轉睛盯着解晏的反應。

一頭漂亮的黑色長發的人停住，狹長的眉目帶上玩味的笑，燈光打在深邃的五官落下淺淺的陰影：“我看起來像是在說謊？”

文騁默默凝視許久，才緩緩點頭：“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想我有說過，不要問我為什麽，你只需要回答我想還是不想。”

解晏如絲竹聲落在耳邊，文騁身側的手幾乎握成拳，最後又慢慢松開了。

兩人進了明亮白潔的飾品店內。

解晏坐在一邊等他挑禮物，文騁則是被導購員一路介紹着。沒過多久他便回來了，發現解晏在看他有些不自然。

解晏擡眼一看，瞧見了他手中那一對銀白色的耳釘。

太簡潔了。

對于徐秋陽一個學藝術的來說，并不出彩。

在文騁讓店員結賬的時候，解晏讓導購員把東西放了回去，惹得文騁不解看了過來。

解晏對着他那疑惑中有些不滿的目光，起身往擺着的耳釘的櫃臺走去，俯身四處打量着，對着導購員指了個方向。

導購員點頭，很快将那對耳釘取了出去。

從收銀臺過來的文騁目光也不由被吸引了過去，只見那對炫彩的耳釘形狀獨特，是一對異形。上面還點綴着幾粒珠寶，在燈光的投射下時不時閃爍着彩光。

解晏細細觀摩了一會兒，回頭對導購員道：“就要這個。”

話落文騁下意識阻止，導購員動作一頓，一時不知該聽誰的好。

“包起來。”解晏徑直決定了，不顧一邊文騁的意見。

“等等！”文騁高聲阻止，顧忌有旁人又低聲和解晏說着什麽，眼裏帶着些羞憤與不自然，“……我買不起這個。”

他看着解晏的表情，沒見上面露出鄙夷和嘲笑，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

“刷卡。”解晏掏出了一張黑卡。

店員接過，好生包裝好，雙手将其遞過來。解晏收回卡，示意身後的文騁。

文騁忍着滿腔的話語，上前一步接過了那個精致的禮盒。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店裏，剛出來文騁就忍不住發問：“禮物是我要送的，你憑什麽擅自替我決定？”